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洪水過後,一般會伴隨着不同程度的瘟疫。羽汐一邊祈盼着瘟疫不會發生,一邊卻也知道該暗中作好準備。
第九日的時候,阿俏已經把京中能買到的瘟疫橫行時可能用得上的藥都買進了東宮。羽汐便叫她帶着青棗去往京城周邊的郡縣,期望着能夠多買到一些藥品。
“我們買得藥已經很多了,院子裡庫房裡連柴火裡都堆滿了。娘娘,這麼多的藥買來,如果派不上用場,處理起來就會很難了。”綠竹看着那院子裡幾車的藥材有些憂心忡忡地說道。
“我倒希望是我多慮了。如果這些藥材都用不上,說明瘟疫就沒有橫行,百姓就不用遭受更大的災難。”
“話是如此說,爲了買這些藥材,娘娘已經花了不少的錢,到時積壓在一起,要起再賣出去,恐怕連原來十分之一的銀兩都收不回。”
“綠竹,我們沒有這些銀子依然能夠錦衣玉食,可是如果瘟疫流行開來,百姓卻能夠指着這些銀子救命。你說,我們該不該舍這些錢。”羽汐難得鄭重地說道,“這些藥材平時極易收集,可是一旦要拿來救命的時候,恐怕那些個奸商就會哄擡價格。爲了以防萬一,我不得不事先做好準備。即便最後這些藥派不上用場,我們的損失也不會很大。”
“是,奴婢知道了。”
第三日、第四日,京中一直安靜,沒有什麼壞消息傳來。真到大雨停歇後的第五日,阿俏才從宮外探聽到確切的消息。江南果然遭受了百年未遇的最大洪災,不少災民已經開始涌向京城,卻被京畿司攔在了城外。
“爲什麼不放災民進來?”城外是大片荒林,如果不讓災民進城,災民只能棲在郊外,“他們跋山涉水而來,就是希望能夠在京中找到一片棲身之地。朝庭居然不讓他們進城,就是何道理?”
“據說是擔心會帶來瘟疫等極易傳染的疾病,所以不讓進城
的。”阿俏說,“戶部說朝庭已經撥了賑災糧下去,正在城外壘鍋造飯,災民的溫飽應該是能夠解決的。”
“即便吃飯問題能夠解決,那住呢?難道就讓他們在郊外風餐露宿。不行,我得去看看。”羽汐說完便要拿斗篷出門。
“小姐,不妥。”阿俏攔住她。
“阿俏讓開,如果不親自去看看,我不會放心的。”羽汐堅持,用手便去推阿俏。
阿俏跟隨羽汐的時間那麼長,自然知道她的決定從來不會更改,便說:“如果小姐一定要去,便換男裝吧!這樣安全些,也不易讓人發現。”
“好。”
匆匆換好衣服,再披上斗篷,羽汐和阿俏兩人便出了門。
城中已經戒嚴,街上行人很少,只有她們的馬車蹄聲得得的行進在路上。城門的守衛森嚴,盤查了許久才放行。
出了高大厚實的城門,羽汐再看那扇牆,忽然有種隔着萬水千感覺。就這麼一堵城牆,這麼一扇門,把多少千里迢迢奔赴京師尋找出路的百姓的希望給生生的斬斷了啊!民爲國之本,如果民之不姓國,一個國家還能有什麼希望。“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朝中一切皆取之於民,若不能夠在民之需要的時候用之於民。總有一天,百姓的怨氣會越積越多,終至爆發。
出了城門在往外走過半里,就能夠陸陸續續地看到聚積在一起的災民。他們臉色臘黃,衣衫襤褸,一臉的風塵都還未擦去。不少老弱便倚在樹下,牆下,便那般或躺或坐。越往前走,災民越多,境況外慘。
羽汐讓車伕駕着馬車一路往前走,路上能夠偶爾看到各種粥棚,大小不一,上頭掛着各種名號,大概都是些善心捐贈的。只可惜,棚在,人卻了無蹤跡。邊上圍着幾個手拿破碗的災民,也只是幹瞪着眼,口乾舌燥地焦急地等着。
“阿俏去問問,朝庭的救災棚在哪裡?”
“是。”
阿俏跳下馬去去了不大一會兒功夫便回
來了。
“他們說朝庭的棚子還在前面一里處,不過,只早中晚三個時辰施稀粥,根本就填不飽肚子。那個人還告訴我,如果要找施救棚,還可以再往前走兩裡地,那裡有一個南宮家的施粥棚。”
“好,就往前再走兩裡去看看。”羽汐吩咐車伕道。
奔馳了一段時間,很快,她們能便看到了一個粥棚前聚集了很多的人,棚上高高掛着南宮兩個字。
“南宮莊主真是好人啊!你看這粥不但日夜不停地供應,還是這方圓幾裡中最稠的。那朝庭的粥棚說是好聽,卻見不着幾粒米。”
“是呀,是呀,我們都應該好好感謝南宮莊主,祈求上蒼讓他老人家好人有好報啊!”
“唉,如果朝庭也能夠像水月山莊這樣慷慨,把百姓的生死放在第一位,我們的日子就好過了。”
“朝庭,朝庭除了打仗,還是打仗,幾時關心過我們百姓的生死了啊!京裡邊的那些大官們哪個不是吃香喝辣,山珍海味的天天供着。你看看他們給我們這些受災的老百姓吃得是什麼啊,陳年的舊米,還稀得能夠照出影子來,朝庭靠不住啊!”
“現在,他們還讓我們進城,鄉親們,你們說,有這樣的朝庭嗎?”
“沒有。”
“我看啊,我們就不應該在城外等,應該推開城門,進城去。”
“是啊,進城去,到皇城去。我們應該到宮門外去,去問問那些個當官的,我們老百姓的死活,他們到底要不要管?”
衆人嚷嚷着,民憤越激越大,不少人已經擼起袖子,拿起包袱,蠢蠢欲動了。
“鄉親們靜一靜,鄉親們靜一靜,南宮莊主有幾句話託老朽轉告各位。”激動的人羣中,突然傳進來一個老者的聲音。
衆人一聽他是代表水月山莊的南宮莊主說話,便慢慢地安靜下來。
羽汐站在馬車上,也有些愕然,這個人到底是誰,他又爲什麼能夠代表父親說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