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一龍睜眼,二月初二龍擡頭,二月初三飛細雨,似龍把汗流。”
微涼的hūn風中,雨絲斜飛,將整個天地籠得煙一片霧一片,不知不覺中便打溼了路人的衣裳。
細雨中,馬蹄輕翻,帶起片片泥土,留下兩行清晰地蹄印,帶起一陣清風,搖晃了路邊低矮而又有些鮮嫩的枝葉。
“看這樣,咱們中午暫時是趕不到上洪縣城了。”李靖擡頭望了望天色,細雨完全沒有半點要停歇的樣。
項洵拍了拍空dàndàn地肚皮,搖頭苦笑道:“早知道就應該聽唐奎那小的話,多帶上幾斤燻肉,現在就不至於餓肚了……”
“哪裡會有那麼多早知道?當時咱們還嫌東西太多呢,唔……你聞到什麼沒有?好香!”李靖正搖頭笑着,突然hou了hou鼻,欣喜道。
兩人一直在欲龍寨中待到正月十五,終於還是依依不捨地辭別了欲龍寨和流雲牧場的兄弟與朋友,踏上了往襄陽的路途。
過了正月十五,路上的積雪早就化了個乾乾淨淨,兩人便騎了流雲牧場送的駿馬,徑直從京山往襄陽而行。
礙於竟陵郡守朱無缺的隊伍被盡數靳雲飛屠戮一事,兩人一路上走村過鎮,但卻絕不入城,因爲通緝兩人的畫像貼得到處都是,雖然以兩人現下的身手來說,並不怎麼擔憂一般的追捕,但每到一處便被人打擾,那就是件相當不愉的事情了。
兩人連續行了半月餘,終於進入了襄陽郡的地界,此時距離位於襄陽郡南部的縣城上洪,還有二十多裡地的模樣。
因爲前一晚乃是lù宿荒野,而包內的乾糧早盡,所以兩人直到晌午仍未有粒米進肚,餓得都有些眼睛發綠。
兩人催馬轉過一處小山腳,便見着一條筆直地官道通往北邊,而在山腳下面,一家食肆的長布幡正在hūn風中招展着,陣陣香氣便從食肆中飄dàn過來。
食肆的規模並不算大,但因爲只此一家,所以生意倒還算是非常不錯,旁邊有些簡陋的馬棚內,拴着十多匹顏色各異地馬兒在悠閒地啃着草料。
兩人飛身翻下馬背,早有個手腳麻利的小夥計走上前來替兩人牽了馬去照料。
兩人擡腳入了食肆,便見着尚算寬敞地食間兒,也許是因爲年後重開不久,也許是因爲店家勤得緊,總之整個食肆給人一種極爲乾淨整潔的感覺,哪怕現在外頭還是細雨紛飛,食間內的地面也沒有半點泥濘的樣。
食間兒裡頭擺着十餘張四方桌,倒是有七、八桌都坐滿了行路的客人,雖然都各自說着話兒,但聲音都不怎麼高,因此倒也算是清靜。
兩人一入店內,便引得客人們紛紛擡頭觀望,不單單是因爲兩人的身形高大魁偉,是因爲兩人無形中透出的不凡氣度。
“兩位客官請坐,我們這店雖然不大,但掌勺的廚可相當不賴,不知兩位想吃些什麼?”小二滿面笑容地引着兩人到一張方桌前坐了,然後態度十分恭敬地笑問道。
“哈哈,大老遠地就聞着香氣了,就挑着你們店裡拿手的小菜來上幾樣就好,餓了,越越好!”項洵大馬金馬地往桌前一坐,撫着肚笑道。
“好嘞~您二位稍等,片刻便來。”那小二似乎是見慣了這場面,倒也不怯,衝着兩人點了點頭,轉頭揚脖兒衝着裡間兒道:“水字二桌,碧欲湯一碗,香醬童激一隻,滷牛肉兩斤,三鮮丸一盤兒……”
“哦,再來兩罈好酒!”李靖打斷那小二頗爲悠揚的腔調兒道。
“沒問題,我這便去端來!”小二身手利索地到櫃前捧了兩壇酒來,然後便被裡間兒喚去端菜。
項洵看着李靖極爲麻利地拍開酒罈上的封泥,不由得咧嘴笑道:“二哥,你現在這酒癮可是越來越厲害了。”
“哈,這些日老是跟牧場和欲龍寨那幫酒鬼瞎混,肚裡的酒蟲兒可是天天叫喚。”李靖隨手爲兩人滿上酒水笑道。
酒水倒上,小二便端着一盤被斬成一塊塊,碼得整整齊齊的醬激和一盤切成了薄片兒的滷牛肉過來。
兩人就着激肉和牛肉下酒,一時間倒也妙不可言,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便聽得鄰桌兒的一名聲音低沉地漢低聲道:“你們說,這張郡守設擂比武招親,能是真事兒?”
“嘿,整個襄陽郡都傳遍了,他還能做假不成?嘖嘖,威,你小難道是打算去當個上én女婿?”另一名圓臉漢吃了杯酒水,樂呵呵的道。
“去去去,你整天就沒個正經的!”聲音低沉地漢不耐煩地擺手道。
“那事情啊,倒也不一定,我聽說啊,這張郡守手下的幾位勇將,在年前的一次剿匪中不幸丟了xìn命,這比武招親吶,說不定是爲了招攬統兵的人呢。”一名肩寬背闊的漢搖頭道。
“拉倒吧……人家手下的軍卒能有數千人,難道就挑不出個像樣兒的人物?老薑,你別做夢了……當兵有什麼好的?指不定哪天就送了xìn命,似咱們現在這樣在江湖上自由自在的飄着,不是也tǐn好的嗎?”圓臉漢那張嘴皮沒有半點遮攔,毫無顧忌地打擊着厚背漢。
厚背漢也不惱,只是搖頭嘆道:“這樣飄着又有什麼好處?男漢大丈夫,生不能建功立業,又有何歡?”
“你又來了……成天想着建功立業,倘若丟了xìn命,誰管你有什麼功業?到頭來不過都是一抔黃土……來來來,喝酒,喝酒……”圓臉漢撇着嘴巴,勸着酒道。
聲音低沉的漢也是點頭道:“老薑啊,其實胖這話說得不錯,你想想,就眼下這luàn成一團的破世道,跟着楊廣那昏君還有什麼好前程嗎?即便你真的要投軍建功,也要投個有皇帝相的啊……”
被喚作老薑的漢搖了搖頭,再不說話,只是擡起酒杯,跟兩人碰了個響兒,揚脖將杯中的酒水一口吞了下去……
“聿聿~”
就在兩人即將吃飽喝足之時,便聽得外頭傳來一陣急促地馬蹄聲響,只從腳步聲來判斷的話,人數當在十餘人左右。
“哈哈哈!太好了,沒想到,在這種小地方還能夠碰到這等好馬!人來,給我全都解了,帶走!”一把聲調不怎麼男人,但語氣卻頗爲霸道的傢伙大聲喝道。
“哎哎哎~各位大爺,這些馬可都是咱們客人們的啊,你們可不能就這麼帶走啊!”負責照料馬匹的小夥計連忙上去阻攔道。
“去你媽的!竟然還有人敢管老的事?”一聲清脆的鞭聲響起,帶起小夥計的一聲慘嚎!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公然搶馬?這是何等土匪行徑?!
幾名膽較小的客人從窗戶往外看去,只見對方人多勢衆,一時間卻是不曉得應不應該出去跟他們理論一番。
而幾個膽大的,兼且有些身手的——比如那老薑三人,二話不說,便怒不可遏地衝出店外,與那夥強盜般的人物對峙起來!
“這是哪裡來的雜碎?也不怕惡事做多,被天雷劈死!”圓臉漢的嘴巴依然是那般的損。
“喲嗬~你們這幾隻死鴨,嘴巴倒是硬氣得很嘛,只不過,手下沒有足夠實力的話,還是乖乖地給老夾起尾巴做人吧!給我狠狠地教訓教訓他們,好教他們知道個乖,哈哈……”雙方一言不合,便要動手。
當項洵與李靖兩個不緊不慢地行出店外時,正見着那三名客人與對方的六個人纏鬥在一處,照場上的情況來看,三人的水準倒算不錯,只不過對方以二打一,卻是一時佔了優勢。
兩人擡眼往那自稱“老”的人看去,便見着一名身形頗爲勻稱,樣貌也算得上英俊的年輕人端坐在馬背上,只不過,一雙偏細的眼眸裡閃着嘲諷和不屑的神色,冷眼觀瞧着那三人。
激n氣內斂,是個高手,這是年輕人給予兩人的第一印象;強取豪奪,仗勢欺人,是個混蛋,這是後的結論。
“哎呀,和氣生財,和氣生財~不要打了,諸位英雄,停手吧……”食肆的掌櫃行出én口來,連忙勸說道。
馬背上的年輕人挑了挑嘴角,冷笑道:“哼!你給我老老實實地在一邊兒呆着,否則惹惱了老,一把火燒了你這家食肆!”話說完,竟是擡手shè出一隻小刀,徑直往掌櫃的身上扎去!
食肆的掌櫃年紀在四十歲許,平素裡待人都極是溫和,全然未料到,今日竟然遇上這麼個煞星。
眼看着小刀即將扎中自己的身體,掌櫃的一時間駭至極點,突然之間,便見橫裡伸出一隻大手,竟是如同拈花般將那小刀輕鬆捉住,旋即往場中纏鬥的六人shè去,正巧將其中一人的鋼刀打偏,使得本來要被斬中肩膀的圓臉漢逃過一劫。
馬背上的年輕人眼睛一眯,臉色微沉,冷冷地掃視了兩人一眼,開口道:“既然你們這些人這麼愛管閒事,便好好嚐嚐老的手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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