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了沒多遠,只聽到前面一聲鑼響,從密林深處衝出來幾十個兵士舉着長槍把關索他們團團包圍起來。
前面兵士中間一分開,從後面緩緩走出來一員大將,他仔細盯着眼前渾身血淋淋的似人非人的怪物看了好半會兒,突然驚訝的叫出聲來,“關索!”
關索聽這聲音熟悉,趕忙擡起頭,原來這領兵大將不是別人,正是和關索有過數面之緣的文聘,自從劉琦時候,文聘就一直賦閒在家,後來劉琮投降,獻了荊州,文聘就被曹操收降了。
原來還是故人,關索臉上冷笑一聲,手中長槍一抖,“原來是文大將軍,好久不見啊,怎麼着,文將軍是不是也想提着我的頭去給你那新主子邀功請賞啊,那就儘管放馬過來吧,來啊!”
關索突然大喝一聲,沖天的殺氣不可抑制的爆發出來,
那猶如實質一般逼人的殺氣讓所有人都畏懼的一動也不敢動,文聘看到眼前關索這殺氣盈天,凶神惡煞的模樣,心裡面也是大爲驚訝,這得要是殺了多少人才會產生這般駭人的殺氣啊。
看關索身上血跡斑斑的盔甲,真就感覺是從那刀山血海當中蹚過來的一般,關索此時已經殺紅了眼,骨子裡面那股暴虐之氣,如洪水猛獸一般衝擊着腦海裡面僅存的絲絲清明,他的腦海裡面只有一個想法,那便是殺!殺!殺!
見到文聘遲遲不動手,關索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手裡長槍一抖,隨手在地上摔下一長溜血跡,沙啞的嗓音就好像是從遙遠的地底下傳來一般,叫人心頭忍不住的一顫,“文聘,你怕了麼,來啊,來殺我啊,殺!”
文聘看着關索這樣子,忍不住就嘆了口氣,他能夠感覺到其實關索的身體已經是嚴重透支了,如今這幅模樣根本就是憑着那股殺意在支撐着自己罷了。
關索是個難得的將才,從認識關索到現在,文聘都很喜歡這個少年的,自然不希望他淪落爲一個殺人的工具,文聘嘆了口氣,竟是主動讓出了一條道兒來,“你走吧!”
似乎沒想到文聘居然會主動放自己一條生路,關索遲疑了片刻,但馬上又強硬起來,現在的他不畏懼任何人,他有絕對的勇氣將任何阻攔自己的人撕的粉碎!
關索連聲謝謝都懶得說,拍馬就朝着那密林深處趕去,關索不知道文聘爲什麼要幫自己,他也不想知道,不過有文聘在後面擋着,後面張郃他們倒是沒有追上來。
關索一路狂奔,七進七出,大戰長阪坡,不僅是他自己,就是胯下的戰馬也受了極重的傷,當關索等人走到一處山林的時候,那戰馬終於堅持不住,噗通倒了下去。
急速行駛的馬兒突然倒下,這變化是關索怎麼都沒有想到的,三人的身子隨着慣性直直的朝前面飛了出去。
可儘管實在這樣危機的時刻,關索也沒忘記糜夫人兩女,他大手一攬,及時的抱住了糜夫人兩女從馬上跳了下來,糜夫人她們被護在懷裡沒有受傷,可關索就慘了,兩個女人的重量卻也是不小的,關索只覺得自己的後背重重的撞擊在路邊一塊尖利的石頭上,疼的他連腸子都扭曲了。
看到關索麪色蒼白,額上更是冷汗直冒的,糜夫人心裡真的好一陣心疼,趕忙從他懷裡面掙扎起身來,關索這時候已經疼得連動一下都困難的要死。
糜夫人和侍女費力將他從地上扶起來,這時候兩女才發現,關索整個後背都被碎石子蹭破了,血肉和沙石混雜在一起,黑乎乎的一大塊,看起來恐怖極了。
糜夫人的手情不自禁的在後背上碰了一下,可是馬上就聽到關索嘶的吸了口冷氣,嚇得她趕忙收回了手,眼淚又是啪嗒啪嗒的溢了出來。
這女人怎麼這麼多眼淚啊,關索瞧得都有些煩了,正準備開口責備,可是突然,關索的臉色僵住了,神情肅穆的坐在那兒,關索側耳傾聽了一會兒,臉色突然一變,也顧不得身上的疼痛了,一把捉住糜夫人的手,聲音沙啞的低吼道:“走,快走,有人來了!”
說着也不管糜夫人有沒有明白自己的話,強硬的就要站起來,可是這渾身的骨頭就好像是要裂開了一樣,關索剛動一下,身子卻重又重重的跌坐回地上,根本就爬不起來。
糜夫人見到關索這幅樣子,一下子就急了,和侍女一人一邊,架起關索的膀子,吃力的站了起來,一瘸一拐的朝着前面走去。
身後的馬蹄聲音越來越清晰,關索知道在這樣下去,三個人全都跑不掉,關索吃力的一把推開兩個女人,身子搖搖晃晃的就要跌下去,關索趕忙抽出腰間的青虹劍,撐在地上,呼哧呼哧的直喘氣,有氣無力的衝着糜夫人兩女吼道,“走,你們兩個快走,我去引開他們。”
可是關索現在這樣子,連自己都保護不了,還怎麼抵擋曹軍,糜夫人的聲音帶着哭腔,一把拉住了關索的胳膊,苦苦的哀求道,“不,你不能走,你會死的,要走一起走,要死我們也死在一起。”
邊上那侍女也重重的點點頭,不管關索同不同意,架着他就朝着前面走去,關索見到兩個女人這幅樣子,心裡不由得好一陣感動,也就任由兩女把自己架着,慢吞吞的朝着前面走。
女人的力氣小的可憐,關索的塊頭又這麼大,三個人這樣走,根本就走不了多遠,身後的曹軍終於出現了,人數不多,就十幾個騎兵,看情形應該只是出來巡邏的。
這夥人有說有笑的出現在關索他們後面,或許根本沒指望這大後方還會有敵人吧,當他們看到前面關索他們的時候,不由得微微一愣,繼而大聲叫道,“什麼人,站住!”
兩女的腳步立時就頓住了,關索清晰的感覺到兩個人的身子像篩子一樣正簌簌發抖,關索吃力的擡擡手,按在兩人的肩膀上,沉聲說道:“別理他,快走,走啊!”
被關索一聲大喝,兩個女人立即就反應過來,尖叫一聲,拼了命的朝前面跑去,後面的曹軍見到關索他們要走,立即就追了上去。
逃不掉了,逃不掉了,關索腦中心思急轉,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就在這時候,他突然聽到邊上傳來一陣轟隆,轟隆的好像是水流拍打河岸的聲音。
這兒有條河!關索心裡面頓時一喜,趕忙指揮着糜夫人兩個人順着水聲那邊走了過去,可是當他們找到水聲的源頭時候,那心卻一下子便的哇涼哇涼的。
三人呆呆的站在懸崖邊上,這哪兒是河啊,根本就是長江,站在高處,關索可以清晰的感覺到空氣中瀰漫的潮溼的空氣,他壯着膽子朝下面望了望,估摸着大概能有四五十米高的樣子。
扭過頭,那十幾個曹軍獰笑着圍上來了,關索把兩女緊緊的護在身後,突然出聲問了一句,“喂,你們兩個會游泳嗎?”
糜夫人現在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兒了,冷不丁聽到關索這話,不由得微微一愣,但是還沒等她說出一個不字,關索就已經一把攬住她們兩個,直直的朝着那懸崖上跳了下去!
噗通!三人落水的那一瞬間,在水面上砸出來一個巨大的水花,那些曹軍做夢都沒有想到關索居然會這樣做,等他們察覺到關索的意圖,想要阻止的時候卻已經來不及了。
幾十個人趕忙圍了上來,這時候寬闊的水面已經恢復了平靜,幾個人探頭探腦的看了一會兒,卻什麼也沒發現,便估摸着這麼高的距離,關索他們跳下去也得是個死,便也懶得下去搜尋,就四散離開了。
糜夫人剛一掉進水裡面,就手忙腳亂的不住撲騰着,腦袋拼了命一樣要往水面上鑽,可是卻怎麼也都不能夠如願,一連喝了好幾大口水之後,身子就開始慢慢往下沉了,“救救命,我我不會水啊!”
眼看着她整個身子就要被沒入水中的時候,關索及時的趕過來了,趕忙一把托住糜夫人的臀部,糜夫人一下子從水裡面冒出頭來,大口大口的直喘氣。
關索好不容易把糜夫人拉到自己身邊,可是還沒等歇口氣,不遠處又冒出一聲微弱的呼救聲音,靠,這主僕倆居然都不會水,關索真的是要恨死了,急急地對糜夫人說了句,“抓緊我。”兩條胳膊便奮力的朝着前面遊了過去。
侍女的情況比糜夫人還要眼中許多,口鼻喝了太多的水,兩隻眼睛都已經開始泛白了,關索吃力的抓住她的兩隻胳膊,環在自己的脖子上,咬着牙費力的朝着前面游去。
累啊,真的累得要命,前後兩邊都掛着兩個女人,兩條胳膊就跟是灌了鉛一樣的沉重,稍微動一下都更是要了關索的命一樣似的。
眼前整個世界都已經黑下來了,什麼都看不見,只有那潺潺的流水聲充斥着耳膜,水就跟冰一樣的寒冷,關索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吃力的眼睛,可是卻什麼都看不見,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方。
困了,真的好睏啊,關索一直命令自己不要睡,千萬不能睡,可是根本就沒有用,整個身體都好像是萬萬不屬於自己一樣似的,迷迷糊糊之間,他好像又聽到老媽胡金定揪着自己耳朵,在罵自己了。“媽,我回來了,呵呵。”關索無意識的輕笑了一聲,腦子裡面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天慢慢的亮了,嘩啦啦的潮水反覆沖刷着溼漉漉的沙子地,潮漲潮退,有時候還會留下來許多從江水裡面帶上來的怪東西。
和以往頂多是些臭魚爛寫、枯死的木頭不同,這次的潮水比以往哪一次都要大許多,當潮水退去,卻在沙地上留下來三具昏睡的身體。
兩女一男,他們就好像是死了一般一動不動的躺在沙地上,一隻不老實的螞蟻飛快的爬了過來,順着女人的胳膊,一直爬到了臉上,癢癢的,怪不舒服的呢,女人不舒服的皺了皺眉頭,一聲誘惑的低吟自嘴角輕瀉出來。
侍女是第一個醒過來的,那費力的張開眼睛,先是打量了周圍一番,這好像是一片荒地,到處都是腐敗的爛草,爛木頭什麼的,氣味燻人。
她費力的擡了擡手撐住地面,就想要爬起來,可是剛動一下,感覺這渾身就好像是要散架了一般,重新又噗通一聲跌回了沙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