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顯然抓住了他的軟肋,初夏在他眼裡比遲墨要重要得多了!現在他還哪裡有籌碼跟對方談判?
他不由蹲下了身去,他的腿間還有一柄薄薄的匕首,他在衡量着,這三個人,他有沒有辦法一口氣打倒。
但是黑衣男人有槍,初夏就在他的手中,仲文在擔心,一旦自己發難,他會不會馬上一槍就打在了初夏的背上?
他咬緊了牙關,緊張的汗滴從他額角一顆顆地掉落。
他卻不知道,黑衣男子的腎上腺素分泌也已經到了巔峰。
黑衣男子冷冷地勾起了脣角:“安先生不要誤會,我們很有誠意的,所以把遲墨先生毫髮無損地還給了你們。但是我們也之前有做功課的,您是安家的大人物,安家靠什麼發家你比我清楚。您這趟來,是不是有後招我們不好說呢。”
仲文眯起了眼眸:“你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黑衣男子笑道,“我們要把您最心愛的女人先帶走,放心,我們一定會還你的,到時候會通知你來領回她的。”
遲墨急了:“不可能!”
仲文搖了搖頭:“你錯了。”他循循善誘的,“你綁架她,她一方面不是遲家真正的媳婦。一方面安家又認爲她只是我的下堂妻,這樣的,你綁架她,是不能做護身符的。”
對方挑高了眉:“那安先生的意思是?”
“換我。”仲文淡淡地道,“真正能制約安家不要出手的,只有我。”他往前走了幾步,黑衣男子把槍抵在了初夏的額頭,仲文笑了,“不要緊張。我過去,換她。讓她走。”
黑衣男人饒有興致地道:“你就不怕,我們壓根就不放你?”
“我情願你不放我,也不願意你爲難她。”仲文把雙手合攏,舉向對方,“來吧。”
黑衣男人一揮手,一個綁匪往前,把仲文的雙手都給捆綁住了,在他身上胡亂地摸索着,一柄尖銳的匕首從他腿間被搜出,扔到了海中,發出了撲通好大一聲響。
那綁匪拉住仲文往前走着,而黑衣男人一踢,初夏已經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了好幾步,被獲得自由的遲墨連忙接住。
她和仲文擦肩而過,眼底都是詫異的心痛,而仲文則是一片淡然。
“走,馬上走。”他淡淡地對她道,“海岸邊上還有我停的車子,鑰匙還連着,下了山就能看見。”
初夏的淚涌了出來:“不,我不能丟下你……”
“傻瓜。”他側頭看她,眼神充滿了濃濃的眷戀,“不要怕,沒事了。”
他的話音未落,黑衣男人的槍已經抵住了他的額頭。
遲墨快速地給初夏鬆着綁,催促着:“快點走,快點走!”
初夏卻頻頻回頭:“那仲文呢?對方一定會放了他嗎?”
“當然了。”遲墨敷衍地道,“走吧走吧。”
那邊廂,直升飛機已經緩緩地在山頂上降落。說是山頂,其實也只是海邊一處懸崖而已,攀爬都有難度,而海浪一味地拍打着懸崖,激起
破碎的浪花,更引起震耳欲聾的聲響。
但什麼聲響都不能和這直升飛機降落的聲音相比。
初夏雙手雙腳獲得自由的時候,拔腿就要往那飛機的方向跑,被遲墨一把給抱住了。
“你想幹什麼?”遲墨急道,“趕緊走!”
那邊的綁匪們紛紛上了飛機,駕駛艙裡擠得滿滿當當,仲文被黑衣男人用槍抵住額頭,坐在了最外面。
直升飛機捲起了狂風,呼嘯着緩緩升空,飛機上的空間很擠,仲文甚至兩腳都在外面晃着。
他目視着初夏,一臉鎮定,彷彿他現在只是升空去旅行,而不是被人用槍支抵住額頭。
“走吧。”他用眼神朝她示意着,看着她滿身的狼狽,他的心頭一疼。可有什麼比他看着她還活着要美好呢?
他的脣角漾起一朵淡淡的笑意,卻不料,身後的黑衣男子在飛機騰空後,在他耳邊道:“沒想到,安先生還是很遵守承諾的,你居然真的沒有讓人跟着你。”
仲文冷哼了一聲:“那你現在相信了沒有?”
“沒有。”對方很坦蕩地道,“我只相信,你離開了這裡,今天受的屈辱,會讓你窮盡一生地追殺我。我覺得這筆生意划不來。”
仲文猛地回頭:“你這話是……”
“就是這個意思!”仲文眼前一閃,有什麼正朝他而來,他身子一側,已經避開了那顆子彈。他瞪大了眼睛:“你竟然……”
竟然想殺了他?
這是爲什麼?
這巨大的聲響已經引起了下方兩人的注意,尤其是初夏,早就發瘋一般地直奔向那直升飛機,可是飛機在天上,她怎樣也夠不着啊。
更要命的是,因爲仲文的掙扎,這架飛機在搖晃着,黑衣男人極其沉重地用一槍托擊中了仲文的下顎,頓時,仲文的口中溢出了鮮血。
他的雙腳還在下方晃着,這麼一動,整個身子搖搖欲墜的,就差要掉落了。
他下意識地往下一看,下方是一片汪洋,狂肆的海水在呼嘯着,掉下去,還哪裡有命在?
就在他這一走神之際,黑衣男子狠狠一撞,仲文措手不及,整個人從位置上一躍而下。
幾乎是同時的,空中響起了尖銳的響聲,火藥的氣味瀰漫在整個空中,一朵血花在仲文身上盛開着,速度快到一眨眼,仲文就落入到了海中,濺起了高高的浪花,旋即消失不見了。
初夏跟瘋了一般地衝到懸崖邊,就準備往下跳,遲墨連忙把她給抱住了:“不要衝動!”
“仲文!”她大喊着,淚水迸發而出,“放開我!仲文!我要去救他!都是因爲我,他才……”
“他肯定還能掙扎一下的,我們再看看!”遲墨一說完,海上便掀起了一個巨浪,打得兩人一頭一臉的溼。
他的心寒了,這麼大的風浪,安仲文似乎是受了傷,還能救回來嗎?
初夏卻準備要往下跳了:“他若死了,我不獨活了,我要去找他……”
“你下去只能是
找死。找別人救他!”遲墨把她死死拖住,“相信我,當地的漁民一定有辦法幫忙的。快,我們趕緊下山去找!”
初夏這才如夢初醒,她跌跌撞撞地搶在了前方下山,路上盡是泥沙,她跌了好幾跤,摔得滿手是傷,卻還一邊哭着,一邊往下跑着。
跟在她身後的遲墨甚至來不及伸手去攙扶,他的心酸極了:“初夏,你慢點走。路滑。”
初夏卻早已經淚水模糊了視線。她即使不知道仲文之前經歷的那幾天噩夢,可是她看見空中那迸發的一朵血花,她知道,仲文中槍了。
一個完全沒事的人,在海水裡都無法支撐太久,更何況是仲文受傷了呢?
她最後一步幾乎是整個人滾落山崖的,一個正在沙灘上撿貝類的漁民被她嚇了一大跳,初夏筆直跑了過去,揪住了對方:“拜託,幫忙救下人啊!”
漁民見怪不怪的:“又跑到這裡來游泳了?不行不行。這裡到處都是暗流,人一掉下去,就沒了的。還救什麼救?算了。”
他指了指那邊的指示牌:“看見沒有,此處禁止游泳,我們漁民都不敢在這裡游泳,你們膽子真大!”
初夏扯住對方的衣袖不鬆手:“麻煩你們,派船,派船幫忙打撈好不好?我朋友受傷了。”她哭得眼睛都腫了,“多少錢,我都願意出!求求你們!”
對方猶豫了一下。不用下水,只是下網?初夏往仲文落水的地方一指,對方點了點頭:“那好,你等着。我馬上回去開船。”
初夏奔到了海邊,竭盡全力地呼喚着:“仲文,仲文……你聽見我的聲音嗎?保存住體力,我們馬上來救你!”
她的聲音被海浪撕得破碎,她哭着,一路跋涉下水,海水漸漸沒過了她的膝蓋,沒過了她的胸口。
“仲文!”她大喊着,“你聽得見我嗎?迴應下我好不好?”
她的聲音宛如石沉大海,他沒有半分聲音,迴應她的,只有大海的嘲笑聲。
一個巨浪打來,她一跌,整個人就落入了海中,遲墨瘋了一般把她扯上了岸:“初夏,你瘋了!快上來!”
“他不在了,我活着有什麼意義!”初夏的整個人都崩潰了。
是的,被他羞辱,被他拋棄,被他趕出家門,抱着孩子走投無路,甚至被逼着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可她內心從未真正地絕望過。
他偶爾綻放出的笑意和溫暖,讓她留戀着,害怕着,迴避着,又折磨着。
她的世界裡,有很多的東西,始終不變的,卻是年少時就存在於她世界裡的他。
可是,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的話,那也就帶走了她的心,毀了她的全部了……
她沒有想過這一天,就好像面前的一切雖然發生了,她還是不敢置信,這一切是真的。
這是個噩夢,一個噩夢,醒過來了,就好了,一定是這樣的!
遲墨卻狠狠地把她的衣服扯住,奮力往岸上拉去:“你只是去送死!禍害遺千年,他怎麼那麼快會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