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臥室裡兩人相擁睡去。
牀頭的手機突兀響起，路書秋幾乎是驚醒過來。
音樂還在響着，身邊的人被吵得皺了眉頭，含糊地說，“好吵。”
“我去接個電話。”她從牀上爬起來，拿了電話，又幫他拉了拉下滑的被子。
“嗯。”睡意濃厚的男人，長臂一攬拉下人來，鼻子在她脖頸親啄，“在這裡接就好。”
“不行。”路書秋笑了笑，“會吵着你睡覺的。”又吻吻他的鼻尖和眼睛，“你先睡，我等一下就回來，好不好。”
“嗯。”他實在是困，眼睛重得不行，指指嘴脣，“還有這裡。”
她會意笑開來，又湊過去給他一個吻，“等我回來。”
“嗯。”
面上帶笑一直走到臥室外，拿起手機，清楚看到上面的來電提示。
白印懷。
凌晨兩點鐘，這位昔日的上司打了電話過來。
路書秋莫名地覺得不安。
“喂。”
“書秋，是我。”
“我知道。有什麼事嗎？”
“你還好嗎，怎麼不來上班？”
“關於這件事，我已經向徐秘書請過假了，詳細情況你可以……”
“我要你親口跟我說。”他斷然打斷她。
空氣中有一瞬間的沉默。
路書秋沉靜了一會兒，終於開口，“爲什麼打電話過來？”
“你知道原因的，書秋。”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我被調走的那天，你什麼話都沒說。一句話都沒有。”
電話那頭瞬時沉默，過了一會兒，傳來他略帶無奈的聲音。
“我可以解釋，書秋。”頓一下，“我只希望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
“不需要。”輪到她打斷他。
白印懷顯然沒想到她會這樣冷酷堅決，“書秋……” Wшw★ ttκā n★ ￠o
“我說了不需要。”路書秋的聲音裡隱含了顫抖怒氣。
在她最無助最需要支持幫助的時候，他選擇了退後。
易葉還是混蛋的時候出現在龍瑞分公司說要調走她的時候，白印懷又坐了什麼呢？
哦，他也不是什麼都沒有做，那一句微笑着的“恭喜”，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忘記。
無論之前他們兩人之間有過什麼，到他眼睜睜看着她走卻絲毫無作爲的那天爲止，一切都結束了。
“我要掛了。”她說，拿着手機的手因爲努力壓下的憤怒而隱隱顫抖，“還請你以後不要再打電話給我。”
白印懷在那頭沒有說話，半響她聽見一聲嘆息，然後惋惜般說了一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但現在……還是等你情緒平復了再說吧。書秋，我真的……”
嘟嘟嘟。
他還沒說完，就被按掉了。
眼角一滴淚滑下，被伸手痛快抹去，她手握電話在臥室和客廳的轉角站了一會兒，終於收拾好心情，將手機往沙發一扔，轉身走進臥室。
已經足夠小心，還是驚醒了牀上的人。
“回來了？”
“嗯。”
肩膀又被守護一般摟住，整個人窩在溫暖高大男人的懷裡，她閉了眼睛，心裡打定主意將剛纔的事情拋在腦後。
會如願嗎？
白印懷坐在車裡，手機在一邊副駕駛座上。他開着窗戶，看着外面斑斕的夜色。
從被掛斷電話後，一直保持這個姿勢。
他曾經心動過的女人此時在另一個男人身邊，而自己在這件事情裡充當了推手。
她在怪他，他知道，即使在短短几分鐘的電話裡她沒有說出來。
他倒是希望她明確說出來，甚至狠狠痛罵自己一頓。
在她心裡有他的時候，他將她拱手相讓。
他就像一個儈子手，不，他就是一個儈子手。
可是一切早已經無法回頭。
最後望了一眼外頭的燈火，他搖上了車窗，打了電話。
“喂。”
“是我，你上次說的學歷報告發我。”
“白先生改變主意了？”劉楓在電話那頭輕佻地笑。
“你管太多了。”再無多言，掛了電話。
背靠着椅，雙眼緊閉，心裡卻浮現出初見時她的樣子。陽光，大馬路，馬尾，狂奔的女孩。
夜幕裡誰也聽不見一聲無言的嘆息。
書秋，書秋。
你不要怪我。
接到短信時，他們剛剛吃完午飯。
午飯是兩人一起做的，切西紅柿時一個不小心她還傷了手指。
易葉立刻將她的手指含嘴裡，然後皺着眉心疼她，“怎麼這麼不小心。”
路書秋沒有說明說，她剛剛心裡忽然一陣慌張，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他幫她貼好手指，她微笑着說，“沒事，小傷口而已。”
他卻瞪她一眼，“你是不是女人？這麼不關心自己的身體？”
她有些無辜，“沒有啊。可是隻是破了一點皮……”
她還沒說完，就被急急推出去，“走走走，你這個笨女人還是在外頭看看偶像劇喝喝茶磕磕瓜子。這裡我來就好。”
“可是……”
“沒有可是。傷兵快出去。”
她哪裡是傷兵啊，這麼興師動衆大驚小怪。再說他的做菜技術不見得好到哪裡去。
雖然這樣埋怨，心裡頭卻止不住發甜。有人疼愛，寵着你，這種感覺真好。
吃完飯，兩個米蟲照例要午睡一會兒，然後路書秋收到了白印懷的短信。
她的第一反應是無視，甚至想拉黑他的號碼，不料手機又一抖，新的短信發來。
是一條彩信，點擊打開後，看到了她的名字、年齡、出生等信息。
她的心一緊，立刻答應見面，然後悄聲走出了房間。
和白印懷約在一家咖啡店。
去的時候他已在那裡等了一會兒的樣子。
路書秋深深吸了一口氣走過去，坐下來，開門見山，“你知道了。”
她這樣直接，白印懷也只是微微一笑，“是。”
桌上有兩杯咖啡，他用小勺子給她面前那杯加了兩顆方糖
。
“你知道嗎，書秋。我一直認爲你是一個非常，非常特別的女孩。”
路書秋擡頭看他，查找着眼裡隱藏的情緒，卻只看到真摯。她嘴角揚起苦澀笑意，“白副經理身嬌體貴的，自然沒有見過我這種人。”她兀自端起溫熱的咖啡喝了一口，“廢話也不要多說了。你找我來究竟爲了什麼？”
白印懷沒有回答，反而問她，“爲什麼？”
她眼神唰得過來，“爲什麼？你想問我爲什麼僞造學歷？呵呵。”她對着他自嘲地笑，“自然是爲了進入好公司，過好日子。”
“這也是你接近易葉的原因？”
路書秋的笑一下子冷下來，“你不要亂說。”
“哦。”他施施然地靠過來，雙眼直視她的眼底，一字一頓，“你可以爲了進入龍瑞而犯法，比起一家分公司的職員，整個龍瑞集團的龍太子不是更有吸引力？你說呢，書秋？”
“不是。”她回視過去，“我說不是，你信嗎？”
“我信不信沒有關係。”白印懷也喝了一口咖啡，“重要的是易葉他信不信。你喜歡他不是嗎？被自己喜歡的人憎恨一定不好受吧。”
易葉，他。她的眼神暗了暗，握着杯子的手互相纏繞，不分彼此彷彿在保護着對方。
白印懷看在眼裡，心底一點點鈍痛，利用逼迫一個女人有多麼無恥，可是他不能停。
“書秋，我們做個交易吧。”
她擡起頭，眼裡已經有了防備，“什麼？”
他淺笑說，“離開他。”
她眼神驟然一緊。
“暫時性的離開而已。”他又若無其事地補充，“你知道我是空降到總公司的，初來乍到的又無緣無故‘搶’了龍太子的項目。我需要幫助。”
路書秋不動聲色，“我一個學歷造假的又能做什麼。”
“書秋。”他輕輕笑出來，“永遠不要低估自己。”
不想再跟他繞圈子，她皺眉直接問，“你說的交易……到底要我做什麼？”
日頭高懸，陽光從玻璃射進來。
白印懷往椅子後面仰，銀灰的西裝很合身，襯得他身材欣長，姿態卓然。而且他面上帶着笑，白皙的面龐，氣質儒雅。
路書秋聽見他像討論天氣一樣，開了口，然後她的眼睛倏地睜大。
他說，“我要你當我的秘書。”
陽光曬得她有些恍惚，她不確定自己清楚了沒有，“什麼？”
“離開他，當我的秘書、助理，隨便怎麼說。”他又重複了一遍，“一個月，你只要在我身邊做秘書一個月。然後你就自由了。而作爲交換條件，你的秘密我會守口如瓶。”
“呵。”她冷笑，“我爲什麼要答應。”
白印懷也笑了，“你會答應的。”
他語氣篤定，彷彿再瞭解她不過。這種感覺讓她十分不舒服。
她被威脅了，還是被算計了？這個昔日她心存好感的男人，爲什麼變得這樣陌生？
而她又要怎麼做？答應他那就是宣佈了背叛易葉。
不答應，她的秘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