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華胥國,提到黃家,人人都曉得此門世襲罔替的貴族,指的就是京城前門大街上的黃國公府,只因在這方天地,姓黃的人家,僅此一家。
黃家是天下最爲顯赫的修真世家,其尊崇的地位,甚至比華胥國開國皇帝所敕封的四大王侯還要高上半分。
在這個國度,人人修真煉氣,世間幾乎沒有普通凡人,而黃家之所以有這麼高貴的地位,歸根結底,便是在於五百年前,那位黃氏先祖,是天下第一個成功‘飛昇’的元氣真人。
祖蔭浩蕩,黃氏先祖的餘威,時至今日,依然絲毫不減。
可以說在華胥國,黃家是連當朝帝王都不敢輕易招惹的門閥權貴。
‘黃梁’是國公府眼下一脈單傳的嫡孫,其身份自然是尊貴無比,況且,西府纔是真正意義上承繼國公爵位的主家。
黃氏先祖飛昇之際,留下無數玄妙氣功,幾百年來,黃家更是高手輩出,把持朝綱,在天下世人心中,極有聲望。
可這一代,黃家卻偏偏出了個‘黃梁’這樣的怪人。他不好修真,專好往女人閨閣裡鑽,十四五歲的年紀,尋花問柳的事情,乾的是不計其數。
儘管如此,以他的顯赫家世,仍是有不少王公貴族的名媛小姐,恨不得能與黃梁春風一度,沾上姻緣。
誰讓‘黃梁’生的俊逸非凡,灑脫倜儻。
華胥國男子成親娶妻,本就極早,一般在十四歲便開枝散葉,生有子嗣了,所以,黃家西府裡,這幾年間,便多了許多豆蔻年華的女子。
這些人大多是黃家的親戚,有遠有近,其背後的目的不言而喻,意在能攀扯上黃家這棵岑天大樹。
而林絳珠卻是黃梁這些親戚裡,最無權無勢的一個。
她的父親雖然主持鹽道政務,奈何卻在數十年前暴斃而亡,也正因爲這樣,林絳珠纔會自小寄養在黃府。
誰都知道,這位我見猶憐花容月貌的林絳珠,與黃梁從小一桌吃、同牀睡,關係親切要好,就連老太太都是很贊同這門親事的。
但是天不遂人願,黃梁年歲漸長後,生性豐流,拈花惹草,尋事生非,招惹了不少達官顯貴的小姐,落了個花花公子的名號。
這倒不是最重要的,華胥國極其重視婦人之道,男子三妻四妾是再平常不過的了。林絳珠心裡也並不吃味。
關鍵的問題,是在於‘黃梁’有個指腹爲婚的公主媳婦兒。再者宮中的黃貴妃,又十分喜愛黃梁,故而力主想讓‘黃梁’成爲駙馬爺。
她是看着黃梁從襁褓嬰兒長成翩翩少年的,實在是最最瞭解自家弟弟的人了,黃梁對修真煉氣一途棄之如履,不屑於成爲人人嚮往的氣功宗師。
她身爲姐姐,自是要把弟弟的未來安排妥當,仗着黃氏祖蔭,黃梁現在還能無憂無慮,可等這一輩族人老去,那麼黃梁可就真的成爲孤家寡人了。
是以,她一心便想讓黃梁與公主早日完婚。
再過些日子,就是世間年青才俊極爲珍視的‘牡丹宴’。
黃貴妃想借此機會,再次向聖上呈表,奏請完婚大典。
當然這些瑣事,都是原來深深刻在‘黃梁’腦海裡的事情,呂光現下全盤接受,一時間還真是有些撓頭。
因爲天下人是真真的誤會了‘黃梁’,這位不愛修真愛紅妝的貴公子,對待女子從不褻瀆,更沒有去行那苟且之事。
他……
他僅僅只是因爲喜歡女子,喜愛女子的美裳、紅妝、胭脂等等,他唯獨不喜的就是修煉氣功。
但就在這一天!
天剛矇矇亮,黃家西府內的所有人竟都是一副彷彿見了鬼的表情。
他們居然看到黃梁在花園裡習練氣功。
許多丫鬟媳婦不住的用手擦拭着眼睛,似是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個個臉上滿是驚詫之色。
“快去稟報老太太!”
“二爺,二爺他練功了!”
“還有,快快,告訴老爺太太一聲去!”
早有人飛跑着穿梭在遊廊亭苑間,向後院奔去。
俗語云,傷筋動骨一百天。
但身在此界的呂光,好歹也是一個凝出氣脈的煉氣士,再加之,靈丹妙藥,珍饈玉食,藥膳藥浴調理着,三五日的工夫,他的傷竟已完好如初。
“呼!”
東方還尚未亮透,儘管剛纔的劇烈動作令呂光倍感吃力,但他眼神中透露出的堅毅,卻是令觀者心神一震。
他雙拳出動的速度漸漸變得迅猛,一拳又一拳的擊向虛空,心中不住暗歎,“這‘黃梁’過去還真是不注重強身健體,身子骨竟然這般孱弱,難怪一直都沒有開闢出氣海。”
氣欲足兮身爲本,要想成爲一名真正的修真者,非得是先強身健體,打熬筋骨,增廣氣脈。
此界修行氣功的方法,與大周王朝如出一轍,甚至連氣功的等階劃分都是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這個世界的氣功威力,似乎比呂光認知中的要強悍數倍。
像他現在雖只是‘開脈’一層的低微煉氣士,便已能徒手拍碎一塊百斤巨石,照這樣修煉下去,到達氣功宗師一境,豈不是真的便可舉手投足間,使得山河震碎。
也不知過了多久,呂光慢慢站定腳步,重重的呼出一口濁氣,穩下起伏不平的呼吸。
不用呂光張口,身旁自有服侍他的貼身丫鬟,素淨的五指握着一緞雪白的錦帕,爲他輕柔的拭去額頭上的汗水。
呂光目中隱隱透露出一絲不甘,暗自思忖。
“看來這個世界想要開闢氣海也不簡單,這‘五禽戲’我本來早已熟稔透徹,一招一式,印象深刻。可我此刻習練了半天,卻依舊無法將氣脈裡的氣息,挪移到丹田之中。”
不錯,此界同樣也有五禽戲這門氣功。此功是華胥國煉氣士開闢氣海,最爲常見的一門功夫。
常人只要勤勉練習,多則半載,少則月餘,便可以開闢出氣海,成爲一名真正的‘修真者’。
呂光心有憤慨的最大原因,乃是在於他從前可是一個名副其實的修真者,如若不是那太陰真人一掌重創了他的丹田,否則憑藉呂光天生靈體的資質,進至‘氣功宗師’之境,那是輕而易舉的。
然而,世事變幻無常,如果呂光一直修真,那麼也便不能體味到修道之神妙奧義了。之後,又怎會來到這個春秋夢境之中呢。
但這個世界實在是太真實了,不知不覺間,‘黃梁’的記憶已經悉數印入呂光心底,換言之,此時的黃梁就是呂光。
既是如此,呂光自然有責任承受之前那個‘黃梁’的種種過往。
呂光更沒有忘記,玉魂那極其鄭重的一句箴言。
若要頓悟得道,必須要歷經一生。
也就是說,呂光只能用他自己的‘道’走完這一生,而他是絕不能容忍‘黃梁’,再像以前那樣渾渾噩噩的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