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裳的婚事過後,喬家二少的京城之行也提上日程了家早就心知肚明,喬雲宸就算不是去京城,也會去什麼別的地方,這總比他突然“病亡”要來的好得多,而他去了京城,憑藉京城現在的幾間鋪子加上長公主可能提供的一絲照拂,沒準會有一番新天地。
他是在大清早走的,清清靜靜,就連老太君也沒來得及起‘牀’去送,而我更是不知,只是在起‘牀’之後得知這個消息,同時收到他留下的一封信。
他的信很簡單,只是道別,連集粹閣的事情也沒有提及,不過他反而提到想去外婆的墳_上拜祭一番。他的語氣雖然好似漫不經心,不過倒讓我想起曾經的那段,心裡突然有種很古怪的感覺。他說自己愛上了畫中人,對肖似畫中人的我也說過動心的話語,雖然那只是他意外的失態,以後便再沒有顯‘露’出來什麼,可是在這個時候再次想起,我的心中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不過,那終歸都是過去的事,要是外婆還在,我倒還能多一點胡思‘亂’想,如今是完全沒有必要了,他喬二少身邊還有個嬌滴滴水一樣的蘭芷,活人總是比離開的人重要,他會明白的,我不必顧慮太多。想到這兒,我不由自主搖了搖頭,好快一點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拋到腦袋後面去。
一件接一件的事情過去,一個接一個的人離開原本人丁就算興旺的喬家大宅,如今更有些人丁蕭條的冷清感覺。老太君在惆悵之餘,還笑言讓我再努力給喬家添添丁,多加一些人氣,雖然我已經是一個孩子的媽,也‘弄’得很是不好意思。不過我也明白老人家的心理,她一連送走兩個孫子輩,還是她從前頗寵愛的兩個,心裡必然是很不捨。而我所能做的,也只是多‘抽’些時間出來亦或是鼓動別的房多來陪一陪老太君,至於她說什麼想要上山清修的話,能拖便拖,以老太君的歲數,還是頤養天年更好些。
轉眼已經是初,喬雲裳嫁人也有一個月日子平靜得很,就好像過了一年那麼長,我並沒有如想象中把內宅上下都大權在握,東院依舊是大堂嬸的地盤,西院的大多數事務還是二堂嬸把持着,而最大的變化就是無論在西院還是東院,我的行動都很自由,哪裡都可以‘插’上一手,問上兩句,就連偶爾調動兩三個丫頭五個婆子的工作,那兩位也都沒有多言。
我在一點點地攬權,一點地試探,二堂嬸不動,是因爲她欠我人情,而大堂嬸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就暫且當成是她在心虛,反正只要她們不阻止,我便繼續下去,一點點地蠶食內宅明正大地掌握這些東西。
宅子裡太平了,平靜得讓我快要以爲曾經的警惕和戒備只是幻覺,我披着短褂在院子裡發愣,秋風漸涼,不過陽光曬在身上還有着無法忽視的溫暖可是我的心情卻有着難以排解的淡淡煩躁。
“少‘奶’‘奶’,不好出事了!”
我回過神,眯着眼睛看跑過來的丫頭裡那股莫名的煩躁反而平復下來,平心靜氣地等着丫頭把消息報給我出乎我意料的是,事情竟然出在風‘波’閣,孃親不知怎麼跑到那裡,而且在那裡似乎鬧了起來,而且還在推搡間傷到已經懷孕七個月的婉容,如今婉容不但受了驚訝而且還導致提前生產,如今產婆已經嚴陣以待,情況不大好。我的心中咯噔一下,顧不得她再說詳細,便直接去風‘波’閣。
院子裡鬧鬨地。丫頭婆子忙碌地進出。看來婉容還沒有生產完。不知道她地情況嚴不嚴重。還有就是。孃親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又是爲什麼襲擊婉容。她又不認識婉容這個人。而且婉容這裡似乎並沒有什麼紅‘色’。我正腦子紛‘亂’地琢磨着。一拐彎。就有一抹紅‘色’亮眼地出現在我地眼前。
原來是她可是。怎麼會在這裡?
“郭小姐。婉容怎麼樣?”我顧不得跟她寒暄。直接問起婉容地情況。“怎麼都‘亂’糟糟地?”
“怎麼樣?”依然是一身紅裝地郭媛輕哼一聲。臉‘色’不甚好看地撇着嘴角。“聽說那個瘋子是你娘。怎麼不看好她。都把婉容姐”
“我是問。”我也板起臉。直接打斷她地話。“婉容怎麼樣了。至於我娘如何。你一個做晚輩地。還是少說些不該說地話。”
郭媛被我搶白。臉‘色’難看地重重哼了一聲。不過還是乖乖地回答。“產婆在裡面呢。大嬸嬸和
在裡面。”
聽她的意思,就是具體情況她也不瞭解,我輕舒了口氣,搖搖頭,又問,“雲哲呢?有人通知他嗎?”作爲孩子的爹,他應該在場纔對。
郭媛撇撇嘴,下巴一揚,“那不就是嘛!”
我偏頭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原來雲哲正站在迴廊裡,背影僵硬,可能是在緊張吧,都沒有注意到我和郭媛的對話,我只看了一眼,便不再關注他。又靜下心想了想,趕緊抓過一個丫頭,吩咐她去月影軒,如果末流在的話,就把他叫過來。小丫頭忙不迭地應聲跑走。
“你說的末流,就是你那個表哥,那個神醫?”
“嗯。”
我漫不經心地了一聲,又往婉容生產的那屋子瞟了一眼,便往另一邊走去,裡面的人夠多,我也不必湊熱鬧,如今我迫切要‘弄’清楚的是,孃親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她一直安安分分地在西院,東院的風‘波’閣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她怎麼可能在沒有人帶路的情況下出現在這裡,而且正巧是郭媛在的時候,如果愛穿紅裝的郭媛不在,孃親大概也不會出狀況
“你去哪裡?”
沒想到我前腳走,郭媛後追了上來,一臉好奇地追問,“你是要去看你娘嗎?她怎麼胡‘亂’傷人,你既然有個表哥是懂醫的,爲什麼不治好她,還讓她到處‘亂’跑?”
我瞥了她一,拽過一個丫頭帶路,本沒想跟她解釋,可是看她不依不饒,神‘色’中並沒有什麼惡意的成分,便耐着‘性’子,冷冷地開口,“第一,我娘沒瘋,她只是靈智受損,第二,她不是胡‘亂’傷人,而是因爲你這身紅衣裳,第三,誰說我沒有給娘治病,第四,她是不是‘亂’跑,我要問問才知道。”
顧不上理會恍然大悟又似有不解的表情,我已經到達關着孃親的地方,這次她不再是被幾個丫頭婆子小心翼翼地壓着,而是被寬布條綁得嚴嚴實實,手腳都動不了,可是神情卻懵懂恍惚,絲毫沒有上次的癲狂。她沒有注意到我的存在,反倒有意識地往我身後看,我的心一動,趕緊回身把郭媛連推帶搡地‘弄’到房間外面去。
“你,你幹嘛,幹嘛推我?!”
郭媛猝不及防地被我到外面,顯然是被我的動作給嚇到,也反手來推搡我,見目的達成,我沒有多糾纏地鬆開手,面對她訝異又憤怒的神情,我輕吐了口氣,“郭大小姐,如果我沒猜錯,我娘就是因爲看到你的紅衣裳而出的狀況,所以,請你去前院吧!”
對於我的,她顯然是半信半,不過我堅定地站在那裡阻止她進去,她也只能跺了跺腳,氣憤地轉身離開。我凝視着她的背影,略想了想,纔回身重新進到房間裡。
房間裡除了娘,有兩個都是風‘波’閣的丫頭,見到我都一臉忐忑,她們顯然都已經知道了孃親的身份,怕我拿她們的不是,都畏畏縮縮地往後站,而這次孃親注意到我的出現,咧開嘴衝我笑着,還努力動着身子,我抿了抿嘴‘脣’,喉嚨微微一哽,輕喝了一句,“還不快把布條拆了!”
沒有別的人在這裡,這兩個小丫頭自然不敢忤逆我的話,哆哆嗦嗦地把纏着孃親的布條都一個個解開,然後飛快地跑到一邊。我沒理會那兩個丫頭,上前便握住孃親的手,把她的上下掃視了一遍,除了手上有些小擦傷,手腕因爲布條勒出幾條紅印,便沒有別的問題。
我鬆了口氣,然後柔聲問着孃親,“娘,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是在玩捉‘迷’藏嗎?”
孃親在院子裡無聊的時候,丫頭會陪她玩玩遊戲什麼的,不過像捉‘迷’藏這種還是避免,而我這麼問,就是想從孃親這裡嘗試着探聽一下,到底是什麼人把她引到這裡來的。
孃親‘迷’茫地看着我,嘟着嘴搖了搖頭,“寶兒,她們都不陪如兒玩捉‘迷’藏,我是撿豆子,撿了好多豆子。
”說着話,她伸手從衣襟裡掏出一把彩豆,然後獻寶地塞到我的手裡。這些彩豆很眼熟,這不是什麼豆子,是小粒的石頭,因爲我發現孃親對豆子很有興趣,便‘弄’到這些彩豆讓她玩,她倒是不會像小孩子一樣把彩豆往嘴裡放,所以在孃親的住處有好幾甕的彩豆,可是這東西,只有雅苑的人才會知道,才能碰到,這說明,把孃親引到這裡來的人,就是雅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