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要想在進一步卻是怎麼都不可能了,頭頂的石頭就像是隆冬的的冰雹一樣,密集的朝着大夥兒的頭頂傾瀉而下,短短的十分鐘,就陣亡了一百多將士,戰船也損失過半。
這樣沉痛的結果不是關索可以承受的,因此,他無視小鄧艾的苦苦哀求,毅然放棄了這難得的戰果,率領殘破的軍隊跌跌撞撞的逃出了海港,是的逃,沒命的逃,耳膜被身後敵軍整天的歡呼聲震的生疼,關索也不敢回頭去看,這實在是他軍旅生涯中最最恥辱的一回。
關索坐在甲板上,左手胳膊伸直,星彩蹲在身前細心地替他包紮着傷口,一點兒小傷,當時頭頂落下來一塊大石頭,關索那時和敵人激戰正酣,根本騰不出手來,只得用胳膊擋了一下,這一擋就成現在這樣子了。
關索的眼睛落在了窩在角落裡面發愣的小鄧艾身上,寬大的鎧甲套在身上,顯得他越發的瘦了,臉上黑乎乎的,該是打仗時候火油薰得,頭髮亂蓬蓬,可是那雙不容任何人忽視的大眼睛,一如以往那般明亮,薄薄的嘴脣緊緊抿住,死盯着前方的海嘴子島一動不動,看得人心裡發酸。
關索輕輕地笑了,這小子自己真是越來越佩服他了,他和自己一樣,每一次進攻都親自上陣,真不知道這幅瘦弱的身子哪兒來的這麼一股子勁兒,現在的鄧艾勉強也算得上是半個兵王了,所欠缺的不過是那麼點兒火候。
要爲將,先知兵,這是關索給鄧艾定的路子,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從目前來看鄧艾沒有讓自己失望。
休息的夠了,關索呼呼一下站了起來,鄧艾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幾乎只比關索慢一秒,他也跳起來了,小拳頭攥緊緊地,不只是他,甲板上所有人都看着關索呢,只等着他一聲令下,就要發動再一次攻擊。
關索剛要開口出擊,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關平面色陰沉走了過來,關索按了按手,讓大家原地休息,疑惑的接過關平遞過來的信件。
寥寥數字,卻絲毫不亞於平地驚雷在關索腦中轟然炸響,“新野危急,速速返城!”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仗還沒打完呢,就要撤退,不是瞎搞麼。
鄧艾見到他關大哥步履匆匆的趕到艙房的會議室,心裡面突然涌出一股不妙的感覺,該不是出什麼事情了吧,心裡面有了這樣的想法,小傢伙坐不住了,躡手躡腳的跟了過去,耳朵緊貼着木板,偷聽裡面關平等人的談話。
艙房裡面,關索繞着房間大步走着,嘴裡面吼聲不絕:“不行,我不同意,老大難道你看不出來嗎,這他媽分明就是圍魏救趙啊,不行,我反對,素雲還在島上,咱們折了這麼多弟兄在這兒,反正我說什麼都不會走的。”
見到關索急得跳腳的樣子,關平只能儘量耐住性子,是自己的語氣平穩一些,“小三,你聽我說,這是一個餌,我知道,我想大伯他們也都知道,可是你看看,咱們已經打了一天了,這樣吧,暫且先撤軍好不好,弟兄們都累壞了,在這樣僵持下去,根本就沒有意義嘛!”
“不行,我——嗯?誰在外面,出來!”鄧艾聽到關大哥要撤軍,心裡一慌忍不住驚呼出聲來,突如其來的驚叫清晰的傳到了關索耳中,他猛地一拉艙門,當他看到門口站着的居然是鄧艾時,嘴一下子就結巴了,“鄧鄧艾艾,你你怎麼在這兒,怎麼不去休息?”
鄧艾沒有說話,他一把推開關索,站在衆人中間,“你們害怕了?你們不要娘了是不是?”艙房裡面所有人都沉默了,大家不由自主的低下了頭,不敢看這孩子的眼睛。
愣了好半會兒,星彩才尷尬的走過來,摸着鄧艾的頭安慰道,“怎麼會呢,哥哥們不是還在商量的嗎,你放心,姐姐向你保證,一定會把你孃親救回來的。”
鄧艾卻一點兒都不領情,臭小子一把把星彩的手給拍開了,“我纔不信呢,壞女人!”見到這小混蛋竟敢罵自己的寶貝妹妹,張苞登時就不幹了,他可是自始至終都不贊成這次行動的,關家兄弟礙於面子不好意思說,自己可受不了。
“你這小子怎麼就不是好人心呢,今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就爲了救你娘,咱們損失了多少弟兄,哦,感情就你孃的命是命,老子手底下兄弟的命就不是命嗎,媽的,老子不幹了!”
張苞的聲音吼道震天響,說完,狠狠的拉開木門,砰的關上,頭也不回的走了。這次行動就數張苞手底下的兵士陣亡最多,看到鄧艾這幅倔強的樣子,憋了一天的火山終於忍不住爆發了。
沒有人說話,大家都在看關索的態度,誠如張苞剛纔說的那樣,自己等人可以爲了兄弟義氣,不計生死的爲關索去拼,可是手底下的兄弟們可也都是爹生娘養的,他們沒有這個義務爲一個毫不相干,甚至連面兒都沒見過的女人去拼,去死。
關索一步一步的朝着鄧艾走過去,這每一步在他感覺都是那樣的沉重,站在鄧艾面前,關索的喉嚨就好像是被封住了一樣,艱難的吐不出一個字兒來,“鄧艾,我。”
“大哥我明白了,讓兄弟們撤吧。”不等關索開口,鄧艾低着的腦袋突然擡了起來,冷不丁的一句話,不僅關索愣住了,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關索甚至誇張的掏了掏耳朵,以爲是自己腦子想得太多,出現了幻聽,可是很快鄧艾的話打破了他的疑惑,男孩重重的點點頭,“關大哥,我說真的,咱們撤退吧,剛纔張苞哥哥說得對,你們真的是沒有必要爲了我娘這般拼命的。”
鄧艾說完,又走到星彩面前,恭敬的朝她鞠了個躬,真誠的道歉道,“對不起,星彩姐姐,剛纔是艾兒不對,艾兒給你道歉。”
關索終於確定這不是幻覺,心裡也長舒了口氣,鄧艾能想通是最好了,他能主動說出這話來,也省的自己開口了,關索欣慰的拍了拍鄧艾的肩膀,這傻小子真的長大了。“鄧艾,關大哥一定會把你娘完完整整的帶到你面前,我保證。”
回到鄧家村,關平聽從了關索的建議,沒有立即開拔趕赴新野,而是寫了封信,差手下連夜送到關羽的手中。
關索在信中詳細的陳述的自己的想法,並提出希望新野方面能給自己一些時間,保證自己一定能在兩日內想出攻島的方法。
關羽的回信很快就來了,信中說劉備和軍師已經同意了關索的建議,這些鄧艾總算是放下心來,關索看着這封信,卻並不像大傢伙那樣的高興,他眼睛盯着信中兩個字直愣神,單福,信中說劉備新招募了一名軍師,名字嘛,就叫單福。
關索放下信,他笑了,這單福可是個不簡單的人物呢,等了這麼久,你終於要出現了麼,關索心裡面突然有一股衝動,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結束這邊的戰事,站在這位單軍師面前叫一聲,徐軍師,不知道他臉上的表情會怎樣的精彩呢,光是想想就覺得很期待啊。
吃晚飯了,看着桌上熱氣騰騰的飯菜,無奈心中有事情壓着,關索是一口也吃不下,自己可是立了軍令狀,要在兩天內破島的,可得趕快想出個可行的法子來啊。
手中的筷子拿起又放下,時間長了,心裡愈加焦躁,根本連坐都坐不住了,“你們先吃,我出去走走。”,坐不住了,關索不想因爲自己壞了大夥兒的興致,蹭的一下站了出來,出去透透氣。
今夜的天氣很不好,就如同關索此刻地心情,漆黑的夜空陰沉沉的,看不見一點星星,連皎潔月亮都躲進了雲層裡,不肯冒出頭來。
雖然事值盛夏,但是因爲靠近長江口,鄧家村的夜晚還是有點兒冷的,關索站在庭院裡,清涼的夜風一吹,關索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噴嚏,很響,但是胸中的煩躁卻因此暢快了很多。
大廳裡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說話,連平日裡耐不住性子的二勇都老實了許多,所有人都知道打了敗仗,一個個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惹到了這幫臉黑的跟煤炭一樣的瘟神們。
可是越怕錯,就越容易出錯,四兒因爲擔心好姐姐素雲的安危,做飯的時候便有些心不在焉,結果那炒青菜裡面擱多鹽了。
張苞心裡本來就不舒坦,吃了一大口青菜,簡直齁死了人,呸的一口把青菜吐到了地上,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喂,你到底會不會做飯那,擱那麼多鹽,想齁死我們是不是!”
哪曉得這四兒可也不是吃素的,本來嘛,這麼一大幫子人過去,居然連個弱女子都救不出來,還敢在老孃面前唧唧歪歪,女人嘛,氣急了哪兒還管你什麼三七二十一,當下兩手叉腰,指着張苞的鼻子就罵開了,“什麼玩意兒,你們自己這麼多大男人,救不出人來,反倒過來衝老孃撒氣是不是,老孃做的難吃怎麼了,有本事別吃呀你!”
大勇被自家婆娘這勇敢的行爲給嚇了一大跳,回過神來之後,心裡面就暗暗發苦,這婆娘不要命了嗎,不知道這些個是什麼人啊。
張苞長這麼大,何曾被一個女人這樣臭罵過,氣的鼻子都歪了,剛要開口,大勇以爲他要幹什麼,嚇得連忙攔住他,連聲解釋道,“對不住,對不住,張將軍,渾家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跟她計較。”
邊上老族長也一個勁兒的替兒媳婦說好話,“張將軍,真是對不住,實在是這次村裡面從楊府拿來的食鹽太多了,我這兒媳婦不懂事,放多了鹽,我這就讓她給你另炒一盤,還愣着幹嘛,快去。”
關索恰好從外面折回來,正好聽到四兒和張苞的爭吵,聽到老族長的解釋,心裡面便有些想笑,要知道在這個時代,鹽可是非常寶貴的,老族長一個普通老百姓,家裡怎麼可能儲存了這麼多食鹽呢,這明顯是睜眼說瞎話,正暗自搖頭的關索突然停住了,心中一動,好像是想到了什麼。
鹽,對了,就是鹽!有辦法了,“有了,有了,原來是這樣,哈哈哈哈,老子真是個天才,有辦法了,有辦法了。”
關索瘋狂的大叫着,根本不顧廳裡面衆人目瞪口呆的樣子,哈哈大笑着就衝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