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兮改變了許多,無論是從神態還是穿着,都似乎煥發着別樣的活力。
“看來你過得很好。”
我把她讓了進來,笑眯眯地打量上下,然後下了這樣的結論。
若兮微微一笑,神態靜謐安詳,也帶着一股從前很少流露的自信,“是啊,我過得很好。”
我輕輕鬆了口氣,不知爲何,我總是特別關注這個女子,從最開始誤以爲她是風塵女子,到現在,我一直將她掛在心頭,聽她說出這樣的話,我也覺得放下了心。
“本來,我便想着這兩日去找你。”
“哦?有事?”
若兮點了點頭,表情稍稍嚴肅了一點,“寶心記不記得我曾經說過,覺得你很面熟?”
我點頭,“記得。”
“前幾天我收拾東西的時候,發現了一幅畫,畫上的女子和寶心你有七八分想象,我就想起來,小的時候我見過,不過後來被爹藏了起來,我也就忘記了。”寶心的眉頭微微地皺着,“這次翻找出來,總覺得應該交給你,也許真的是和你有關的東西吧?”
“畫?很像我的女子?”
若兮地爹怎麼會收藏這樣地一幅畫。而且還遮遮掩掩地。若兮這麼一說。我還真來了興趣。想馬上看看那幅畫地樣子。“現在帶我去看?”
若兮頷首。嫣然一笑。“那是自然。原本我也準備去找你地。”
撇開和婉容對話後地陰鬱心情。我將心思都放在那副奇怪地畫上。便急忙忙地攜着若兮。往樓下走去。
真是對不住這集粹閣。統共來了幾次。卻一次也沒做成生意。我不好意思地暗自吐了吐舌頭。拽着若兮又加快了幾分步伐。
剛走下樓梯。迎面便看到一個錦衣公子匆匆走來。俊眉朗目。眉宇間帶着一抹急切。尤其是看到我身旁地人之後。腳步更加快了幾分。
“若兮。我總算找到你了。”
錦衣公子歡喜地想要去拉若兮的手,卻被若兮輕巧地躲開,“郭公子,請自重。”
“若兮,你爲什麼要躲着我?”
公子言語激動,而少女不爲所動,“郭公子言重,大庭廣衆,請讓若兮離開。”
“不讓!”
若兮和他糾纏不開,不由得將求助的目光撇向我,我無奈,搖了搖頭,示意她自己解決,若兮嘆了口氣,表情堅決了許多。
“郭曖,你鬆手,聽我說。”
若兮的態度一軟化,郭曖也下意識地鬆了手,不過目光不敢稍離,也能看出他一片癡情。
“郭曖,你隨我到一旁說。”然後,兩人便走出了集粹閣,想必是去找合適的地方說話。
這大庭廣衆的,拉拉扯扯,竊竊私語都不甚雅觀,尤其是一樓女客衆多,言語紛紛,不一定會說出幾個版本的八卦。他們避去一旁,也是好事,不過這樣以來,信口胡謅的也就更多了。
沒過一會兒,若兮回來了,雖然臉上有如釋重負,也帶着一絲悵然。
“他走了?”我小心翼翼地問。
若兮點頭,“走了。”
見她神情不對,我也不多問,只跟着她回她的住所,去看看那幅畫的究竟再說。
一路無言,拐到一處少人的小巷時,若兮幽幽的嘆了口氣,我側頭看過去,兩串珠淚從她的頰邊滑落,白玉一般的面容上透着一股淡淡的哀傷。
“既然捨不得,爲什麼還要放棄?”我輕聲地問。
若兮微微地搖頭,語氣平和,“捨得捨得,沒有舍,哪有得,我捨不得他,就得捨得其他,可是我寧願相信其他,也沒有辦法相信他。”
她這一串如同繞口令一般的話,讓我似懂非懂,看得出那郭公子的一片癡心,若兮如此堅決的拒絕,一定還有其他的原因,只是她不說,我也不問。
不過我還是忍不住開口,“郭夫人我見過,溫柔嫺雅,不會爲難人;郭小姐也天真浪漫,時間久了,想必也很好相處。”
她又是搖頭,卻沒有開口,見她不願說,我也就不多言了。
再轉兩條巷口,便到了她的住處,是個一正兩偏的小院,很簡單,也很素淨。
“進來吧。”
院子裡散落着很多大大小小的木樁,而且遍地是細碎的木屑,冷不丁看見,我還以爲若兮是個木匠,可是看她瘦瘦弱弱的,怎麼會做起木工活來呢?
帶着點疑問,我隨着她進了正房,裡面的陳設也是簡簡單單的,僅有一牀一桌一櫥,不過倒是有個大木架子,上面擺放着很多小物事,走近才發現,是木雕成的各種小玩意,小到簪子鐲子,大到筆筒筆架,琳琅滿目,都是精緻非常。
“這些……”
我驚訝地看向若兮,而她點了點頭,神色自若,“都是我做的。”
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若兮所說的手藝,就是這個,她一個弱女子,竟然能做出這麼精緻的物品,真讓我驚訝。
“好了,你先坐着,我去找畫。”許是被我這熱切的眼神很弄得不好意思了吧,若兮微微紅了臉,扭頭便出了門去。
我莞爾一笑,留在這裡等她,沒多一會兒,她便拿着卷軸進來,衝我招了招手,在桌前慢慢地展開手中的卷軸。
我凝神去看,不由得屏住了呼吸,這是一幅工筆圖,上面的人物是一個白衣女子,明眸善睞,衣袂飄飄。像我,又不像我,若說像,我沒有畫中人的出塵氣質;若說不像,那眉眼偏偏和我仿若一人。
奇怪的是,這幅畫只單單畫了一個人,沒有背景,也沒有題字,連個落款都無,就這樣一幅古怪的畫卷,竟然被若兮的父親神神秘秘地珍藏許久。又是爲了什麼?
“可看出什麼了?”
我搖頭,再仔細端詳,也只是覺得這女子脫塵超俗,不是我能比擬,想也未必真和我有什麼關係。
若兮嘆了口氣,將畫卷收起,“這個你帶走吧,既然跟你相像,肯定是與你有關的,我留下也沒什麼用,徒增煩惱而已。”
看她態度堅決,我就接了下來,心裡也覺得這畫也許真和我有什麼關聯,索性留好,也許以後能用上。
攥着畫軸,我的心裡有些微的不安,從我起意要出去逛,到婉容邀請我同往集粹閣,再到集粹閣門前的那一幕,我和婉容的對峙,最後到若兮的出現,以及現在我手中的畫,這一連串下來,總覺得這一切像行雲流水般如此自然,自然的,那麼不自然。
是我多心了嗎?
爲什麼我覺得,似乎有一隻手不動聲色地推動着我,去找尋一個我不知開頭、也不知結尾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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