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鳳兮笑容滿滿的小臉,男人不知怎麼的,忽然笑了,溫柔多情。
在這樣劍張弩拔的情況下,顯出幾分詭異。
秦尚武愣了愣,隨即以爲蕭承君這是在嘲笑自己,頓時更爲羞惱,大手一揮,齊刷刷地十幾個弓箭手就將蕭承君和蓉娘團團圍住。
只見秦尚武憤怒地瞪着蕭承君,嗜血地笑:“敢睡老子的女人,還想私奔?門都沒有!蕭承君,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來,那就怨不得老子今天要了你的小命!”
“給我放箭!”
秦尚武一聲喝下,齊刷刷的飛箭就朝中間兩人射出,可蕭承君是什麼人,一手攬過蓉娘,一手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揮出幾個漂亮的劍花,射向他的長箭就被他順勢拐了個彎,轉而朝那些弓箭手擊去。
那些弓箭手觸不及防,紛紛被長箭射中,哀嚎聲一片。
不過幾輪,原本將蕭承君圍得水泄不通的院落就被他打開一個缺口,秦尚武不甘心就這麼讓他跑了,也提槍直刺向蕭承君。
秦尚武長年習武,又曾從軍帶兵打仗,有幾分真本事,可真到了蕭承君面前卻是不夠看的。
就算蕭承君多了蓉娘這麼一個累贅,他的動作也絲毫不受影響,面對秦尚武的猛烈進攻,他先是用軟劍的巧勁化去對方的力道,而後快速近身,一腳就將人踢翻在地。
“啊!”
“啊!”
接連兩聲慘叫,一聲是來自秦尚武無疑,而另一聲竟然是被蕭承君抓着的蓉娘。
蕭承君低頭看了一眼,只見蓉娘慘白的臉頓時烏青發紫,像是中了毒,但缺口已經打開,蕭承君也顧不得停下來察看,只能提速。
幾個縱身,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秦尚武想追,可是等他吐了口血再站起來時,蕭承君早已經不見人影了。
“媽的!”秦尚武痛恨地罵了一句,氣得打了個趔趄,有屬下連忙上前來扶,卻被他一腳踹開。
他破口大罵:“都是些沒用的東西,就這麼一個人都攔不住,老子養你們有個鬼用!”
秦尚武真是氣急了,兇惡粗魯的秉性暴露無遺,連粗口都罵了出來。一羣近衛被罵成了龜孫子,卻沒有一個敢吭聲的。
最後還是秦尚武回味過來,知道罵這羣傢伙也沒用,又紛紛把人趕去守住城門,就算蕭承君能夠從秦府逃脫,他也要叫對方插翅都飛不出趙郡!
而事實上,逃離秦府的蕭承君並沒有秦尚武以爲的那麼輕鬆,因爲蓉娘剛出來沒多久就整個身子都軟了下來,神志不清,明顯是已經身中劇毒影響到了腦子。
蕭承君無法,一把將人抗在肩上,快速往回趕。
所以傅鳳兮所見到的就是蕭承君扛了一個‘大麻袋’踏着月色匆匆進房,然後隨手將‘麻袋’往牀上一扔,地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鳳兮還沒有從這變故中回神,就被蕭承君拉到牀邊,“你快給她看看,看能不能讓人清醒過來。”
“啊,喔!”傅鳳兮被趕鴨子上架,也只好壓下心頭的疑惑,先給蓉娘看病。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鳳兮就被嚇了一跳,連忙去檢查蓉孃的身體,果然在後背處發現了一片細小的傷口,是被密密麻麻的針刺出來的,如果不認真去檢查,還會以爲那是不小心蹭出來的擦傷。
“怎麼會這樣,她怎麼會中斷命散的?”傅鳳兮一邊往蓉娘嘴裡塞藥,一邊驚疑地問蕭承君。
她實在不能想象,爲什麼會有人那麼殘忍到對一個弱女
子下這樣的狠手?
難道是君樂白?
不,不可能的,君樂白現在估計還在二次昏迷當中,應該沒辦法傷人才是。
蕭承君聽傅鳳兮這麼一說,再回想起當時在秦府時的情景,他心中已經隱約有了猜測,只是這個解釋起來有點複雜,便粗略地說:“這個以後再說,她能就得回來嗎?”
“這……”傅鳳兮爲難地皺緊眉頭,半晌才說:“如果中毒當時我在場,或許能夠救回來,但現在毒液已經深入五臟六腑,恐怕……
恐怕她現在只有半個時辰不到的性命了!”
傅鳳兮知道自己不是神仙,就算醫術毒理再厲害,也有她無力迴天的時候,可真等到這一刻,她卻仍然覺得難過。
“小寶,小寶……”恰好這時候,蓉娘勉強從昏迷中短暫地清醒過來,口中喃喃地喊着小寶。
鳳兮知道機會難得,連忙應道:“蓉娘,你快醒醒,我這就去把小寶帶來給你看。你千萬別睡啊!”
再睡過去,蓉娘可就徹底信不過來了。
傅鳳兮說完這句話後,便快步跑了出去,希望能夠藉由母子之間的心靈相通讓蓉娘再撐一會會。而傅鳳兮的鼓舞似乎真的起到了一點點的作用,蓉娘掙扎着睜開眼,還有些散光的眼睛就開始到處找尋小寶的身影。
等她看到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抱着她的小寶走進屋時,蓉娘一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愣了兩秒,忽而苦笑:“沒想到我託付的‘老神仙’竟然是個女子。”
虧得她當時還絞盡腦汁去想年幼的小寶對於一個‘老男人’來說有什麼好處,可現在看來,真是一個笑話。
被蓉娘這麼直白地指出來,傅鳳兮也覺得有些尷尬,只好先把小寶遞上前去,歉意地說:“抱歉,我並非有意瞞你,只是……唔,你還是先看看你的小寶吧!他的毒我已經解了,你不用擔心。”
兩人分屬不同的陣營,勉強解釋還顯得太過於做作了,傅鳳兮乾脆不說了,只說出蓉娘現在最關心的問題。
果然,蓉娘聽到小寶安全了,尖銳淒涼的目光頓時變得溫柔,顫抖地想要接過小寶,可是她因爲中毒渾身無力,連擡手都是問題。
她試了幾次,只能放棄,絕望地搖頭:“不,不行了,我現在沒有力氣了。”
傅鳳兮見蓉娘這個樣子,心裡有些不忍,乾脆好人做到底,就想要將小寶放在蓉孃的腿上,讓母親能夠多看自己的孩子一眼也是好的。
但小寶不知怎麼的,像是被嚇到了一般,又突然大哭起來,小小的身子竟然掙扎起來,鳳兮無奈,只好又重新抱回小寶,輕輕在小寶背上拍哄了好一陣子,才勉強將這個小祖宗哄好來。
蓉娘見狀,原本絕望的臉上多了一抹笑,似苦澀又帶着一絲欣慰。
剛纔傅鳳兮和蕭承君的對話她都聽到了,知道自己再無活路,也沒有白費心機地去問傅鳳兮能不能治好她,只是小寶還那麼小,沒有了母親,他要怎麼活啊?
可現在看來,就算沒有她這個不稱職的母親,小寶也能活下去,甚至活得更好,蓉娘最後一點擔心放下。
面對即將到來的死亡,她竟是從未有過的平靜,她擡頭看向蕭承君,平靜地問:“是他嗎?”
沒頭沒尾的話,要是換個人,肯定不能明白蓉娘在說什麼,可蕭承君僅是皺皺眉,而後慎重點頭。
蓉娘臉上閃過一絲瞭然的笑,在這個時候知道將自己置於死地的竟然是自己一直深愛着的男人,她竟然一點怨憤和難過都找不到,大概這就是哀莫大於心死吧?
她應該早點醒悟的,那個男人錦衣玉食過了那麼久,又如何會真的願意同她恩愛不疑,白頭到老,一切都是她一個人的癡夢罷了。
只不過那個男人啊!他費盡心思,躲在後頭挑撥離間,甚至殺人滅
口,他就真的能夠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了嗎?
恐怕不一定吧,起碼,她不會讓他那麼輕易如願的!
蓉娘嗤笑一聲,不知是在嘲諷自己,還是在笑那個男人終將癡願落空。
“你想要跟本王說什麼?”蕭承君敏銳地感覺到蓉娘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意,但男人無意阻止,冷眼旁觀。
蓉娘一開始沒有說話,只是再次深深地看了小寶一眼,而後忍痛撇開目光,看向蕭承君,面容陰冷,一字一頓地說:“妾身希望您能替妾身報仇,讓他一、事、無、成!如果王爺答應妾身的話,那我就把音娘給我的東西,全部都交與您!”
蕭承君冷眼瞧着蓉娘,見這個女人臨死前終於醒悟,可到頭來唯一的願望卻不是拜託照顧好自己的兒子,反而是要將自己曾經愛着的男人一起拖入地獄……
呵!這就是所謂的真愛啊!
男人心中冷嘲,但面上分毫不顯,只是俊臉更加冷硬幾分,然後點頭。
有利無害的事情,他向來不會介意去做的。
蓉娘這是才重重地鬆了口氣,全身的生氣也好像在這一刻全部被抽空,她只能用盡全力將視線轉回到小寶身上,用眼神示意兩人:“那些東西,我,我都縫進了小寶的襁褓裡,你們,你們自可……”
斷斷續續的話沒有說完,蓉娘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跌落回牀上。
傅鳳兮快步上前,伸手去探蓉孃的鼻息,沒了呼吸,她仍不死心,又去摸蓉孃的頸動脈,可她摸到只是有溫熱還來不及散去的屍溫。
“她死了……”傅鳳兮無奈低嘆,下意識伸手去捂住小寶的眼睛,即便知道那麼小的小孩不可能記得此時的事情,但是她不願意讓小寶看到那麼殘忍的一幕。
小寶突然被遮住了視線,還以爲鳳兮在和他玩,小手奮力地去抓傅鳳兮的手,口中發出‘嗚呀’的不明聲音,似有快樂的氣息,卻給此時的場景平添了一分淒涼。
傅鳳兮轉頭看向蕭承君,心裡也沒了主意:“現在怎麼辦?”
她問的是他們該如何處理蓉娘,然而男人對於蓉孃的死一點感覺都沒有,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小寶的襁褓看了一會兒,才道:“不用擔心,言展會處理好的,我們先換個地方說話。”
鳳兮也知道此時不是感慨生命逝去的時候,只深深地看了那張了無生氣的美顏,然後沉默地點點頭。
書房裡,兩人已經將包裹着小寶的襁褓用剪刀剪開了,並從中取出了一些東西。
那麼小的襁褓,自然不可能裝着賬冊之類的東西,所以傅鳳兮之前還以爲裡面會是一張‘藏寶圖’,指引他們要去哪裡哪裡把賬冊取回來。
可是真等他們打開那幾張薄薄的紙張,細細一讀,兩人頓時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蕭承君面容冷峻,瘋狂的殺意四散,一息後,一掌擊在了書桌上,直接將書桌都削去一角。
傅鳳兮還是第一次見蕭承君發那麼大的火,就算當時遭受母后譚雨荷的‘背叛’,男人的怒意也全都被他收斂在冷臉之下,而不是像現在,凌厲得令人心驚膽戰。
她張張口,想要說些什麼,但第一次覺得自己口舌笨拙,竟只能說:“你,你先彆着急,也許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我們還是先看看,不,我們還是先回國都再說吧!”
他們此行的兩個目的都已經達到了,一是要揪出佟敏才被殺的真兇,二是要找出秦相一派的把柄,雖然結果有點不如人意,但現在最要緊的還是要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蕭承君扭頭看了鳳兮一眼,薄脣勾起一抹冷笑,“是啊!事情遠沒有這麼簡單,我們走吧!”
傅鳳兮覺得蕭承君這話還有別的意味,但蕭承君說要走,她也只好壓下思緒,跟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