卻說不能目睹田大哥和臭酒鬼的切磋,着實令柔姑娘心中不爽,此時也只好在亭子裡和張蘇兩人隨意聊着天兒。
小樹林那邊傳來的陣陣呼喝聲與兵器碰撞之聲,讓她的心思完全不在這亭子之內,偶然間轉頭望去,卻發現那隻“劣馬”此時竟是停了吃草,身軀挺直,尾巴高舉,兩隻鼻孔大開,雙眼炯炯地望着小樹林的方向,身上隱隱地散發出一股悍勇的氣勢來,柔姑娘此時終於感覺到這匹馬的不尋常,難道真像田大哥所說的是匹“神駿”?
足足等了兩刻鐘的時間,田蓋和柳紅櫻兩人終於談笑着回到亭子當中,這結果自然使得柔姑娘好生不快,睨了臭酒鬼一眼道:“田大哥,我還以爲你應該把他扛回來的纔是,今天可是不在狀態?”
柳紅櫻笑道:“你田大哥兵器不趁手,所以我們兩個將將打平,嘿嘿,你若是不服,也可以親手來向我挑戰,不過我不保證自己會憐香惜玉。”
柔姑娘哼了一聲道:“你胡說!田大哥的長刀用得最好,兵器怎得卻會不趁手?真是連個誆兒也不會編,臭酒鬼!”
田蓋笑道:“小柔,你這性子可要改改,需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才是。柳兄乃是馬上戰將,跟我在地上切磋,已經是讓了我兩分,如今勉強打成平手,說起來都應該算我輸纔對。”
柳紅櫻哈哈大笑道:“今次打得着實痛快,區區輸贏又算得了什麼東西!來來來,且讓我行功助小奎消化了這酒裡的好東西!”
柔姑娘疑惑道:“你這酒裡會有什麼好東西?”
柳紅櫻嘿嘿笑道:“好東西可不少,像什麼人蔘啊、靈芝啊、蜈蚣啊、蠍子啊、長蟲啊……嘖嘖,總之不下四十餘種好材料哩,咦,你那是什麼表情?”
柔姑娘見他前面說的兩味倒還正經,她父親的酒裡也泡着人蔘,只是聽到後面的幾樣東西時,登時就感覺腹中一陣作嘔,狠狠瞪了臭酒鬼一眼,便跑到一旁不住的乾嘔起來。
柳紅櫻一邊得意的笑着,一邊轉頭向田蓋道:“田兄且爲我護法,估麼至少需要一刻鐘的時間。”
見田蓋點了頭,柳紅櫻收了笑意,在石凳上坐直了身子,緩緩伸出手掌,帖在唐奎後背上,只一陣兒的工夫,便見着唐奎的頭頂上徐徐冒出薄薄地霧氣,登時一陣濃烈的酒氣四溢開來……
一刻鐘地工夫一晃而過,唐奎終於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打了個呵欠道:“咦?我怎麼睡着了?”
田蓋笑道:“你喝了人家的酒,卻不勝酒力,睡着了有什麼奇怪的?只是不要把先前的事情忘記了纔好。”
唐奎愣了一愣,心虛地問道:“我剛纔……難道說了什麼醉話?”
“咳!”柳紅櫻哭笑不得地輕咳了一聲,顯然被唐奎這話給噎得不輕。
張季宣在一旁道:“你剛纔拜了柳前輩爲師,還要柳前輩護送咱們三個一起到洛陽找我大哥,當真都不記得了?”
唐奎“哦!”了一聲,一拍腦門兒,連忙跪倒在地上道:“徒兒該死,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我先前還當那是在作夢哩,這下可好了……”看他那傻瓜樣子,也不知道到底是裝的還是真的,直把衆人笑得彎了腰。
柳紅櫻惱怒道:“我怎麼會稀裡糊塗地收下你這麼個活寶徒弟來?快滾起來罷,看看那廝到底要怎麼處理。”說罷向旁邊的甘大一指。
唐奎奇道:“咦?怎麼甘大會在這裡?死了?”
柳紅櫻懶得和他磨嘰,扯了他那塊玉佩道:“你來看看,你前面醉倒之前,認出那人腰上掛着的這塊玉佩。”
唐奎有些激動地一把扯過那玉佩來,仔細端詳了一陣,確認了這確實是自己和二哥當日偷的那枚玉佩之一。
頓時二哥被人擄走一事的點點滴滴又涌上心頭來,正待要將地上的甘大弄醒過來,卻被田蓋擡手阻了,將先前詢問癩子李三人的結果告知於他。
唐奎緩緩回憶道:“好像確實是有那麼一股味道,我只是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味兒,這樣看來,那?子李應該沒有撒謊。”
說罷便上前一巴掌抽在甘大臉上,甘大吃痛,從昏迷中清醒過來,一見唐奎那眼中的恨意,想到旁邊的那個酒鬼的狠辣,連忙求饒道:“小奎兄弟,你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吧……”
“呸,誰跟你是兄弟,少來噁心我,我來問你,那天你到了巷子之後,到底看到了什麼?”唐奎怒喝道。
甘大苦着臉道:“我那天帶着?子幾個走到小巷子時,就只看到你一個人昏倒在地上,我是財迷心竅,從你身上摸走了兩塊玉佩,不過小奎你放心,另塊玉佩是在黑算子手裡,我回去一定會給你弄回來……”
柳紅櫻眯着眼睛問道:“如果你只是知道這些的話,今天我就一槍宰了你,也當是爲民除害!”
甘大一聽這話,登時嚇得渾身亂顫,連連磕頭道:“英雄饒命啊,那天,那天……”
“那天到底還怎麼樣了?快說!”唐奎在一旁大聲怒斥道。
“那天趕到巷子之後,其實我還撿到一樣小東西……”甘大一邊說着,一邊又顫抖着從懷裡摸出一塊黑黑圓圓地小東西來。
唐奎早一把搶了過來,便見那小東西只有拇指蓋兒大小,油黑髮亮,質地堅硬,看了幾眼卻是不得要領,對甘大喝問道:“這是什麼東西?!你休要隨便拿個東西來糊弄我!還有沒有別的?!”
甘大連連磕頭道:“這真的是我從那巷子裡撿到的,如果有半句虛言,讓我不得好死啊……別的真沒有了,真沒有了……”
柳紅櫻冷哼了一聲道:“本來依着我的意思,必定是取了你的狗命,哼!不過念在田捕頭一干兄弟的面上,我就饒你不死。”
甘大連忙不住的向田蓋磕頭道謝,那頭上都磕出血來,順着額頭緩緩淌下。
柳紅櫻又道:“只是死罪可免,活罪卻是難逃,今天我便廢你一條腿來,讓你以後再做不得惡事!”
甘大一聽頓時魂飛魄散,慘叫道:“不能啊,英雄,英雄……啊!”被柳紅櫻一槍抽在腿彎上,發出咔嚓一聲響,頓時倒在地上抽搐不止。
柳紅櫻皺着眉頭大喝一聲:“滾吧!以後別再讓我看到你!”
那甘大痛得眼淚都流將下來,一瘸一拐地自回城裡去了,至於以後是否能夠收斂,卻是誰也不知道的事情了。
待得甘大走遠了,唐奎拿着那塊東西仍然沒有任何頭緒,還要細看時,卻被柳紅櫻一把扯着,眉頭大皺,道:“田兄,你過來看!”
田蓋走上前來正要發問,卻見那柳紅櫻手上滿貫真氣,猛地用勁一握,手中的小東西發出“咔嗒”一聲輕響,竟是如同河蚌張開嘴一般,露出裡面的內容來,只見其中一面上赫然雕着一隻青面獠牙地鬼首,而另一面上,而刻着一個“藥”字!
兩人對視一眼,心中震驚無匹,怎得又是鬼道?!
唐奎只見田大哥和師父臉色變得不對,不明就理,只得問道:“田大哥,師父,可是有什麼線索?”
這事情的嚴重性令得田蓋頭皮發麻,此時聽得唐奎發問,只得嘆息一聲,又將鬼道一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唐奎聽完更是抽了一口冷氣,整個人都蒙了,半晌之後纔開口問道:“這麼說,擄走二哥的竟然是鬼道的藥石一屬?”
柳紅櫻皺眉點頭道:“不錯,想來正是如此。以我們目前的情況,對上鬼道絕對是隻有死路一條!如何?還要繼續尋找你二哥的下落嗎?”
田蓋聽着柳紅櫻的意思,竟然像要是支持唐奎繼續尋找下去,連忙開口阻道:“柳兄……”
柳紅櫻卻是擡手止了田蓋的話,又拿手一指唐奎,示意一切要看唐奎的決定。
唐奎根本沒有注意到田蓋與柳紅櫻兩人的話語和手勢,整個腦子只處在天人交戰當中,尋找下去不見得有任何結果,而極有可能被鬼道輕鬆捏死;可是如果不查下去,那二哥……如果不查下去,我還有什麼臉再叫二哥?如果不查下去,我死之後,又有何面目去向大哥交待?如果不查下去,只怕我這一生都要活在悔恨和不甘當中了!
要查!必須要查下去!哪怕是拼上自己這條性命,也要把二哥救出來,大不了便到地下去和大哥作伴吧!
心中有了決斷,唐奎的眼睛迅速恢復清明,望着田蓋和柳紅櫻正色道:“田大哥,師父,我不管鬼道是多麼厲害的組織,有多麼龐大的勢力,只是他們竟然敢擄了二哥去,我又怎麼能夠置之不理?哪怕拼上我這條小命,我也一定會查下去,然後把二哥救出來!”
田蓋心中暗暗嘆息一聲,開口問道:“你有沒有想過小曼怎麼辦?現在你們兄妹四人只餘下兩人,加上季宣也僅得三人,你準備拿什麼去和鬼道拼?你一條小命能夠頂得了什麼用?”
唐奎搖頭道:“我不知道,也許,也許……”
“也許什麼?”
唐奎咬牙道:“也許只有當我成爲了大將軍,手中有千軍萬馬之後,才能夠和他們有一拼之力!”
唐奎心說:大哥,二哥,咱們三個的那個“偉業”便由我來完成吧!
田蓋點點頭,卻是不再勸阻,灑然笑道:“既然你立下這個目標,便好好跟着你師父學習吧,我也希望你能夠將子軒從那羣畜牲的手裡救出來。”
唐奎狠狠地點了點頭道:“我一定會的,田大哥你放心!”
柳紅櫻嘆了口氣道:“好了,天色已經不早了,再不走的話,只怕今晚就要露宿荒野了,小奎,小曼,季宣,收拾東西,走了!”
……
直到柳紅櫻一行走得要沒了影子,柔姑娘開口問道:“田大哥,你就不擔心小奎他們嗎?他竟然要從鬼道手裡奪下週子軒,這實在是太危險了,根本沒有一點勝算啊。”
田蓋遙望着唐奎等人消失的方向,嘆道:“小奎成功的機會確實渺茫,只不過,與其讓小奎遺憾悔恨一生,不若讓他去拼死一搏,他既然有這份膽量和勇氣,將來就算真的死在鬼道手中,他下去之後,也可以坦然面對項洵。”
頓了一頓又道:“你別看他們兄弟只是幾個不起眼的小混混,他們之間的那種手足之情,便連許多親兄弟也遠遠比不上的。”
柔姑娘抿了抿嘴脣道:“我希望小奎他能夠打敗鬼道,把周子軒救出來!”
田蓋笑道:“將子軒從鬼道的手裡救出來,和正面抗衡鬼道,這可是兩個完全不同的難度,不過不論怎麼樣,有那個酒鬼看着他,他想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咕嚕……”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換來柔姑娘的一陣大窘,連忙道:“田大哥,人家餓死了,咱們趕緊回去吧,嫂子估計在家也等得急了。”
田蓋擡頭望了望正午的太陽,點了點頭道:“嗯,回吧……”
……
望春風,暖且濃,人去杳無蹤;
休回首,自珍重,他日再相逢……
……
……
第一卷?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