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一到,這天色便暗得特別快,三個人一直折騰到太陽西斜,卻依然是一無所獲。
“啊,今天的時間怎麼過得這麼快!這才一眨眼的工夫,天就要黑了。”項洵伸了個懶腰道。
靳採萱扯過油布將弩箭機遮蓋好,這才笑道:“哪裡快了,只不過是因爲我們全神投入,所以沒有察覺時間到罷了。”
李靖微微嘆息道:“可惜,我們兩個傢伙的腦袋裡確實只裝了豆腐腦兒,沒有能夠幫得上忙。”
靳採萱搖頭笑道:“你可千萬不要這麼說,雖然不能立即將它的改造工作完成,但你們剛纔提出的那幾種新奇的想法,已經很是開闊了我的思路,算幫了我的大忙了呢。”
項洵滿面鬱悶道:“別安慰我們了,難道我們連自己有幾斤幾兩還不知道嗎?唉,只是可憐了我這滿頭的豆腐腦兒……”
靳採萱掩口笑道:“哪裡有這樣說自己的,我師傅說,無論做什麼事情,最緊要的便是對自己有信心,有了強大的信心,才能夠jī出自身的潛力,進而能人所不能。事實上,像今天這種高難度的工作,從來就沒有一蹴而就過,如果你們兩個一cha手便讓我的問題順利得到解決,只怕倒是要狠狠地打擊我的信心纔是。”
李靖搖頭笑道:“照你這般說來,成與不成,站在我們各自的立場上,還真是tǐng矛盾的一件事情。”
靳採萱笑嘻嘻地點頭道:“難道不是這樣嗎?咯咯,不過我都是不會在意的。”
項洵打趣道:“我知道了,你師傅的水準那般高,作爲他的徒弟,你肯定是早就被你師傅打擊得無以復加了。”
靳採萱頓時一副被你猜中的樣子,說說笑笑之間,弩箭機已經收拾妥當,便見她拍手道:“嗯,天色也不早了,咱們這便下山去。”
項洵有些意外道:“怎麼,今晚不在山上吃了嗎?”
原來在這院中竟然還有一處廚房,中午的時候,他們便是在那裡吃的午餐,而且是由靳採萱親自下廚,只有三個xiao菜,但味道卻出人意料地很bang。
兩人中午的時候便曾問過她,既然她的工作這般忙碌,爲何還要在這裡建一處廚房?倘若讓人將做好的飯菜送上來,那不是可以省卻許多時間了嗎?
靳採萱卻道,那都是師傅的主意,她師傅曾說,久思之下,心神必乏,宜活動手腳,放鬆筋骨,如此方能再接再厲,不致頭暈眼hua,精神昏聵,而且,能做出一手好飯菜,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此時聽了項洵的問話,靳採萱不禁撇了他一眼,然後笑道:“你想得倒美,連我爹都好久不曾吃得我親手做的飯菜,你們兩個今天已經吃了一頓,還不滿足嗎?”
李靖一臉正經地搖頭道:“採萱你肯定是nong錯了xiao洵的意思,並非我們兩個貪得無厭,而是因爲他實在不想1ang費了腦袋裡的那碗豆腐腦兒……”說到最後,卻是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悠*悠】
看着笑得不成樣子的兩個傢伙,靳採萱只得搖頭笑道:“你們兩個真是有趣的人,與我們牧場的人都不太一樣。啊,說起來,從xiao到大,很少有人會在我面前開玩笑,除了……我哥哥……”
“你哥哥?哦,我們似乎還沒有見過他呢。”項洵道。
靳採萱臉上閃過一絲懷念道:“哥哥他……已經過世五年多了……”
項洵連忙道:“啊,真是抱歉……”
靳採萱卻是搖頭道:“這有什麼好抱歉的,我還要多謝你纔是,讓我又將哥哥的笑容回想起來,他雖然走了,卻依然活在我的記憶裡……”
項洵心中泛起一陣難以說得清楚的感觸,開口嘆道:“想來你和你哥哥的感情一定非常要好……”
靳採萱點了點頭道:“哥哥他從xiao便非常聰明,比我不知道要聰明多少倍,在我的印象裡,無論什麼樣的東西,他拿到手裡擺nong一下,便可以nong明白。我看得出來,師傅喜歡哥哥可是遠遠要過我的,但讓我想不通的是,師傅收了我當徒弟,卻沒有收哥哥……”
李靖思忖道:“說不定就是因爲他太聰明瞭,聰明到並不覺得你師傅做出來的那些東西有什麼吸引力,從而缺乏製作這些東西的興趣……”
靳採萱點頭道:“李大哥你可真會安慰人,不過想一想,似乎你說得也有一定的道理呢,哥哥他對這些東西確實沒有什麼大興趣,反倒是對馴馬和騎射很是喜愛。呵呵,那時候,他最喜歡的就是成天跟那些馬兒呆在一起,有時候還會跟馬兒有說有笑的,nong得牧場裡好多人都覺得我哥哥的腦袋有問題。”
щшш✿ тт kān✿ ¢〇 項洵嘆道:“非常人多半都有些非常的舉動,照我看,你哥哥一定是覺得跟人打jiao道太簡單了,又或者說太複雜了,還不如跟馬兒親近來得有趣。”
聽着項洵一口一個簡單,又一口一個複雜,靳採萱卻絲毫沒有覺得無法理解,反而點頭道:“項大哥你說得真好,我哥哥他以前確實曾經跟我說過,他說跟人打jiao道真累,他寧願自己不是什麼少場主……那時候我還xiao,聽不懂哥哥的意思,只不過現在懂了,哥哥卻是不在了……”
李靖卻是搖頭道:“生在什麼樣的環境裡,這個恐怕誰也改變不了,我們唯一能夠改變的,只有自己,你哥哥那般聰明的話,又怎麼看不開?”
靳採萱扯了扯嘴角道:“怎麼說呢,呵呵,事實上,哥哥他自xiao便比同齡的孩子聽話懂事,年紀稍長後,無論爲人處事,任誰都不免要誇讚一句了不得……”
李靖點了點頭道:“明白了,想來,他是不喜歡以少場主的身份被人誇讚吧,就像你不想被人喚作xiao姐一樣。”
項洵頷道:“二哥說得有理,如此看來,採萱跟他哥哥其實還是十分相像的。”
靳採萱掩口笑道:“原來我在不知不覺當中,早就受了哥哥的影響呢,真好……五年前,哥哥他突然生了一場怪病,爹爹請了好多大夫前來診治,最終都沒有能夠將他治好,後來有人就說,不如給哥哥辦場喜事,喜事一衝,興許病就好了。?~”
李靖的眉頭微皺,然後道:“如此無稽之談怎麼能夠作數?”
靳採萱搖頭道:“誰又懂得呢?反正當時爹爹卻是立刻就信了,然後就帶了大批的彩禮,到太行牧場去提親,然後哥哥便娶了嫂子……”
項洵心中一動,想起今天早上柳紅櫻與靳秋的對話,心中隱約猜到幾分,然後道:“想來你哥哥的病並沒有好吧?”
靳採萱點頭道:“嗯,爹爹提親之後,整個牧場上下便張燈結綵,喜氣洋洋的,但是哥哥卻並沒有因此而好轉過來。婚宴那天,他強忍着疾病的折磨,勉強跟嫂子拜了天地之後,竟然就那麼一命歸西了……”
項洵嘆道:“唉,這便是天妒英才吧,你哥哥真是可憐,竟然生生被疾病折磨死。”
靳採萱搖頭道:“其實我哥哥臨走之際,整個人都是一副解脫的樣子,只是我和爹孃看不開,哭得糊塗。要說真正可憐的,其實是我那嫂子……啊呀,天都要黑了,咱們走快些。”
三人行出院子,便見靳採萱只是順手將院門帶上,並不上鎖,然後便帶着兩人往香樟林中行去。
林中的光線變得黯淡下來,此時跟着靳採萱在林陣中行走,那感覺又是別有不同,就像是回到自己家中的感覺一般,完全沒有絲毫阻滯,如閒庭信步般輕鬆自如。
聞着林中那huo人的味道,聽着腳下枯葉出的“沙沙”聲,項洵開口問道:“這香樟林是否從來都沒有人打理呢?”
靳採萱點頭道:“嗯,從師傅佈下這片香樟林陣開始,從來都沒有人進來打理過,要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厚一層落葉呢?而且師傅說,有這落葉在地上,可以使那些意圖偷偷潛進林中來的人望而卻步。”
項洵搖頭笑道:“看來你師傅都是百密一疏,至少我們兩個便沒有被這落葉嚇倒。”
還不等靳採萱開口,李靖便沒好氣的道:“我們又不是那些心懷不軌的人,哪裡會有那種見不得人的心思?再說,這些落葉哪裡只是那個作用?這種‘沙沙’聲若是聽得久了,甚至可以讓人在林陣當中頭皮麻,手足無措。”
項洵口中出“切”的一聲,趁機嘲笑道:“二哥,你這結論是否就是自己今天早上的真實寫照?”
李靖差點沒被他給氣死,罵了一聲娘,然後將腦袋扭到一邊,索xìng懶得去搭理他。
靳採萱看着這兄弟兩個掐架,不知怎麼便覺得心中很是溫暖,不禁掩口笑道:“你們兩個說得都有理,行了吧?不過我師傅nong完這林陣之後,又覺得不夠保險,後來他又在這裡面重新佈置了一些灌木,這些灌木散出來的氣味跟香樟的氣味hún合在一起,能夠míhuo人的神志,但對人又沒有什麼實質xìng的傷害。”
李靖點頭道:“這招非常厲害,那氣味若是不仔細分辨的話,多半會被誤認作是香樟的氣味,使人不知不覺當中便着了道兒。”
項洵贊同道:“不錯,今天早上還是二哥先現了這點,要不然,我們兩個今天就要一直在這裡頭昏着哩。哦,對了,這樹頂上又是做了什麼手腳?我本來想從樹頂上直接脫出陣去,沒想到,才爬了三丈多高,便覺得體內的真氣彷彿被什麼東西粘住了一樣,差點沒把人嚇死。”
靳採萱掩口笑道:“師傅後來也想到這一點,爲了防止有人取巧破陣,便在這些香樟樹的上方嫁接了落雲槐。”
“落雲槐?那是什麼東西?”項洵不解道。
李靖點頭道:“我也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東西。”
靳採萱道:“那是師傅曾經在東海外的一處xiao島上現的一種樹木,它散出來的氣味可以使人的真氣流轉不暢,所以師傅便爲它起名叫做落雲槐,意思便是仙人聞了之後,也要從雲彩下落下來。”
項洵嘖嘖讚歎道:“都說聞名不如一見,現在聽了他的這些事蹟,我是真的很想見識見識,你師傅到底是個怎樣的天才人物。”
李靖點頭道:“我亦有同感,如此人物,若不見上一面的話,實在是會留下遺憾。”
靳採萱搖頭道:“師傅啊,說起來,我也有好久沒有看到過他了,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現在怎麼樣了,身體還好不好……”
三人一路說着,非常順利地行出了香樟林陣,步入了普通的樹林,開始往山下走去。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地暗了下來,夜空中的月亮開始散出銀輝,光線透過林木的枝杈,將林中映得一片斑駁。
三人正說說笑笑的林間走着,突然便見項洵倏地上前一步,背上的鋼刀不知何時早到了手中,往前一掃,出“叮!”的一聲響,將一枚薄薄地飛刀擊飛開去,落在林間的地面上。
“什麼人鬼鬼祟祟?!滾出來!”項洵蓄滿真勁的一聲暴喝,將整個山林都震得一顫。
他的話音還未落下,便見着五條人影“噌噌噌……”的從樹頂上躥將下來,往三人飛撲過來,林間的落葉被他們踩踏得“嗤嗤”作響。
五個人,五柄刀,刀身在月輝的映照下,閃着陣陣寒光,毫不遮掩地顯示出他們來者不善的意圖。
“咻咻咻!”又是三柄飛刀從其中某人手中飛射而出,以“品”?字形的陣勢,往項洵扎去。
“護着採萱!”項洵怒喝一聲,手中的鋼刀如狂風般捲起陣陣刀1ang,掃落飛刀的同時,悍勇無匹地往迎面而來的五人殺至。
雖然兩人與靳採萱只有這半天多的接觸,但都是從心底裡感受到這個姑娘的與衆不同,鑽研時認真而又刻苦,閒聊時隨xìng而又寬容,再加上她時時刻刻表現出來的自信和自立,這些都深深地吸引着兩人,非常願意與她做朋友。
現在竟然有人想要傷害她,項洵如何能夠不怒?
“作死!殺!”其中一人低沉着嗓音喝道。
雖然眼前的情形對三人非常不利,但是jī烈地打鬥很快便會引來牧場戰士的介入,因此只要三人堅守下去,他們便不攻自敗。
然而項洵的心中卻並沒有如此打算,狠狠地用手中的鋼刀擊敗他們,捉住他們,問清楚他們的來路和意圖,這纔是他現在要做的事情。
在靳採萱看來,項洵以一人對五人的舉措極爲託大,但是心底裡卻又極爲佩服他那種一往無前的勇氣,轉頭對李靖道:“李大哥,我也懂武功的,你不用管我,上去幫他吧。”
李靖的眉頭緊皺,低聲道:“不,除了他們之外,此處還有一名高手潛伏,等下若是動起手來,你一定要緊跟着我。”一邊說着,一邊將真氣貫滿渾鐵槍,等待着那名隱在暗處的高手。
靳採萱雖然也懂些武功,但是因爲她將大多數的時間都放在院中那些物什的研究上,所以並不如何出衆,此時聽李靖這麼一講,立即便明白自己的水準跟他們不在一個層次,連忙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分他的心神,只是在心中盼着項洵能夠將對方打得落hua流水。
“唰唰唰……”五柄鋼刀先後斬下,不同的方位,不同的時機,恰到好處的配合,令項洵一瞬間便陷入了苦戰當中。
甫一接觸,項洵立即便感覺到這五人的實力並不如何強悍,但是他們近乎完美的配合,卻令他頭皮陣陣麻,曉得自己若是不能尋着對方的破綻,先倒下的,必定是自己。
鋼刀在翻飛,氣1ang鼓dang,樹葉jī飛,林間的氣氛一下子便提升到頂點,壓迫得人心xiong憋悶。
項洵一刀bī退左側的那名對手,閃過正面那人劈來的鋼刀,腳尖猛地一點,身形頓時被一棵大樹擋住。
正當對手以爲他要從另一邊出來,紛紛往那邊圍去的時候,誰料想他竟是又原路返了回來,貫滿大衍真氣的鋼刀彷彿奔雷!
“轟”的一聲,項洵這一刀正正斬在匆忙舉刀相迎的那人刀鋒之上,只聽得“咔嚓!”一下,竟是將對方連人帶刀斬成了兩半!
“阿木!我cao你姥姥!”項洵的狠辣非但沒有讓對手膽寒,反而更加jī起他們的兇xìng,手中的鋼刀不要命般地往項洵劈將過來。
五人的陣勢已破,雖然他們揮出比平時還要厲害兩成的水準,但是卻是處處破綻,不片刻的工夫,又是被項洵藉着林間地形將另一人殺死。
就在餘下三人眼紅yù狂時,便聽得山下傳來一陣急促地腳步和呼喝聲,顯然是牧場的援兵到了!
就在這時,林間突然響起一陣尖銳的哨聲,三人一聽之下,雖然憤恨無比,卻是隻得虛斬幾刀,立即舍了項洵,往哨聲的方向奔去。
然而項洵哪裡會就那麼給對方走脫?腳尖猛地一點,整個人如同離弦的箭矢般飛射而出,往落在最後的那人撲去。
“咻!”一枚勁箭穿過夜空,直直射往項洵的面門,將他追擊的勢頭生生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