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幾日我沒有再去吃菊花米線, 那個味道會使我難過,我喜歡冷靜,因爲冷靜了纔可以更理智地處理問題。
其實我和沙慧玲很少去逛景點, 更多的時候是在小鎮裡溜達, 感受它的獨特魅力。來到石羊古鎮的第四天, 書吧的店長給我打電話, 問我爲什麼多日沒有去, 我們這才決定回昆明。
回去的路上,沙慧玲突然說道:“沒想到認識這麼多年了這纔是我們第一次一同出行。”
“是啊,工作太忙了吧。”
“本來有機會的。”
我回想起了那次失約。“天空之鏡……真的很值得去嗎?”
沙慧玲做出誇張的表情感嘆道:“當然, 太美了!如果不去看看一定會終生遺憾。”
“看來我需要抽時間去一趟了?”
“呵呵……”沙慧玲笑着搖頭,“對了, 我覺得我們回去以後可以開分店了。”
“現在就開?”我很是吃驚, “我們還沒回本呢, 哪來的錢開分店?”
“可是我聽說很多人不來我們書吧是因爲離家比較遠,開了分店一定不愁客源。而且我們的書吧現在開得這麼火, 難保不會出現競爭者。我們必須儘快搶佔市場,在出現對手之前形成自己的品牌,這樣就算以後出現了對手也可以輕易擠倒。”
“哎,這我知道,可資金呢?”
“用現在的書吧做抵押貸款, 你覺得怎麼樣?”
“這樣的貸款恐怕很難申請吧?”
沙慧玲笑道:“認識銀行某個管事的人不就行了?這還是葉弦教我的呢, 在那以前我一直都是努力工作, 沒有走過一點歪門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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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承認, 夜弦利用關係做了很多事, 不僅把我推進了公司高層,自己爬得也很快, 更重要的是給我設了那麼大個套。
在那之前,沙慧玲並不是不會應酬,而是在酒桌上也就只是談公事。與夜弦相比,我們都顯嫩了。
也許是因爲這兩年裡吃過虧,也許是從我身上得到的教訓,沙慧玲竟也開始採用這些非正式方式了。我不知道是否應該爲她的這種改變而高興,究竟是成長了還是跟現實妥協了,這是很難界定的事情。
然而沙慧玲所言的確有理,我沒有反對的理由:“嗯,那就這麼辦好了。”
“我認識個人,之前工作關係認識的,事情辦完之後一直有聯絡,我相信他可以做好這件事的。”
“那就沒問題了,我知道你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回到昆明,我們迅速着手貸款的事,果然一個多月便批了下來。分店是同樣的裝修,兩個書吧的連載小說也是共享的,它們佔據了城市的兩角。
按照沙慧玲的思路,我們的每一個分店走上正軌,便開辦新的分店,不知不覺竟到了第四個。先前我們曾說過,若是辦起第四家分店沙慧玲便辭職跟我一起打理書吧,沒想到這一天來得如此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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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慧玲在書吧的分紅遠比公司薪水高得多,可她並沒有辭職,而是利用她在公司職務的便利,爲我們的書吧做了大量數據處理工作。不要以爲一個只有小說的地方便不需要數學了,那些數據所表露出來的信息爲我們帶來了大量的利潤,也減少了許多不必要的開支。
我的主要時間呆在最初的那個書吧,也會不時地去別的書吧轉轉。我又僱了三個編輯,我一個人已經看不完那些投稿了。我果然沒有看錯人,倦客笙簫、傾淵和唐小唐不僅成爲了書吧的明星作者,甚至在書吧之外也小有名氣。我幫他們出版了幾本書,順便在書吧代售,作爲唯一的銷售點,也爲書吧帶來不少的人氣和利潤。可惜想要見見他們,卻一個比一個愛搞神秘,說是不想成爲公衆人物,還是悄悄寫文比較好,這樣小說中才能減少功利之氣。
其實這時候想來,當初被夜弦陷害未必就是壞事。如果不是因爲入獄,我一定在做沙慧玲現在的工作,過着還算舒適的生活,而不會想要去創業,也就不可能擁有這些書吧,還有那幾個“可愛的”作者。
由於目前這幾個書吧已經差不多能夠覆蓋整個昆明,我們暫時沒有了開分店的打算,就算開也要換個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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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一切走上了正軌,我閒了下來,便免不了去想從前的事。
我從抽屜裡拿出當日沙慧玲給我的名片,拿在手裡反覆把玩。雖然距離上次見到夜弦已經三年,可是跟她有關的事都歷歷在目,我想我這輩子恐怕都無法忘記了。我從沒像現在這樣渴望找到她,我想要向她證明她是錯的,對我的判斷、對我所做的事都是錯的!
終於,我撥打了名片上的電話,是一個男人接聽的。
“喂?你好?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助的?”
“偵探社?”
“是啊。”
“我要你們幫我找個人。”
“哦,找人啊,這個比較麻煩,因爲費了很大勁之後也不能保證找到,所以這樣的案子就算辦不成我們也要收錢的,只不過減半罷了。這個要提前說明。”
“可以理解。”我心想這個偵探社夠黑的,就算他們什麼都不用做也可以收到一半的錢,不過爲了找到夜弦也只好答應了,況且我相信沙慧玲給我介紹這家偵探社應該有她的道理。
“那明天來一下,我們籤份協議吧?”
“好的。”
“忘了問了,您要找的人是男是女啊?有沒有照片或者其它信息?”
“女的,曾經的同事,信息我會提供一些。”
電話那頭的人愣了一下,像是很少接這樣的案子,大概除我之外沒有幾個人會花錢去找同事的,多半失去聯繫了便至死不來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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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我養成一種習慣,每隔幾分鐘便會看一眼手機,看看是否錯過了偵探社的電話。
兩個多月過去了,電話倒是接到過幾次,可都是說這個任務太難沒有任何進展的。的確,人海茫茫,想要找到一個有心藏匿的人實在困難,況且夜弦未必還在國內,她拿着那些錢和金佛完全可以遠走高飛。只不過這事對於普通人來說困難,偵探社是專門做這些事的,若是給我同樣的結果,我又何必找他們?
我已經做好了付給他們一半錢的打算,可就在這時,事情出現了轉機。
“你好,總算不枉我們辛苦這麼久啊,你要找的人已經找到了。”
“真的?”我幾乎不敢相信,“她在哪裡?”
“這個……來了再說吧。”他顯然是害怕在電話裡告訴我了我會賴賬。
無奈,我只好耐着性子說:“好吧,等着我,我馬上就去。”
我把事先預備好的錢裝進包裡,飛奔下樓,開着車連闖N個紅燈來到了偵探社所在的小巷裡。我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結果,我要馬上見到夜弦,一分鐘都不能耽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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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與我聯繫的私家偵探接待了我:“先坐下喝點水吧。”那人伸手示意我坐在沙發上。
我卻衝到他面前,急切地掏出錢,摔在桌上,說道:“錢我帶來了,快點告訴我她在哪。”
“別急嘛。”他說着從保險櫃裡拿出一個牛皮紙袋子,“她的信息就在這裡面。”
我伸手去拿,他先是把手縮了一下,另一隻手去拿了錢之後才笑着遞給我。
我還未來得及看裡面的東西,他便說道:“葉弦現在是一名教師,鄉村教師,在整個雲南幾乎最窮的地方。山裡條件很艱苦,按照你的描述和相片害我們走了不少彎路。而且她變化挺大的,我們找到她的時候都不太敢確認。”
“是嗎?”我沒有想到夜弦竟然又當老師了,並且是當鄉村教師。在那樣的地方工作,的確很難找到。
我從袋子中拿出一摞材料,最上面是一張照片,看樣子是夜弦的。此時的夜弦臉很紅,是在山上長期被風吹之後異常的紅色。皮膚也失去了光澤,有不少皸裂的細紋。如果這三年她一直生活在這樣的環境,那麼沒比我少吃苦。
我忽然感到心裡很酸,有那麼一瞬間竟不想去找她了。可隨即這種感覺又被我壓了下來,我還是無法原諒她先前的所作所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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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力吸了口氣,憋回眼眶中的淚水。
偵探詫異地問我:“幹嘛費勁找這個人呢?哦,我不是有意打聽您的隱私,純粹好奇,如果您不想說就當我沒問過好了。”
“如果我說想找她報仇呢?”
“啊?報仇?是什麼樣的仇啊?據我打聽的結果,她是個口碑很好的人,村裡人都誇她呢。你們會不會是誤會啊?”
“她很會演戲。”
“這……我就不知道了。雖然我的工作到此結束,可我還是想勸勸你,冤家宜解不宜結,如果不是什麼深仇大恨就別報了吧,萬一把自己牽扯進去不是太不值得了?”
我不由得苦笑。把自己牽扯進去?恐怕我這輩子都別想從往事中掙脫出來了吧?夜弦,將會是我一生的心結。縱然我知道報仇是把雙刃劍,我自己也會受傷,可我還是會那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