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的水月山莊之行不能不說是收穫頗豐的,不但知道了南宮傲與秦煙雨的過去,還知道找到關於自己身世的最大線索。對於自己可能是靜妃之子這個消息,羽軒倒沒有多大的振奮。說實在的,事情到了今天這種地步,自己是誰的兒子這個問題並不重要。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地知道,即便他是大風帝的兒子,皇家也可能承認他這個孩子。他和儀琳已有婚約,外人甚至認爲儀琳還曾懷過他的孩子。若這個時候,讓天下人知道他原來是大風帝的兒子,皇家李氏將成爲天下人的笑柄。所以,不管是爲了皇家的顏面也好,爲了天下的安穩也好,他是不會認祖歸宗的。
懷裡的那個肚兜似乎還散着一陣陣的熱氣,可是,羽軒的心卻是冰冷的。他從小就未感受到多少親情,所謂父愛母愛於他而言是遙不可及的夢,他不會奢求。即便現在他現在已經隱隱認定靜妃是自己的生母,他還是覺得很排斥。他不知道自己排斥什麼,排斥自己是李家人,還是排斥這突如其來太不真實的血脈親情。
他心裡甚至有一個聲音告訴他,他之所以要去追查所謂的身世,有大部分的原因只是因爲有那麼一個人希望他去查清楚。他甚至設想,若沒有羽汐的那句話,他還是想要知道自己的親人是誰嗎?淡薄了二十多年的感情,是不可能會在一剎那熱絡的。
可他也知道自己的心情是迫切的,他迫切渴望回到京城,迫切想要去問一問靜妃,自己到底有沒有可能是她的孩子,他更迫切地想要把結果告訴羽汐,然後問她,你把一切忘記,還願不願意讓我照顧你一生一世。
他曾經想過,羽汐要那藥,只是希望把一切忘記,開始自己平淡而平凡的一生,那麼他願意陪她一直平淡,他會守着她,看着她過得幸福。可是,他不會願意忘記她了。既然知道她心裡其實是有他的,他爲什麼要把她忘記?
快馬飛奔出幽谷,潺潺的水聲響在耳際。既然不想忘,那就別給自己任何希望了,這世上再沒有成雙成對出現的綠饕菰,再也煉不成這樣的能讓人忘記前世今生的丹藥,如果它沒有了,那麼只有羽汐手上的那一顆了。
當斷即斷,他從不是一個拖泥帶水的人。手往懷中一探,拿出了那個錦盒,把盒子打開,殷紅的丹藥露了出來,他手中一運暗勁,那顆丹藥化成粉末,散入了潺潺的溪流裡。
“少主。”金硯大叫,世間獨一無二的藥啊,就這樣沒有了。
“哈哈……”羽軒難得的爽朗大笑起來,對他們喊,“雷、金硯,我很高興,有些事,其實就是那麼簡單。”
對啊,有些事就是那麼簡單。你愛她,你喜歡她,你不願意忘記她,那便隨自己的心吧,去喜歡她,去愛她,一輩子牢牢地記住她。即便得不到她,遠遠地守着她幸福就好。
南宮羽軒迫切地想要回宮,卻
有人不讓他如願以償。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陳少知。
陳少知帶着禁衛軍裡的部分高手,潛入信州、青州、穎州等地,經過一番默默探查,終於找到了南宮傲。此刻,他正押解着南宮傲,正清風鎮等着羽軒。他需要在這裡阻一阻南宮羽軒,因爲距離五月初六,李承嗣帶羽汐上青山啓動龍脈的日子只有兩天了。他必須拖住南宮羽軒,讓他不能破壞李承嗣的大事。
“駙馬爺,別來無恙。屬下不知駙馬爺原來回了水月山莊,還正想着人給駙馬爺送信,南宮老莊主被人挑了手筋腳筋,我等正要護送他回莊養傷呢?”陳少知對羽軒微一抱拳,笑笑便側身微微一讓,一輛敞開的大馬車上,南宮傲一身狼狽,滿臉血污地平躺在車裡,早失了往日的威嚴與霸氣。
“爹。”羽軒倒底還是不忍不管不顧,上前幾步,便要探察他的傷勢。
陳少知也不阻止,退開一步,讓他上了馬車。
一上馬車,羽軒便替南宮傲把了脈。氣息微弱,但不至於殞命。再掀開衣衫看那傷,是用一把鋒利的匕首一刀挑斷的,手法利落乾淨。既不受傷人太深,又讓人無法復原。
羽軒看了陳少知一眼,當今世上能夠這樣對付南宮傲的人沒有幾個,而陳少知恰恰是最有可能的那一個。
面對羽軒幽深如潭的莫測眼神,陳少知很淡定,手指一彈,一枚彈子徐徐飛出,飛向躺着的南宮傲。一雙眼睛也如一眼古井般深不可測地看着羽軒。
羽軒不動,臉上有些冰冷淡漠,這不似他慣常的表情,他給人的感覺總是很溫潤,不急不火,殺人時也是這樣的平淡。可是現在,他卻有些冰冷,但冰冷中又看出惱恨來。這個男人其實是一個很不錯的對手,隱忍深沉,還很聰明。陳少知不由得對羽軒生出一股惺惺相惜之情來。
眼看那枚彈子就要彈到南宮傲身上,羽軒卻還是一動不動。金硯急了,搶上前去想要救。
“若你不想莊主就這樣躺一輩子,你便救吧!”羽軒也不拉他,冷冷地開口道。
金硯一嚇,住了腳。
“撲”一聲,彈子打在了南宮傲身上,又在他身上幾處大穴上彈了幾個來回。
羽軒感嘆,若論武功,陳少知真的比自己高出許多。
“多謝陳統領手下留情。”等那彈子又回到陳少知手上,羽軒對他抱拳道。
“南宮傲謀逆,雖然死有餘辜,但是他養了一雙好兒女。殿下說,看在他女兒和兒子的份下,便饒他一條狗命。不過,爲了避免他以後還要興風作浪,特囑屬下,廢去他的一武功。屬下下手到還是有些分寸,南宮傲的武功雖然沒有了,只要駙馬爺及時救治,那雙手腳應該還是能保住的。”陳少知淡然一笑,竟然就揮揮手帶着他手下的人撤退了。
等陳少知和東宮的禁衛軍散
得一乾二淨後,金硯喊道:“少莊主。”
“施救吧!”羽軒無奈,只能又回到南宮傲身邊接過金硯遞過來的銀針,扎進了南宮傲身上的幾處大穴。
“回水月山莊。”
“是。”金硯高高興興地去趕馬車,雷卻皺起了眉。不過,他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只仰頭看了眼天空中飛過的小鳥,牽了馬跟在馬車後面。
一行人又回到了水月山莊,看到車裡的南宮傲。大夫人和六夫人都圍了過來,大夫人淚水漣漣,六夫人倒是淡漠的很。
“軒兒,無論如何不能讓你父親殘廢了。”大夫人抓着羽軒的手懇切地說。她不求別的什麼,只求南宮傲以後還能走路,生活還能自理。
“娘,放心,我一定會全力施救的。”
南宮傲的傷,像是算準了般的,讓羽軒不多不少,剛剛忙活了二天二夜。
直到第三天的時候,南宮傲才徐徐地睜開眼睛,看着眼前已經熬成了眼睛,形容頗爲憔悴的羽軒,他什麼都沒有說。
羽軒也不指望他會感激自己,看到他醒來,便把金硯叫來,交代他一些注意事項,用藥的一些方法,及以後的調理方式。
金硯一一記下,然後又問他:“少主要走嗎?”
“嗯,我要回京。”
“可是,莊主現在這樣,少主能不能留下來?我怕我應付不來。”
“不行,我已經耽擱的太久了,現在必須馬上回去。”
金硯不敢再勸。
等他出了南宮傲的房,雷急切地走到他面前,想說什麼,卻又不知該說什麼?良久,他才說:“少主,要不還是先去睡一覺吧?”
其實他的心裡很焦急,已經兩天沒有收到雨和電傳來的消息了,京中怕是有事發生。或更糟糕,雨和電已經遇害了。可是,當他看到南宮羽軒熬紅的眼睛時,他還是說不出口。
“不用,套輛馬車,你趕車,我在車上睡一會兒就行。”
這是目前最可行的方法,既不耽誤時間,又能夠讓羽軒休息一會兒,雷迅如閃電般地去照做。
兩人從準備到出水月山莊的莊門口,只用了不到一柱香功夫的時間。
“雷,今天是什麼日子?”
這兩天只昏昏沉沉地忙着施救,根本就忘了時辰。
“五月初五。”
“什麼?”羽軒驚得跳了起來,“連夜趕路,馬不停蹄,碰到驛站便換馬。”
“是。”雷一抽馬鞭,馬車跑得便快了,“少主,雨和電的消息已經斷了兩天了,屬下怕……”
他的話還未說完,羽汐便不耐地打斷了。
“知道了,你安心趕馬車吧!發出號令,讓暗鴿無論如何要儘快找到雷和電的下落。李承嗣,希望你不至於對我的人下殺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