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打他,是因爲他不爭氣?”
雲煦笑了笑,伸手拂去我的殘淚,語氣溫和,“這是一種姿態,難道你想留在京城裡?”
難道說我不禁睜大眼睛,吶吶地開口,“雲煦,你也是這麼算計我的?”
他的手指滑過我的鼻尖,語氣輕柔,“寶心,我只是想要得到屬於我的東西,喬家是,你也是,你懂嗎?”
我想搖頭,想說我其實不懂,是我越喜歡這個人就越不瞭解,還是因爲我不曾瞭解所以纔會喜歡,聽他說出的每一句話,他好像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清楚,什麼都想好了如何去做,那我需要做什麼,我又能做什麼?
“還有,我揍他是因爲他對你不軌。”
不軌?我瞠目,雖然單獨見面是有點不大好,可是不軌之詞從何談起?
雲煦收回手,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他的畫,我看到了。”
原來是這個,還好他不知道喬雲宸的那一抱,和誘惑我跟他一起走的話,要是知道的話,剛剛會不會揍得更厲害一些。
“他又不懂你的心思,怎麼會任憑你打卻不還手?”
“我說。這是奶奶讓地。”
我再次無語。然後看着他微笑地俊臉。突然覺得了解這個男人似乎變成一個不可能完成地任務。那就算了。裝了那麼久地聰明人。做一次傻瓜又何妨?
“接下來要怎麼做?”
雲煦指了指桌子。“先吃飯。”
好吧。那就先吃飯了。
過了幾天。喬雲宸帶着蘭芷回來了。一句話沒多說。就被老太君先打了一頓。然後抱在懷裡哭了半響。我站在旁邊。看着喬雲宸哭得跟孩子一樣。這才明白。原來第一眼地印象真地不代表一切。原來風流倜儻、隨性不羈。也許只是一個大男孩地假象。
當然,我看到的,也可能是假象,不過這個假象讓我很欣慰,也很歡喜,只要他別再把我當成那幅畫的替代品就好。
再過幾天,喬老爺一行也抵達了京城,原本還顯出幾分空曠的院子,一下子有了人氣。
喬老爺一到,就把雲煦叫走,說是去考察京城地鋪子情況,而老太君把雲河叫到房裡,則是詢問科考的事宜。
而我呢,就負責去弄桌好吃的,來爲他們洗塵好了。
“少奶奶,您有心事?”
再次確認了一遍晚上的菜品,我有些心不在焉,被彩紅這麼一問,只是隨意地扯了扯嘴角,有點茫然。
“可能是有點想家吧彩藍這兩天來信了嗎?”
彩紅搖了搖頭,“上一封沒多久,估計還得過幾天才能到,您有事情交代她?”
“嗯?沒有,”我緩緩地搖頭,走出廚房,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日頭底下雖然有些熱得人冒汗,不過夏風習習倒是很舒服,我嘆了口氣,“好像整個家都搬來京城了似的,感覺不太舒服。”
不是不喜歡京城,只是不喜歡這種被蒙在骨裡的感覺,當初雲煦矇騙我,我發了瘋一樣的恨不得從此跟他一刀兩斷,那是因爲他是我喜歡的男人,可是現在不知道誰在騙我,又爲什麼騙,只是這感覺,讓人有點發瘋。
原本我只是想忍受的,可是這院子喧鬧得讓我幾乎快要忍受不了。
呼氣,吸氣,我試圖冷靜下來,雲煦不是說了嗎,他正在努力讓雲宸留在京城,那麼他就能帶着我回洛州了。
咬了咬嘴脣,希望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洗塵宴只有一桌,畢竟喬家的大部分人還留在洛州,如今坐在這張桌旁地,幾乎包括着正房的所有人,不過媳婦只有我一個,夫人沒來,梅娘也沒來,喬雲裳一個沒出閣的小姐就更不可能來了。
我坐在老太君的下首,雲煦的旁邊,算是桌上唯二的女性,偷偷瞥了一眼桌上的衆男性們,一老三少,幾乎都是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清秀的面容,溫文地氣質,喬老爺最成熟,喬雲煦最平和,喬雲宸最隨性,而喬雲河則是從書呆子慢慢地進化成儒雅書生。
這一家男性其實算不上有傾國傾城的美貌,只是都有着讓人如沐春風的觀感,而這種觀感,究竟是真實的,還是假象,就不得而知了。
“母親,這陣子辛苦您了。”
喬老爺一舉杯,就是恭恭敬敬地敬着上首坐着的老太君,語氣懇切,清雋的面容上不見奔波的風塵,而盡是溫和的笑意。
老太君微微眯着眼睛,似乎在想什麼,不過她看到自己兒子端上酒杯,笑呵呵地迴應道,“換個地方住就叫辛苦了?什麼叫辛苦,你們啊,可不會明白。再
我是來享福的,日子過得不錯。”說着這話,她贊雲煦,“賀文,你有個好兒子,該知足。”
喬老爺點了點頭,把杯中酒慢慢喝下,然後淡淡開口,“吃吧,自家人吃飯,沒那麼多禮數。”說完,看了一眼老太君,在瞧見老太君的微微頷首之後,舉筷示意。
食不言、寢不語這一條,在喬家有時候適用,有時候不適用,比如此刻,我一邊小口地喝着鮮湯,一邊聽着飯桌上地對話。
“父親,我想把京城的這幾家鋪子,交給雲宸打理,您覺得如何?”
雲煦率先發言,將飯桌的氣氛推向微妙地邊緣,喬雲宸詫異地擡眼,目光掃過我之後,落在雲煦的臉上,而喬老爺只是挑了挑眉頭,慢條斯理地說道,“怎麼想到讓雲宸接手。他地身體不是還沒好嗎?”
雲煦溫和地笑了笑,在我眼中,這笑容裡似乎帶着某種固執,某種試探,“雲宸只比我小一歲,男人家哪裡那麼嬌氣,而且他能幫我,總是好事。”
“雲宸的意思呢?”喬老爺話音一轉,隨口問了一句。
喬雲宸一眨不眨地看着雲煦,聽到這句問話,隨意地聳了聳肩,然後勾脣一笑,“我不想去。”
“哦?我還以爲在百味樓地時候,已經溝通得很好了。”
雲煦清清淡淡的一句話,成功地讓雲宸面容一僵,我卻差點忍不住笑出來,真難想象,雲煦竟然在威脅別人,而且還是用武力威脅,那一次只是雲宸喝多了酒,手上無力,誰知道下次打起來誰輸誰贏。
“什麼百味樓?”
這句話出自老太君地口,似乎也代表着飯桌上不知情人士的心聲,不過對於知情的我、雲煦、以及喬二少來說,這個問題倒是挺難回答。
可是雲煦還是以平和的口吻,說道,“是雲宸知道我喜歡百味樓的醬鴨脖,所以請我去那裡喝酒,奶奶,我們沒有喝多少。”
好吧,他的語氣很無辜,足以讓喬雲宸瞠目,讓我驚訝,讓其他的人相信了。
“嗯,有你在,這個小混蛋還能乖一點。”
乖一點?因爲揍過一頓所以乖一點嗎?本來我還以爲老太君是不知情的,不過看到這位老太太微微眯出一抹笑意,我隱隱猜到,估計她早就知道了。
“不過,生意是生意,雲宸還不成。”
老太君的一句話,直截了當。我看見雲煦的手一緊,又緩緩鬆開,然後就聽到他的聲音,平靜無波,“我知道了,奶奶。”
吃完飯,各回各的住處。
我一想起剛剛飯桌上的暗潮涌動,還是忍不住問道,“怎麼想到今天說起,是不是太急了?”
雲煦微微笑了下,“難得的機會,我試探一下。”
“哦?”我挑了挑眉頭,潤溼了軟帕,然後遞給雲煦,“有什麼收穫?”
雲煦接過來,擦了擦臉,聲音有些含糊地傳出來,“還不錯,確定了奶奶和父親的心意,我也有心情繼續了。”
聽他說的篤定,好似胸有成繡,我搶過溼帕,“說得好聽,你有什麼主意?”
他卻只笑了笑,卻沒有開口,轉身去脫掉外衫,我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涌起一股挫敗感,若說在洛州,我能幫他的就是掌握內宅的話,在這裡,我似乎什麼也做不了。
“其實有個辦法倒是能回去,”他笑着回過頭,開玩笑似的說道,“若是你能再懷孕,自然就可以回去了。”
我的心咯噔一跳,笑容有點僵硬,“怎麼說?”
“還記得上次把我們接回老宅的理由是什麼嗎?”雲煦似是嘲諷地說道,“若是你有孕,那自然不會再滯留京城,儘快回洛州爲妙。”
“是啊,我要是有孕,自然就有理由回去了。”
“不過,”他的笑容斂起,“現在不是時候,上次的事情還沒有結果,我不能讓你冒險。”
他還記得上次的事情,我的心頭一熱,真想馬上把真相告訴他,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只剩下吶吶的聲音,“上次的事,你還在查?”
他走上前輕柔地把我抱進懷中,嘆了口氣,“如果不查清楚,怎麼敢讓你再冒一次風險,大夫都說過,若是再多一次,你恐怕就不能”
原來是這樣,我輕輕鬆了口氣,可是心中還如同墜着重物,“可是,你很想回去,是不是?”
雲煦拍了拍我的頭髮,沒有回答,而我卻有了一個模模糊糊的想法,心情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