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孫尚香救了的這個女人名叫麗娘,據那女人自己的解釋,她就是這附近村裡面的,獨自一人出來到河邊洗米,被這惡徒瞧見,強行拉到這僻靜處來欲要對其施暴,要不是孫尚香出手相救,後果不堪設想。
有了當地人指路,關索他們行進的速度立馬快了許多,一行人早了不多一會兒,就看到一個不起眼的小村落出現在大家面前。
這兒應該就是麗孃家所在的村子了,大片的荒野映入眼簾,在無垠的雪色中尤顯得蒼涼,枯枝在風中瑟瑟發抖,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
小村莊中破破爛爛的房屋都緊閉着門窗以御嚴寒,偶爾纔有一兩個行人,穿着臃腫破爛的黑棉襖,袖着雙手看着面前這支衣甲鮮明的隊伍在村裡面行走,目光呆滯如同泥塑,偶爾才能見到他們動一動,擡起袖子麻利地把流到嘴邊的鼻涕一把蹭去。
“到了!”麗娘手指一伸,馬車在村裡面一間不起眼的土屋面前停下,麗娘剛剛下的馬車來,從屋裡面就急急地衝出來一個身材欣瘦的年輕書生樣的人,一見到麗娘就緊緊地拉住了她的手,焦急的問道,“麗娘,你跑哪兒去了,我四處找你也不着,真是嚇死我了!”
看這小夫妻倆這樣,關索大概也能猜到這書生應該就是麗孃的丈夫了,當聽說麗娘被歹人俘去,險些就遭了毒手,幸虧是關索他們救了自己,那書生立即走了上來,向關索他們道謝,還一個勁兒的請他們進來坐。
關索他們也沒有拒絕,本來把麗娘送回來,關索他們也打着在村裡面借宿一宿的主意,看看外面天色已晚,錯過了這個莊子,也不知道前面有沒有借宿的地方了。
陸績和孫玲綺從馬車上下來,走進土屋裡面一瞧,霍,真是比家徒四壁還家徒四壁,大冬天的,那土炕上就鋪了薄薄的一層稻草,雖然這南方不能,但是也不能像這個樣子呀,經過剛纔的介紹,關索他們知道麗孃的丈夫叫穆清,原來也是個讀書人,而且看他這舉止言談的也像是見過世面的,怎麼日子過得這樣落魄啊。
孫尚香是有什麼就說什麼的,見到穆家這破敗的樣子,就把心裡面的以後問了出來,這不問還好,孫尚香話音剛落,那穆清就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一樣,嚎啕大哭起來,麗娘站在邊上,也是垂淚不已。
關索他們一下子就愣住了,不就是問個問題嘛,犯不着這麼傷心吧,關索也不知道孫尚香這妮子是那句話犯了忌諱,自然也不曉得該怎麼安慰他們。
麗娘抽抽噎噎的,好不容易止住了哭聲,這才把這對小夫妻倆的遭遇告訴了關索他們,“幾位將軍有所不知,我家相公家境原也還富裕,是鬱林數得着的富戶,可恨鬱林那些個官老爺們,貪得無厭,橫徵暴斂,我家夫君看不過眼,就和當官的爭辯了幾句,竟被縣太爺安了個通賊的罪名,抄沒了家產,這才落得今日這幅田地。”
聽到麗娘說的悽慘,剛纔短暫的相處,孫玲綺和麗娘已經有了不錯的感情基礎,現在聽說麗娘他們這樣悲慘的遭遇,小丫頭也是傷心地陪着麗娘直抹眼淚,拉着陸績的衣服,可憐巴巴的樣子,要求陸績一定要幫幫他們。
自古以來,枕頭風可是比什麼都要有效得多,孫玲綺有要求,陸績那就是硬着頭皮也要上啊,當下站了出來,“穆大哥,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能跟我詳細講一講麼,放心,只要你所言非虛,我一定會幫助你的,你還不知道吧,我就是鬱林新上任的太守,有什麼冤情,你儘管到來,我一定爲你做主。”
聽到陸績這話,穆清也傻了,看了陸績好一會兒,試探性的問了一句,“你你真的是太守大人?”當得到了陸績肯定的答覆後,穆清哇的大哭一聲,直接給陸績跪下了。
陸績嚇了一跳,勸了好一會兒,慕清才從地上站了起來,慕清說的倒也跟麗娘所言沒有什麼大的差距,孫尚香聽到穆清夫婦倆說的悽慘,氣的拍的一巴掌拍在桌上,大聲質問道,“那什麼狗屁縣令,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難道上官知道都不管的麼?”
關索聽到孫尚香這幼稚的話,不禁搖了搖頭,這妮子畢竟是大院兒裡面長大的小公主啊,自古以來官場上官官相護,民想告官,何其難哉!
穆清聽到孫尚香這話也是搖頭冷笑道:“告?那些狗官根本就是一丘之貉,怎麼會聽我們這些老百姓的話,陸大人你聽我說,外人都道我鬱林蠻夷之地,山越饒民,卻不知道三賊中山越野人的禍害排名最末,百姓受其他諸賊所害,尤甚於山越野人!”
穆清口裡所言的山越實際上是古代百越的一支,鬱林四面環山,原始森林極多,這些山越野人就住在這廣闊的原始森林裡面,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也只有是在荒年的時候,莊稼沒有收成,山越人爲了活命纔會鋌而走險攻打城鎮,但是這情況畢竟是在少數,原來關索以爲鬱林貧困全都是因爲有山越入侵的緣故,現在看穆清話裡面的意思,似乎並不是這麼簡單呢。
陸績聽到穆清嘴裡面冒出來一個四大賊,心裡面也是好奇的緊,脫口就問道:“三賊?這話從何說起?你且說說都是些什麼人,你放心我陸績可不比那些貪官污吏,有什麼話你儘管說,我這次來一定要替百姓們除卻這些妖魔鬼怪!”
穆清也是個熱血漢子,否則當初也不會因爲頂撞縣令而被人折磨到這步田地了,聽到陸績這話,穆清也是豪氣萬丈,重重的點點頭說道:“好!既然大人要聽,那學生就得罪了,大人以爲山越野人是爲亂鬱林的第一大禍害麼?錯了,那些野人雖然戰鬥力強悍,但也只有在青黃不接時纔會鋌而走險,劫掠城鎮,而官府呢?下至縣令、里正上至太守、將軍,官官相護,禍害百姓,無惡不作!霸州真正的禍害,四大賊中第一賊就是官賊!”
關索的臉頰狠狠的抽搐了一下,他有點兒想笑,以前一直聽人說孫權治下的江東四海昇平,百姓安居樂業,現在看來也是徒有其表嘛。
反倒是邊上的孫尚香不樂意了,自己雖然也生孫權的氣,當怎麼着也是自己的哥哥,這些官員都是哥哥親自任命的,罵鬱林當官的是賊,那哥哥是什麼,賊頭子麼,那自己豈不是成了賊公主了?
孫尚香氣呼呼的鼓起小嘴張嘴就要反駁,但是關索卻一把拉住了他,穆清說的是真是假,自己等人到了鬱林不久知道了,現在就斷定真假,也太操之過急了些。
關索拽住孫尚香的手,示意她不要開口,這次淡淡地看着穆清道:“接着說,官賊第一,呵呵有趣,是你自己排的麼,那裡說說,這第二賊是什麼?”
“第二賊,是商賊!鬱林雖然地處蠻荒,但是物產卻是極豐富的,當地不少大商賈就和官府勾結起來,霸山,霸湖,霸田!老天爺啊,被他們這麼一折騰,這鬱林哪兒還有我們老百姓的活路!”
聽着穆清悲憤的吶喊,關索也是認同的點了點頭,這大概也能算得上是官商勾結的雛形了,鬱林大概就是後世廣西桂林這一帶地方,桂林山水甲天下嘛,鬱林不但有好景,物產自然也不會差到哪兒去,什麼石料、礦藏還是挺豐富的。
穆清說的激憤,俊秀的面龐漲得通紅,喘了喘粗氣又緊接着說道:“第三賊是山賊,鬱林境內多山,民風彪悍,許多老百姓活不下去了只能上了山,虎嘯山林,其實這部分人反倒是鬱林最弱小的,山賊說是自成一體,但很大一部分卻是淪爲鬱林豪門的附庸,替他們處理些見不得光的事情罷了”。
聽完穆清的敘述,陸績第一個站起來,陸績在來之前就抱着要造福百姓的念頭,現在聽到穆清這樣說,正直的他那還不義憤填膺,真是恨不得立馬就趕到鬱林去,把那些爲禍一方的大壞蛋們統統給抓起來,還鬱林一個朗朗青天。
孫玲綺見到心上人這幅樣子,小臉兒激動地緋紅,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陸績,那仰慕之色讓陸績心裡面驕傲不已。
見到陸績這丫的一臉臭屁的樣子,關索只能是不屑的切了一聲,當頭一盆冷水澆下來,冷冷的說道,“少在這兒癡心妄想了,事情哪兒有你想得這麼簡單,剛纔穆清也說了,這鬱林官是賊、商是賊,民也是賊,各種勢力盤根錯節,就咱們這點兒人,還爲民伸冤呢,就怕到時候連骨頭渣子都被那些壞蛋給啃了!”
聽到關索這話,剛纔還得意洋洋的陸績臉上笑容立馬就僵在了那裡,訕訕的看了關索一眼,他承認,關索剛纔說的是事實,可是你這話不能等背地裡說麼,擾人談情說愛,生兒子木有小雞雞!
陸績強自挺了挺脖子,瘦癟癟的胸脯努力的向前挺着,看起來就跟那發情期的大馬猴兒似的,強自辯解道,“怕怕什麼,本官可是吳侯親自任命的,他們還敢謀害本官不成。”
陸績這話,簡直就跟放屁沒什麼兩樣兒,這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何況自己這幾個小蝦米,估計要是知道自己等人在鬱林被人幹掉了,孫權他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爲自己等人伸冤。
陸家帶來的家將不過兩百來人,保護大家的安全都夠嗆,鬱林的兵馬自己等人又不能相信,關索沉思了一會兒,眼睛突然一亮,不如把張曼成他們領到鬱林來好了。
有陸績的照拂張曼成他們留在鬱林一定能夠發展得飛快,關索心裡面這樣想着,心裡面就已經下定決心要把鬱林變成自己的秘密根據地了。
鬱林四處那些山越人自己是肯定要收服的,據說這些野人各個打起仗來悍不畏死,要是能整合在一起,又是自己一大臂力。
這樣看來,自己在鬱林又得要大幹一場了,關索突然想起當初在長平,師傅白起對自己說過的話,師傅他來人家說自己殺伐隨身,要力屠萬萬人才夠,現在看來還真是那麼回事,不就是到鬱林來送個人嘛,誰會想到又得掀起一片腥風血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