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弦她……回家了。”
“回家了?回哪個家?”對於唯的問一句說一句我很惱火, 不過現在知道答案比較重要,以後再找她算賬。
“當然是老家。”唯的語調很沉重。
唯又只回答了一句,我恨無奈, 可也只好追着繼續問:“回老家做什麼?怎麼那麼突然, 連告訴我一聲的時間都沒有?”
“不是沒有時間告訴你, 而是她不想告訴你。她家出事了。”
我心裡猛地一沉, 能讓夜弦立即回家並且想要瞞着我的一定是大事:“什麼事?”
“老家房子失火, 她爸媽都燒傷了。”唯嘆了口氣,終於一次把事情的起因說了出來,“是重度燒傷, 很危險,能保住性命已經不容易, 想要治好恐怕要去美國。你也知道, 去美國治病有多貴。”
“有我在啊, 我存了些錢的,可以都給她。”
“你的錢不夠, 她說要五百多萬,那還是保守估計。她說知道你會砸鍋賣鐵把錢給她,所以才選擇不告訴你。她走之前來了我這裡,我和蓉兒沒什麼錢,給她湊了十萬。她說剩下的錢回去以後再想辦法……”
“你怎麼不早說!”我在電話裡對着唯大喊, “她家在哪?快告訴我!”
“我不知道呀, 她沒告訴我, 怎麼你跟她住在一起還不知道?……對了, 就算以前知道現在也不知道了, 你沒聽清我剛纔的話嗎?她家的老房子燒了,燒得一乾二淨。”
~★~☆~★~☆~★~☆~★~☆~★~☆~★~☆~★~☆~★~☆~★~☆~
唯不知是何時掛掉電話的, 我一直拿着手機呆立。我忍不住暗罵自己,跟夜弦同住兩年,居然不知道她家在哪裡,不知道她父母姓甚名誰。我反覆告訴自己我有多麼愛夜弦,可是這能算是愛嗎?愛她就應該愛一切跟她有關的東西,我怎麼可以對她父母的事情這麼漠不關心?是不是正因爲如此夜弦纔沒告訴我?
我很想知道現在我還能怎麼辦,聯繫不到夜弦,又沒有辦法通過醫院找到夜弦的父母,我真是束手無策了。
我想,夜弦在解決好那件事情之前是不會再出現了。她的個性我知道,決定了的事情誰都沒辦法動搖。
我又把夜弦的東西翻了一遍,我想看看有沒有她父母寄來的信之類的。我並沒抱什麼希望,現在都是打電話,寫信這種方式已經變得很罕見了。
我還能做些什麼?有沒有人可以告訴我我能做些什麼?!
我六神無主的狀態持續了幾個小時,忽然我安靜了下來,坐在電腦前開始發廣告賣東西,賣我所有還值點錢的東西。大到汽車,小到一些從前帶回來的很喜歡的原版書。或許其中大部分都賣不出去,但我就是不厭其煩地發廣告,彷彿這樣可以讓我什麼都不想。
~★~☆~★~☆~★~☆~★~☆~★~☆~★~☆~★~☆~★~☆~★~☆~
第二天我還是去上班了,當我情緒低落的時候,我唯一能做的便是拼命工作。
新公司的組建方案已經討論得差不多了,不論新公司建在哪個城市,市場都是長江以南,區分不太大。不同的城市對於資金注入有不同的優惠政策,最終我們把目標鎖定在了上海、廣州兩個大城市和杭州、昆明這兩個政策比較優越的省會城市。
會議還沒結束,我就接到了一個買主的電話。其實平日開會我是會關掉手機的,現在是特殊時期,我害怕錯過夜弦的電話。
“喂?”那是個陌生的號碼,所以一開始我有些緊張,怕是夜弦換了個電話找我。
“你好,我看見你車的廣告了,你是真的想賣嗎?”
“真的。”
“你說買了兩年,但是開了只有一年對吧?”
“對。”
“那你幹嘛要賣?是車有什麼問題嗎?”
我心想你管我爲什麼要賣呢?你有的買不就行了?我耐着性子回答道:“因爲急着用錢。”
“哦……我可以去看看車吧?你別怪我說話太直,看見便宜東西總會有疑問的。”
“沒什麼,人之常情。你什麼時候來看都行。”
“那好,我今天就去。”
想必那個人害怕若是遲了就買不到這麼便宜的車了。
我粗略算了一下,在法國時的實習和兼職工資再加上回來之後賺的錢和將要賣得的車款,我應該可以給夜弦湊近一百萬,可是夜弦的缺口實在太大了……
~★~☆~★~☆~★~☆~★~☆~★~☆~★~☆~★~☆~★~☆~★~☆~
我低垂着頭轉身回到會議室。
劉叔叔奇怪地盯着我看了幾秒,然後問道:“你對分公司的地點選擇有什麼意見?你比較傾向於哪個城市?”
“昆明。”我脫口而出,理由很簡單,昆明是距離夜弦家鄉最近的城市,夜弦的父母受傷了也最有可能在昆明的醫院暫時治療,但我還是解釋道,“我選擇昆明是因爲我認爲昆明的政策中有關初期稅收減免的那條對我們非常有利,儘管我們公司在北京已經有了很雄厚的實力和穩定的客源,但是這在分公司建立初期並不具備,因此昆明的政策對於我們……”
“嗯。”聽完我的陳述,劉叔叔點頭道,“說得有道理。大家怎麼看?如果沒有異議,我們就定昆明瞭。”其實選其中哪個城市,區別並不大。
這時有人舉手了:“我有話說,不是關於城市選擇的。”說話的人是數據採集一部的負責人,雖然他跟新公司的設立沒什麼關係,但是出於尊重也好,廣納意見也罷,劉叔叔是把公司小頭目以上的人都叫來了的。
“說吧。”
“我想知道,作爲組建分公司的重要成員之一,葉弦沒有出席這次會議是不是太過分了點?”
此話一出,參加會議的所有人都把目光轉向了我。
我正在猶豫應該如何解釋,沙慧玲卻開口了:“葉弦她最近籌備新公司的事累病了,你們也看得出來她平日身體就虛。是我讓她多休息兩天,然後到了新公司集中精力去幹活。還有什麼問題嗎?”
那人低下頭,悻悻地說:“當然沒問題。”
~★~☆~★~☆~★~☆~★~☆~★~☆~★~☆~★~☆~★~☆~★~☆~
沙慧玲彷彿發現了什麼似的,說完那句話之後偷偷遞給我一張紙條,上面寫着:葉弦不是因爲生我氣吧?那天不該留你喝那麼多酒。
我沒回紙條,只是衝她輕輕搖了搖頭。
會議結束,劉叔叔把我留下了,我知道他雖然會上沒說,但是也很想知道夜弦突然不來上班的原因。
劉叔叔還沒張口我便說道:“夜弦家出了事,很嚴重。具體情況她沒有告訴我,我覺得她是不希望別人知道。”
“哦,誰都有不想別人知道的事,沒什麼。”
我想劉叔叔對此事毫不在意跟夜弦常去他家看他的小外孫女是分不開的。
劉叔叔停了一會兒,又說:“不過呢,我對她還是有點意見的,不是因爲沒來上班,而是沒把我當自己人,有事不告訴我。”
我猛然醒悟,解決夜弦困難最可行的辦法便是求助於劉叔叔,我認識的人裡還有誰比他有錢?
“叔叔……”
“怎麼了?”
“我想跟你借錢。”
“借多少?”
“很多?”
“很多是多少?”
“多到讓我沒辦法開口。”
劉叔叔笑着搖了搖頭,道:“我看這錢不是爲你自己借的吧?”
“嗯。”
“哎,要是一個月以前,你借多少都可以。可是現在,你也知道我把錢都投進了分公司。家裡當然還有點應急的錢,你要是需要可以都拿去。”
“還剩多少?”
“這麼說吧,一百五十萬以內都可以借給你。”
其實這已經遠遠超出我所預計的數字了。一百五十萬,雖然不能完全解決問題,但是再加上我的錢還有夜弦自己的積蓄,應該能把她父母送到美國,讓他們儘快開始治療。至於後續費用,我相信只要我努力,一定可以幫她湊齊的。
“這錢隨時都可以拿嗎?”
劉叔叔點頭。
“好,需要的時候我會厚着臉皮開口的。”我說道。
~★~☆~★~☆~★~☆~★~☆~★~☆~★~☆~★~☆~★~☆~★~☆~
出會議室門的時候,我被沙慧玲堵住了。
“到底是什麼原因?”
“真的與你無關,她是急需錢救人才走的。對了,你能借我點錢嗎?”
“救人我當然應該借,可惜我是月光族,現在有的錢只有我媽給我的一張存摺,要我不到結婚不可以取出來,所以才一直存在。”
“也就是你的嫁妝了?”
“差不多的意思吧。”
“那我怎麼可以要?”
沙慧玲淡淡一笑:“跟我就別客氣了,明天我把錢打你帳上。”
“有多少?”
“六十萬。”
我鬆了口氣,距離目標又近了一步。
回到家我便開始整理行李,我和夜弦不常用的東西都寄存到了唯那裡,我打算一離開北京就退房,我要盡力截斷一切需要花錢的源頭。
~★~☆~★~☆~★~☆~★~☆~★~☆~★~☆~★~☆~★~☆~★~☆~
公司爲我們買了兩天後去昆明的機票。
臨行前,劉叔叔把我叫到了辦公室,指着一個紅箱子對我說:“這是要你幫我帶給我昆明一個朋友的禮物,能帶到吧?”
“沒問題。”我說着想要提起箱子,卻發現與自己所預計的重量差別太大,“怎麼這麼重?什麼禮物啊?”
“你打開看看。”
我按照他的話去做,打開箱子的瞬間嚇了一跳,只見箱子裡坐着一尊大金佛,那佛的嘴都快咧到耳根了。
“純金的?”
“嗯,很貴,要三百多萬,所以一定要好好保護。”
我不禁在心裡暗罵:什麼朋友?朋友會送這麼貴重的禮物?一定是送給某高官的。有這個錢已經夠我們送夜弦爸媽去美國治療了,同樣的錢產生的效應差別實在太大。或許對他們商人來說賺錢是第一位的,可對我們而言,命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