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滿臉的苦惱,可擔心的問題只有一個,就是等下見到了五皇叔要怎麼矇混過關,反倒是對自己剛剛受到的苦渾然不覺。
“鳳兮,唔,我們出去玩,遲會兒再去找五皇叔吧?”蕭爭鳴‘痛定思痛’,最後還是沒勇氣地縮了。
他纔不要去蕭承君那裡找死,就開始慫恿鳳兮跟他一起逃了。
傅鳳兮瞥他一眼,心說這人可真是夠心大的,剛纔才‘死裡逃生’,現在居然還想着‘逃課’和玩。
他到底知不知道,在景嵐殿時有多驚險?
如果那時候真的生受了那一桶冰水,他就直接躺下了。
傅鳳兮忍不住瞪了蕭爭鳴一眼,沒好氣地說:“這時候知道逃跑了?剛纔月貴妃那樣整你,你怎麼就不知道躲呢?還真傻傻地往雪地裡跪,不要命了嗎?”
傅鳳兮現在是膽大包天,竟然連皇子都敢教訓了,偏偏被教訓的人完全沒有自己是主子的自覺。
一見傅鳳兮冷着臉,立即縮縮脖子,小聲辯解:“我,我沒不要命啊。”
“哼,你不是找死幹嘛春雪讓你乖乖留在落華苑你不聽?不知道月貴妃是什麼人?你還上杆子去給人欺負?”鳳兮越說越來氣,真想好好敲醒蕭爭鳴,看他這顆小腦袋沒事都在想寫什麼?
可蕭爭鳴問言反而十二萬分無辜地看着她,眨眨眼,說:“可月貴妃是我的母妃啊!她要見我,我當然要去……”
傅鳳兮:……
她簡直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了。
蕭爭鳴的心思單純,根本不知道所以母妃只是掛個名,符合祖制罷了,他是真的在把月貴妃當做自己的母妃一樣對待。雖然有時候會生氣,有時候會反抗,但絕大多數都是溫順的,怎麼對她都成。
傅鳳兮也不知道皇家養出來的孩子,最堅持尊師重道,敬愛長輩的反而是一個孩子呢?
這是鳳兮所無法理解的,但面對蕭爭鳴純真無垢的眼神,她又實在不忍讓對方的稚子童心被打擊。
“這次就算了,下次月貴妃再有什麼事情叫你,你別一個人去,讓我陪着你,知道嗎?”傅鳳兮想,只要有她在,蕭爭鳴應該吃不到什麼苦頭的。
蕭爭鳴連忙點頭,高興極了,末了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小聲說:“其實我也不愛去母妃那裡,她老是說我不好,我都很努力了啊,可父皇和皇叔說了不能做的我就不能做……”
說到這裡的時候,少年臉上還浮現了些許委屈。
傅鳳兮嘆口氣,也不知道怎麼哄人,只好說:“你不是想玩會兒再回去的嗎?我們去院子裡逛逛吧。”
少年立即得到了滿足,笑嘻嘻地點頭,忙拉過傅鳳兮往花園又去,口中帶點炫耀的語氣說:“我告訴你喔,你不在這個月裡可是吃大虧了,我發現了一處好好玩的地方,我帶你去看……”
等傅鳳兮哄好少年,再把人領回落華苑時,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而蕭承君就坐在了院子裡等他們。
蕭爭鳴一進落華苑就見蕭承君,以爲對方真是來考察他的,又委屈地看着鳳兮不肯進去。
還是蕭承君朝他招招手,他纔不情不願挪過去,小聲地說:“皇、皇叔,您怎麼還在這啊?”
蕭
承君不知道鳳兮拿來敷衍月貴妃的藉口反而把蕭爭鳴騙得團團轉,一開始還有點迷惑,見鳳兮朝他眨眼暗示,才說:“我來看看你,你剛去哪裡玩了?”
“沒啊,我就,就和鳳兮出去逛了逛……”休沐出去玩多正常,可蕭爭鳴一在自家五皇叔面前就心虛得不行,怕得就像是隻見了貓的老鼠。
“那你先回屋換身衣服吧!”蕭承君朝春雪示意,後者立即上來要服侍蕭爭鳴去換衣服。
蕭爭鳴本來都已經做好挨訓的準備,現在忽然‘無罪釋放’,還有些蒙,見皇叔的目光落在鳳兮身上,馬上‘明白’過來,然後同情地看了鳳兮一眼:五皇叔要收拾你,我就幫不了你了!
傅鳳兮被蕭爭鳴悲憫的目光看得打了一個寒顫,無語半晌,轉頭見蕭承君在看她,便見景嵐殿發生的事又複述了一遍,末了嘆氣地抱怨:“你看你們都教了他一些什麼?就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也沒有他那麼迂腐固執的吧?”
而且明明都是勤學堂教出來,另外兩位皇子怎麼就不見那麼孝順呢?
蕭承君看她一眼,不答反問:“所以你就慫恿月貴妃鬧到皇兄那裡自找苦頭?”
被蕭承君看穿了,傅鳳兮也不覺得尷尬,點頭承認,“誰讓她明明從不曾把小鳴當兒子卻還總是仗着身份欺負小鳴啊?”
這時候,傅鳳兮完全忘了蕭爭鳴是她主子不是她兒子,護短工程做得忒自然了。
蕭承君看她一眼,一下子就注意到這人氣憤起來都直接把蕭爭鳴叫做‘小鳴’,不過他也沒提醒,只是淡淡地說:“月貴妃已經被削去貴妃封號,降爲貴人,遷居冷宮。”
傅鳳兮聞言愣了愣,似乎沒想到才過了不到三個小時,秦月桐竟然就倒黴了,這效率也太高了點吧?
她儘量讓自己別笑出聲,但還是忍不住幸災樂禍地問:“她到底是怎樣作死自己的?竟然被罰得那麼厲害?”
怎麼說秦月桐也入宮十多年了,算是宮中的老人,沒想到宣帝發起狠來還真是一點都不心慈手軟?難道真的是因爲秦家而遷怒於秦月桐?
蕭承君像是感覺到她的疑惑了,緩緩補充道:“小鳴在景嵐殿被罰跪的事情,皇兄已經知道了。”
鳳兮微頓,不由眯起眼去看蕭承君,想要從男人的神情中看出他話裡的深意。
莫不是宣帝這次對秦月桐的狠厲還有蕭爭鳴的原因?
可宣帝看起來並沒有多喜歡他的這個傻兒子啊?
傅鳳兮撇撇嘴,覺得自己有必要再深入瞭解一下宮中形勢,可恨的是蕭承君明明知道一切,卻藏着捏着就是不跟她說。
她有些不爽,煩悶地問:“怎麼說秦月桐也曾是兩位皇子名義上的母妃,這樣的把人一貶,貴人可是當不起皇子的母妃,豈不是到時候又要給兩位皇子另選母妃?”
也不知道爲什麼蕭國非要有這樣的傳統——蕭國皇子無論年歲幾何,生母逝,養母繼。就是說不管皇子多大了,除非先皇的后妃都死光了,不然都需要給皇子安排一個名義上的母妃。
可縱觀後宮,敏貴妃竇樂敏已經是二皇子蕭爭賢的母妃,她又不是皇后,肯定不可能再成爲大皇子和三皇子的母妃,而剩下幾位后妃,要麼就太年輕
,要麼就是資質不夠不足以成爲皇子母妃。
這下問題可就麻煩了!
蕭承君顯然沒想到傅鳳兮只不過聽他說了句話就能想得那麼長遠,后妃要成爲皇子母妃的影響因素太多,而其中任何一點都可能牽涉廣泛,而他並不希望鳳兮接觸這些。
男人抿脣,神色冷淡地打斷傅鳳兮的推測,就說:“這些與你無關,你現在需要做的是照顧好小鳴。”
一句‘與你無關’差點把傅鳳兮說懵了,但她也着實愣了近一刻鐘,心好像被小針一針針地扎着,痛得她渾身僵麻。
好一會兒,她才緩過勁來,小嘴張合了半天,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那張小臉上顯而易見的脆弱讓男人心軟,他知道自己的話說重了,大手幾乎就要將人攬進懷中認個錯,好好安慰一番。
可到最後,男人還是動作都沒有,端出面無表情的神情,繼續用冷淡的語氣交待:“你別忘了本王讓你成爲三皇子伴讀的目的。現在秦相入獄,但秦相一派的人卻沒有完全倒臺,萬一這些人狗急跳牆,小鳴會有危險的。” шшш▲тт kān▲¢〇
縱觀整個皇宮,估計最沒有防禦能力的就是蕭爭鳴了,由不得蕭承君不擔心。
但男人一向言簡意賅,說話做事都很少解釋原因,可剛纔卻把事情的原因詳細地跟鳳兮解釋了一遍,如果在平常,鳳兮肯定能夠發現男人的反常。
只是現在她因爲男人之前的話心緒不寧,滿腦子都是那句‘與你無關’,根本沒有經歷去注意那點兒異常。
隨着蕭承君的話音落下,隔了好一會兒,傅鳳兮纔像是神魂歸位一樣,猛地一震,卻只能呆呆地對蕭承君點頭,再沒有別的話好說了。
是啊!縱然他們經歷過那麼多,到頭來不過也就四個字——與你無關,她操那麼多心幹嘛呢?
她心裡頭苦澀不堪,面上就越是冷靜,意識到自己剛纔的失態,她又輕輕地補充了一句:“鳳兮會好好保護三殿下的安全,王爺不必擔憂。”
平平淡淡的語調,完全不帶一點怨憤,卻也是明顯的疏離與隔絕。
蕭承君心中一動,想說些什麼,但看着鳳兮精緻平靜的小臉,又覺得自己什麼都說不出口;照理說他應該離開,還有很多事需要他去安排,可他卻動也不動。
男人心裡似乎有個意識,如果他這時候走了,那他和傅鳳兮之前所有的交集、所有的親密都會清零,甚至比初見時還不如。
不管他此時如何地看着傅鳳兮,驕傲的女人卻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固執地撇開頭,硬生生給兩人拉開一道距離。
“兮兒。”蕭承君最終還是沒忍住,喃喃喊出了那個親暱的稱呼。
聲音沙啞低沉,彷彿有着萬般苦澀和無奈,聽得傅鳳兮心口一顫,不由自主地回頭看向男人。
但她馬上就醒悟過來,連忙撇開頭,語氣生硬,“五王爺與鳳兮身份有別,還是叫我傅鳳兮便好,免得讓人誤會?”
這下子連‘兮兒’都不讓叫了,傅鳳兮這回事真的鐵了心要和蕭承君劃清關係。
而這恰恰是男人沒辦法忍受的。
衝動之下,男人終於做了一個理智壓抑下他絕對不會做的舉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