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空氣瞬間凝結,我盯着那兩張機票大腦一片空白,我甚至懷疑這個場景的真實性。夜弦竟然約我出去玩?夜弦真的約我出去玩?……我反覆問自己,直到確認。
可是隨之而來的是難題,我之前已經答應沙慧玲去玻利維亞的天空之鏡了,並且告訴了劉叔叔,怎麼可以再反悔呢?我向來說話算數……不過若是拒絕了夜弦這次的邀請,我害怕就沒下次了。終歸還是夜弦重要,決定了,就當一次反覆無常,背信棄義之人吧。
“三、二、一。”夜弦忽然把我眼前的兩張機票迅速抽走,然後笑着說,“失去機會了啊,我決定把另一張票送給別人。”
“別啊!我去我去!我怎麼可能不去呢?”我連忙說道。
“機會只有三秒,你猶豫了說明有不想去的理由,我最討厭強人所難,所以哪怕你權衡了之後還是決定去我也是不會同意的。不許再辯解反駁,就這麼定了。”
我真是欲哭無淚:“那……那你跟誰去?”
“想去的人多的是,你還怕我這票推銷不出去了不成?”夜弦毫不在意地說,“本來呢,你照顧我這麼久,我打算當做預支稿費請你出去的,既然你沒有這個福氣也就不能怪我了。”
我當然知道夜弦在這個城市還有別的朋友,也知道她在朋友中的受歡迎程度,那張票絕對不會浪費,可是,可是……可是如果夜弦真的不給我票了,我寧願那張票廢掉。並不是害怕夜弦跟別人出去會發展出什麼超友誼的感情,就是不想看見她跟別人去。
我用力咬着下嘴脣。難道夜弦真的這麼“狠心”嗎?我嘗試做最後的努力:“那個……我反應比較慢,你給正常人三秒的時間,起碼得給我三十秒。就不能通融一下?”
“不能。別人我都是給一秒,三秒已經是通融了。好了,這個話題就此打住,等我從西藏回來的時候你就看着照片羨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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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夜弦的臉上,我看不到一點點失望的表情。我很希望她的無所謂是裝出來的,不然我在她心裡算是什麼?我忍不住埋怨自己,爲什麼我說服自己竟然用了三秒?或許許多事情根本不需要權衡利弊,脫口而出的答案纔是最好的,儘管二者實際上是相同的答案,造就的結果卻截然不同。
“幹嘛做出這樣的表情?”夜弦笑呵呵地問,“不要覺得委屈,這是我一貫的處事方式,你得習慣。如果你真的想跟我去,我答應將來再陪你去一次,但是這次不行,原則問題。”
“你的原則真奇怪。”
“還有更奇怪的呢,你沒見到罷了。”夜弦繼續吃了起來。
夜弦的話已經說到了這個地步,我再多說什麼看來都是沒用的,只好接受現實。我坐到一邊悶悶不樂地開始上網,忽見唯的頭像閃了起來。
唯:怎麼樣?你們怎麼慶祝的?
我:她說請我去西藏旅遊,已經買好了兩張機票。
唯:哇!這麼好的待遇!
我:可惜我反應慢,錯過了機會,她又不讓我去了TAT
唯:哈哈!也就是說我有機會免費遊了?
唯:太好了,明天我就聯繫她,我要成爲她第一個見到的人。
唯:你說我穿什麼去西藏好呢?西藏現在是不是很冷?
……
對於唯的幸災樂禍我很無奈,索性關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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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還是如約把護照給了沙慧玲,任由她去辦出國旅遊的事情。至於夜弦把票給了誰我也沒問,不知道心情反而舒暢些。沙慧玲的效率很高,據說是託了什麼朋友去辦的,旅遊簽證沒幾天就下來了。
項目比較順利,提前兩天完成了,於是我們也提前進入了假期。
呆在家裡,我眼睜睜地看着夜弦把厚衣服塞滿了大箱子,如果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她要搬家呢。
忽然,夜弦停了下來,問我:“你怎麼不收拾?”
“什麼?”
“你不是去玻利維亞嗎?怎麼?還想瞞着我?”
“沒想瞞……”
“呵呵,小BOSS要跟你去旅遊,整個部門都知道了。”
的確,每天一起工作,夜弦又怎麼會不知道我去旅遊的事呢?一直都想跟她說,可是卻一直都沒有說出口。
夜弦繼續說道:“你不跟我去西藏是對的,出去的機會比較難得,況且又是先答應了的,言而無信對於你升職不利。”
“升職?我還能往哪升?”如果是能挽回我跟夜弦的感情,哪怕是降職又有什麼關係?經歷過那一番鉅變,名利早已變得很淡。
“當然要升職了,我聽說公司應該有個總統計師的對吧?好像還空着呢。”
“不是空着,總統計師一般不會專門安排一個人,而是從我們幾個分析師裡面選一個兼任。”
“那你很有希望啊。”
“我就那麼巴不得多幹點活兒?”
“呵呵,你當了總統計師不是更方便提拔我?不然你以爲我在公司還能靠着誰?”夜弦笑着說,讓人摸不透她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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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弦工作了幾個月已經轉正了,可是距離提拔應該還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況且提拔了她讓沙慧玲幹什麼去?說實話,沙慧玲在這個行業的能力比夜弦強得多,夜弦是很難取而代之的。
“等你先把必要的證考了再說吧。統計師資格證要有工作經驗,可以先不考,SAS是必須的。”
“SAS?就是我現在用的那個軟件嘛,還需要考試?”
“SAS不只是那麼一點點功能,主要是編程。”
“行,等旅行回來了你就開始教我這個。”
既然夜弦都說破了,我也只好開始收拾行李。我只帶了個旅行包,裡面塞了兩套換洗衣服,別的什麼都沒帶。據說玻利維亞不冷,我帶的當然也是比較單薄的衣服,因此小行李包跟夜弦的大箱子一比,差異就更加明顯了。
很快我收拾完了,於是繼續看夜弦整理箱子。
“幹嘛帶這麼多本子?”我問夜弦。
“因爲沒帶電腦啊,你知道我每天至少一萬字的習慣,不寫難受。”
“那你也沒必要帶,你把西藏人民想象得還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呢?連個賣本子的地方都沒有?”
“你還別說,進了深山老林真找不到賣本子的。”夜弦振振有詞。
“深山老林?你不是隻去看看布達拉宮嗎?”
“嗯……深山,未必有老林,我承認表述不夠準確。既然去了西藏當然要順便爬山了,我這人既喜歡人文景觀又喜歡自然景觀。”
“爬雪山很危險的!”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該怎麼照顧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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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我接到了沙慧玲的電話。
“準備好東西了嗎?”
“嗯。”我回答道。
“晚上有沒有空?有同事要給咱們送行。”
“我……不是很想去。”我不喜歡那種場面,一輪一輪地敬酒,說着自己都聽不下去的虛僞的話。
“不來恐怕不好吧?”沙慧玲說。
“我知道,我是說我不想去,沒說不去。”
“誰會想去呢?來吧,你來了起碼我還可以跟你說話。”
“好,一會兒見。”
“完了我們出去喝點東西吧?好久沒坐下來聊聊了。”
“等出去旅遊了多得是聊的機會。”既然答應了夜弦不再去酒吧,我就一定會做到。我多麼希望有一天夜弦可以答應我不再抽菸,並且也履行諾言啊……
“那好吧。”沙慧玲答道。
掛了電話,我用力呼出一口氣。
夜弦看着我,笑道:“小BOSS很難應付吧?”在我面前,夜弦一直這樣稱呼沙慧玲的,稱呼劉叔叔則爲大BOSS,聽起來就好像我倆在打遊戲似的。
“還好還好……”
“我覺得小BOSS好像對你很感興趣啊?你說她會不會趁旅遊表白呢?天空之鏡是最適合表白的地方了。”
“開什麼玩笑?她是直的,一到了酒吧一大羣蜜蜂就圍着她了。”
“可她不是也沒接納任何一隻蜜蜂嗎?”
我不知怎麼回答她纔好,畢竟這樣的問題只有沙慧玲親口回答才權威,而我又不可能拉沙慧玲過來當着夜弦的面兒問她是不是直的。“我可以把你的話理解爲吃醋嗎?”我反問夜弦。
夜弦白了我一眼:“我是會吃醋的人嗎?”
那句話效果很好,夜弦果然不再糾結於沙慧玲的問題了,可是她的不吃醋使我小小失落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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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行的兩天幾乎每頓飯都是跟公司裡不同圈子的小頭目們吃的,很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感覺。在外面吃的菜餚雖然豐盛,我卻寧願回家吃菊花米線,然而如今卻連如此簡單的事情都成了奢求。
夜弦所買的機票跟我們去玻利維亞是同一天,但是早兩個小時。夜弦說什麼都不肯跟我一起去機場,我也只好由她先出門。她走之後屋裡顯得格外空蕩,我一分鐘都不想多呆,於是看着她拖箱子的背影我立刻關上窗,背起包也走出門去。
雖然只是差幾步出門,我卻沒坐上跟夜弦同一輛機場大巴。上了車纔想起,scoring的分析師說了要開車送我和沙慧玲去機場的,剛纔就只顧跟着夜弦的足跡走了,居然忘了這個。
不過也無所謂了,那個scoring分析師本來就是主要爲了送沙慧玲的,他垂涎她的美色已經很久了,就給他們點單獨相處的機會吧。
機場大巴停停走走,搖搖晃晃,於是我靠在窗玻璃上也迷迷糊糊,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