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淺淺很累,對着白瑪又是傻笑幾聲呵呵,繼續睡着。
白瑪無奈的搖了搖頭,對剛剛進來的格桑說:“帶嫂子回家吧。”
蘇淺淺很實誠的把事情給白瑪說了一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期間,還喝了兩杯格桑遞過來的水。
格桑肚子突出很明顯,她告訴蘇淺淺,六個月了。
蘇淺淺直愣愣的盯着格桑滾圓的肚子,想着如果那時她和賀經年登記成功,訂婚成功,是不是,會不會,自己肚子也裝了個小寶寶了呢?
突然驚覺自己怎麼沒有用寶寶這招!分明可以用這招去脅迫賀經年的!
白瑪憨憨一笑:“嫂子,你想得美!”
蘇淺淺瞪他,隨即又感到悲傷了:“白瑪,你說,他怎麼就能這樣呢?怎麼就能這麼不給我機會呢?他怎麼就能那麼……狠心呢?”
“嫂子,要不我去說說頭去?我勸勸他!”白瑪終是看不得蘇淺淺這樣,確切的,是看不得賀經年的日子又過成了曾經的灰暗。
曾經在黑暗裡度過長夜的人,無比渴望陽光的燦爛;而,已經從黑暗走出來,在燦爛陽光下溫暖了許久的人,一定不願意再回到黑暗中。
是的,他並不害怕再次走進黑暗,但是,他一定更加渴望陽光!
白瑪以爲,自己是可以有幾分機會能說服賀經年的,曾經一起出生入死並不是白瑪以爲握有的把握,他的把握在他曾經親眼看到賀經年走進黑暗。
只是,蘇淺淺擡眸,平靜的問他:“然後呢?如果再有下一次的坎坷和磨難,他再一次把我趕走,你再一次去勸他?”
“也許我是屬於無可救藥的死心塌地,但是,我不能讓他愛我變得卑微,或者……自由。”蘇淺淺很平靜,她很清楚,除非是賀經年獨自清醒,否則,誰都幫不了他。
白瑪柔和了眼眸,所以,我怎麼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和賀隊不能相守一生?你連他愛你的自尊都已經顧及。
格桑卻說:“嫂子,你也認爲,是你害得他不得不離開部隊嗎?”
蘇淺淺一怔,如果格桑不問這個問題,她確實一直都有這個想法。
“嫂子,如果當時賀隊面對的人質不是你,而是陌生人,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同樣的被犯人要求給自己六槍,他會不會扣動扳機?”
蘇淺淺毫不猶豫的點頭,這是毋庸置疑的,賀經年絕對不會放棄即使是陌生人的人質。
格桑便柔柔的笑了:“那,嫂子,你爲什麼會這麼想呢?”
其實,在彆扭的那個人,一直是賀經年而已。所以,格桑也是這樣想的,讓賀經年自己感到失去蘇淺淺的痛苦,他纔會認識到什麼纔是最重要的。
一個無法挽回的事實,和一個完全可以留住的人,孰輕孰重,一目瞭然。
當然,這需要賀經年自己發現,纔有意義。
格桑安撫的拍了拍蘇淺淺的手,笑得溫婉:“放心,賀隊一定能想明白的。”
白瑪現在是這個鎮的鎮長,工作比之前要
輕鬆些了,只是仍是很忙,他的願望,是讓家鄉更加的原汁原味的富起來。
格桑在鎮上的聾啞學校當老師,小鎮上的聾啞學校是白瑪和格桑自掏腰包開辦的,不大,兩個班。
格桑學過手語,利用手語教孩子們讀書,寫字。
西藏現在有很多學校,都挺好的,但是缺了這特殊教育的學校。白瑪夫妻倆在這裡辦了間,許多都是外地的學生,最遠的,回家一趟需要兩天。
可是,這些孩子,都渴望着和這個自己無法感受的有聲有色的世界溝通。
蘇淺淺自學過手語,當時學的時候只是覺得好奇好玩。跟着格桑進了學校,才發現,這比比劃劃的手勢,竟然是可以將無聲世界渲染成美麗聲音的。
孩子們朝格桑圍攏過來,格桑給他們介紹蘇淺淺,從手勢看出,她對蘇淺淺的介紹是“很會治病的解放軍姐姐”,孩子們的眼裡頓時全都亮了!
蘇淺淺不敢教他們什麼,她除了學醫是專業,其他都是外行,她可不敢誤人子弟!
格桑卻笑:“你只要教會他們日常的醫學常識就行了。”
蘇淺淺眼前一亮!
學校是公辦學校,蘇淺淺去了既不是代課老師也不是正式老師。榮譽校長白瑪說了,蘇淺淺這叫做嘉賓老師。
白瑪還說了,學校是新辦的,資金不足,不能給嘉賓老師酬勞,只能包吃包住。
蘇淺淺呵呵,夠了。
莫莫的小言思維,其實對了差不多全部,只是,支教老師都是有記錄的,而蘇淺淺這個嘉賓老師,不但沒有記錄,還被白瑪特意的“雪藏”。
賀經年做了好幾個月的無用功,找不到蘇淺淺的一絲消息,正好,雪上加霜的,特警隊收到了一紙文件。
特警隊原隊長因公負傷,行動不便,很遺憾的不得不退出特警隊,隊長一職,由原副隊長江揚頂上,副隊長則由原突擊隊隊長陳訓擔任。
賀經年徹底的絕望了……
絕望之前,賀經年卻是無比的平靜。 www ▪Tтkд n ▪℃O
他很平靜的去特警隊參加了退出特警隊的儀式。
參加這個特別的告別特警隊儀式的首長,是特警隊上面的最高級別,特地來給這位英雄隊長加油,是的,不是送別,是加油。即使不在特警隊,人生任何的路途任何的崗位都要加油。
“別忘了,你是賀閻羅!”
首長不提特種部隊,不提特警隊,他只提了賀經年的稱號,賀閻羅。賀閻羅是神人,誰都望而生畏的神人。
只是,賀經年根本沒能聽出來,也根本不可能聽明白。
賀漾巖擔憂的看着弟弟,總覺得有種什麼不明的恐懼,在心裡滋生。
所有的隊員都上前擁抱了賀經年,這個英勇的隊長,他的神話,不會終結,只會刻在歷史上。每一個擁抱,都是堅實有力的,每個隊員的眼裡,都有淚花。君洛也不例外,即使他真的覺得賀經年很彆扭,即使他真的覺得賀經年好煩人,他也真的爲賀經年的離開悲傷。
君洛忘不了,賀經年是如何特訓他的,賀經年帶着他出的任何一次任務,看似放開手腳任由他自由發揮,可對自己的那份特別的保護,只有他清楚,每一次,如果危險即將來臨,賀經年都會不動聲色的先把他推離。
如果君洛在出任務受了傷,賀經年必定也是掛彩的;而如果賀經年出任務受了傷,君洛清楚的都記得,那都是因爲爲了要護着他。
君洛抱着站得筆直,面容清淡,眼眸隱藏着不捨的賀經年,低低的說:“賀經年,我還是想要你當我的姐夫,可以嗎?”
賀經年維持着的所有的堅強,在全體隊員給他一個莊嚴的敬禮時潰不成軍,轟然崩塌!
他沒能忍住,在眼淚落下前一刻,轉身,大步大步的,儘自己最大努力的走起齊步,離開。
這樣的齊步有些奇怪,微瘸,微僵,卻無比好看!
身後的所有人,敬禮的隊員,首長,賀漾巖,都把眼淚流在心裡,忍在眼眶中。
別了,我的軍裝,別了,我的軍帽,別了,我的軍禮,別了……我的事業!
首長清了清哽咽的嗓子,才問賀漾巖:“這樣,真的好嗎?”
他本意是讓賀經年退居二線做文職的,賀漾巖提出讓他離開:“藕斷絲連,比干乾淨淨要痛苦。我的弟弟,我瞭解。”
這也是賀家所有人的意思。
不離開,賀經年必定還把自己當做沒有受傷的人,必然還會往一線衝。而賀家人,還在努力找到蘇淺淺,讓她收服賀經年,說服他去做復健。
他們有意無意的,進行過無數次的“測試”,只要和蘇淺淺有關係,賀經年必定會安分下來。
“我記得淺淺說過,這個山藥,是補脾養胃的。淺淺說,脾胃要養着的。”鄧紅穎熬湯時,假裝沒有看到賀經年,而和賀暖茵這樣說。
那天,即使賀經年最終沒吃什麼,可唯一吃下去的,是山藥。
諸如此類。
離開特警隊,賀經年買了一整件的啤酒,撇去電梯這種工具,雙手拎着,走上了七樓,回到公寓。
除了酒,他想不出有什麼可以讓自己的絕望發泄出去的辦法了。
賀漾巖特地在賀經年進了公寓一小時之後才進去,賀經年已經懶得計較誰進來誰怎麼會進來這些事情了,反正,進來的人,都沒有她。
果不其然,賀經年正好喝掉第五瓶啤酒,賀經年的酒量,就是五瓶啤酒,多年不變的酒量。這次也一樣,即使他扛了一件十二瓶,最終,也是五瓶就醉了。
賀顧強是告訴了賀漾巖要盯着他不給他喝太多,胃穿孔纔多久啊!賀老爺子卻說,看着別讓他喝出毛病就行。徹底的告別部隊,賀經年必定會喝到醉倒!
換成他,換成賀老爺子,功成身退的那天,都還不捨的買了醉,何況,孫兒的離開,是那麼的痛苦?
必然絕望!
把醉死的賀經年搬上牀,給他擦了身,賀漾巖收拾了屋子,定時燉好了小米粥,才帶着剩餘的七瓶啤酒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