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邊都是重症外傷,必須立即手術,可誰先誰後?
刻不容緩,蘇淺淺下醫囑開始備皮,麻醉,上液體和監護儀,手術器械一一擺好,再打給可以做肝脾修補術的醫生,最快的,預計是五分鐘到,加上穿衣手消毒,能上臺是十分鐘。
而此時,肝臟破裂的病人已經失血休克,脾臟破裂的病人則是全身紫紺,腹腔出血已經影響到心肺功能!
略一沉吟,蘇淺淺果斷對今晚和她一起值班的住院醫師李淼說:“先開腹!”
李淼驚詫的看着她:“開腹?現在?”
蘇淺淺已經執起手術刀,準備劃下去:“對。”
李淼馬上反對:“主刀醫生沒到,現在開腹接下去怎麼做?”開腹等待是不可能的!
蘇淺淺迅速的切開了外表皮膚層,接着是下一層:“先處理裡面的出血。”
“可是萬一出血太多無法止血……”
“我可以!”蘇淺淺斬釘截鐵!
李淼不再做聲,開始手術!她相信蘇淺淺,蘇淺淺技術過硬這事全院有名,再加上之前很多次的完美手術,在這個當下,李淼必須相信她!
待李淼開腹到最裡層,纔打開腹腔,就大量往外涌出鮮紅的血!李淼臉都白了,斷裂的是動脈!用紗布把積血往外取,好幾次都跟沒處理前一樣,小噴泉般外涌!
蘇淺淺已經迅速的爲那邊的病人處理了腹腔內的出血,用止血鉗鉗住了斷裂的血管。這時,轉過來,接過李淼的動作,清理積血,尋找斷裂血管,止血鉗止血。
紗布一整團放入吸血,同時伸手摸索斷裂血管位置。紗布很快吸滿積血,蘇淺淺示意助手幫她鉗出,同時,她也已經找到了斷裂的血管。利索的拿過止血鉗,夾住,放好。
待鉗上止血鉗,蘇淺淺又轉向肝破裂的病人,口頭下醫囑:“同型紅細胞四個單位,血漿六百用上,腎上腺素半支。”
手下不停,給病人頭上好幾個位置紮上了她特有的鍼灸用鋼針,她早已經用酒精泡着,就怕萬一用上,結果還真的用上了。
李淼暗暗驚歎:出現了,傳說中的蘇氏鍼灸!
給這個病人下了針,蘇淺淺轉回另一個病人,專心開始臟器修補手術。
恰在這時,普外科的醫生趕到了手術室,一看病人情況,立刻讚歎:“真不錯,控制住了!”把鋼針取下,投入到手術中。
蘇淺淺的鋼針作用是控制病人的生命體徵變緩,又不跌出最差水平,等於讓病人機能水平暫時停止,以等待醫生到位,而這時,最危及病人性命的危險因素也已經解除!
肝臟修補術才完成,手術室醫生又推進來一個:“股骨骨折,骨科醫生已經全上了。”
軍總醫院一共十五間手術室,這時用上了十二間,可傷員還在源源不斷。比起一開始報告的近十個重傷員的人數,最後清點一共是十四個,還有輕傷的,進了軍總醫院的就有二十三個!
蘇淺淺冷靜的將病人過牀,鋪巾,開始……
第三個,肋骨錯位骨折,一根如肺……
這個才做完固定,還沒關胸,一個骨科醫生匆匆過
來對她說:“剩下的我來,新來一個脾破裂的。”蘇淺淺又急忙轉到另一間手術室。
汗,溼了手術帽,溼了幫她擦汗護士拿的好幾塊紗巾,腳,酸痠疼疼,卻僵硬的站着。嗓子早冒煙了,卻沒有閒暇潤一下。口罩下,脣乾得裂了……
而時間,就這樣悄無聲息的在緊張又有條不紊的手術中流逝而過,蘇淺淺都沒能喘一口粗氣!
季南趕到醫院,莫莫告訴他蘇淺淺從早上開始手術就一直沒停,季南想讓蘇淺淺出手術室的時候,最疲累的時候,有一個依靠着休息的肩膀。一等,等了四五個小時。
賀經年打聽清楚後也奔跑到手術室門口等待。十五層,他跑着上樓,嫌電梯太慢。跑到手術室門外,很多人,都是傷員的家屬,圍在外面等待親人手術結束。紛亂中,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個頗爲玉樹臨風的身影,季南。
沉了沉呼吸,賀經年緩步走向季南,季南溫和一笑。
“怎麼樣了?”賀經年倚着牆問。
季南望了望手術室的門:“已經十四個小時了,沒有出來過,太忙了。”
這時,醫院後勤的人員給等候的人們分發小瓶的礦泉水,安撫大家。其中一個是認得季南的,歉意的對他說:“可能還要再等,蘇淺淺應該還要給一個傷員手術。”
季南接過水,道了謝:“不要緊,我再等。”
那人又看着賀經年:“賀隊,是要來調查車禍原因嗎?”
所謂隔行如隔山,他並不知道特警不會去處理交通事故,只是一味的認爲是警察就可以。
賀經年也不解釋,淡淡的說:“我也是等蘇淺淺的。”
那人頓時覺得有些懸幻了,這是爲什麼?想起什麼,促狹的指着季南:“大舅子。”再指着賀經年:“妹夫?”
兩個男人都有種想要拍死他的衝動,一個想我纔不要做大舅子,一個想我纔不要這個大舅子。
時間又過去了一個多小時,裡面出來了好多完成手術的病人,還有很多醫生護士,認得季南的都告訴他蘇淺淺還在忙。等候在外面的人,除了賀經年季南,只剩下兩個,只不過他們等的是在做手術的醫生蘇淺淺,另兩個等的是在做手術的病人。
又過去了半個多小時,最後一個病人終於出來了,出來的護士告訴他們手術很成功,現在可以下病房去了,家屬激動的陪着。
賀經年和季南相視一眼,都鬆了口氣。
門,又開了。蘇淺淺神色疲憊至極的出來。
季南微笑着,爲張開手臂,朝她走去。
賀經年站着沒動,只覺得看見她還好就行了。
蘇淺淺一脫下手術衣,整個人都恍惚了,眼皮幾乎睜不開,走路也搖搖晃晃。面前分明兩個人,一個朝她走了,張着雙臂,笑容溫和,一個站着不動,身姿筆直。
蘇淺淺傻傻的咧嘴笑。
這一笑,剩餘的力氣都沒了,她身體一歪,軟軟的朝地上倒。
分明兩個人,可是我的眼裡爲什麼只能看到一個,只看到他是我的賀經年。
季南驚呼:“淺淺!”並了兩步要接住她,而賀經年比他更快
,早他一步接住了蘇淺淺。
蘇淺淺只覺得落入一個溫暖又熟悉的懷抱,可是她怎麼都睜不開眼睛了,喃喃低語:“賀經年……”
賀經年一怔。
季南一怔。
而那個女人,在賀經年懷裡,小聲的打起了鼾,她太累,睡着了。
夜,十一點半,星光正好,微風正好,睡得……也正好。
蘇淺淺一睡睡到了第二天下午,她是被餓醒的。睜開眼睛,翻了個身躺在被子上面又閉了眼。不到一分鐘,某個地方“咕嚕,咕嚕嚕”的響,蘇淺淺纔不情願的又睜開眼睛。
熟悉的環境,田園風格的房間,嗯……還是在家睡覺最爽啊……
在家?
蘇淺淺倏地擡起頭環視一圈,沒錯,家裡,自己房間裡!可是自己不是在連軸手術才做完下班嗎?怎麼到家了?
趕緊坐起,瞅瞅身上,嗯,奶牛睡衣換好了,什麼時候換的?再看看青蛙鬧鐘,顯示下午六點四十。
蘇淺淺頓時有種窘透的感覺,怎麼回事?
躡上拖鞋,蘇淺淺懶洋洋的閉着眼睛洗漱,洗了臉才清醒不少,摸着響個不停的肚子晃悠悠的下樓。
客廳裡蘇爸爸正在看蘇老爺子和季南下棋,蘇媽媽則在把香噴噴的菜往飯桌上端,看見蘇淺淺,笑了:“終於捨得起來了?快來,正好合適吃飯!”
蘇淺淺不好意思的摸摸頭,踢踏着鞋子小跑着跟蘇媽媽進廚房,端起油亮的菜心,小聲的問:“媽,我怎麼回家的?”
蘇媽媽噗嗤一笑:“昨晚是季南把你帶回來的,你累得一下手術檯就睡着了,季南把你抱進來的時候你還在很不斯文的打呼嚕!”
蘇淺淺窘了,她一出手術室就睡着?她怎麼沒有印象?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辯解着:“那我也還不錯啊,還懂得換衣服才睡!”
蘇媽媽又是噗嗤一笑:“你?睡的像豬一樣你會換?你老媽我幫你換的,換完了老命都丟了半條了!”
徹底窘死了……
飯桌上,蘇媽媽循循教誨:“以後儘量別累成這樣了,纔出手術室的門就睡着,你丟不丟人啊?”
蘇淺淺啃着烤鴨腿口齒不清:“米慢法(辦法),沒有銀(人)忙不過來。我都嗯(喝)了兩罐紅油(牛)才進守住志(手術室),賊(誰)知道沒教果(效果)。”
蘇媽媽給她添了碗湯:“慢點慢點沒人跟你搶!”
蘇爸爸又感慨着:“這場車禍也太嚴重了,那麼多人受傷!我們怕你太累就讓季南去接你,結果等了你一個下午大半個晚上!”
蘇淺淺笑嘻嘻的給在座每個都夾了只蝦:“辛苦啦!”
季南溫和的笑着夾起一隻蝦給蘇淺淺剝好放進她碗,又夾起一個給蘇爺爺剝:“我們淺淺能者多勞。”
蘇老爺子鷹隼的眼裡閃過滿意的光,慈愛的對季南說:“你多吃點,不用幫我剝的。”
季南但笑不語,接着幫蘇爸爸蘇媽媽剝。
蘇淺淺嘴裡咬着季南給剝好的蝦,手裡剝了一個丟到季南碗裡:“哥,辛苦你把豬一樣的我搬回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