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勞弘家的第一天,在奇妙的氣氛中度過了奇怪的一晚,第二天早上黑姐把我叫醒了。
“黑姐,怎麼了?”我看着她。
她的雙臂交叉着,好像在審視着我,然後沉默有傾之後開口:“二舅,你是不是和珠哥說了些什麼?”
“啊……”我伸了個懶腰:“也許這纔是最好的解決之道,我一直以爲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其實不然,任由事物的發展有時候纔是解決問題最好的辦法。”
她默默地嘆了口氣。
“好了,你不用擔心。我會解決好的。”我笑着說道。
“希望如此吧。”她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
我搖了搖頭,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就像每天升起的太陽。
“走吧,吃早餐去。我還有事情要說。”
平平淡淡地度過了白天,到了晚上的時候,我特地叫齊了所有人,就當做是最後的“散夥飯”吧。
說起來挺不好意思的,來這裡這麼久了,從沒有這麼多人一齊坐下來聊天吃飯,總是會有這樣或者那樣的事情發生,而現在所有人都聚在了一張桌子上,勞弘勞升,還有徐小夕。自然還有我們一行人。
“各位,梅鶴在這裡先謝過你們在我最落魄的時候幫助我。”我起身端起了一杯酒朝他們敬去。
接着,我又端起了一杯:“勞先生多謝!”
一杯入肚,食道微熱。
“升哥,多謝你三番兩次搭救!”
第二杯入肚,胃液開始翻滾。
“二舅,先吃點東西吧。”黑姐怕我醉了就夾了菜給我。
我點了點頭笑了一下:“酒可不能停,有些東西也停不得,這纔剛有點溫度。”
我再端起一杯朝着徐小夕敬道:“小夕,這一杯我敬你,我梅鶴這個人,沒什麼本事,儘讓你受委屈了。但是就在這離別之際我想說……”
“二舅。”黑姐推了我一下,我才知道自己話有些多了,於是嘿嘿地笑了一下:“啥也不說了,這杯我喝了。”
第三杯入肚,除了開始燥熱以外,還有一些奇怪的,不大契合內心的感覺。
我看了一眼,徐小夕默默地低着頭,若有所思卻沒有一點聲音。
呼了口氣兒,我轉而向珠哥敬了滿滿的一杯:“珠哥,這一杯……”我也沒有多餘的話,直接就喝下了肚子。
“黑姐,謝謝你把我當做你的弟弟一樣看待,幫了我那麼多次,甚至差點連自己的性命都丟了。是我梅鶴欠你的。”
第五杯下肚,已經開始有了醉意。其他人看着我,卻沒有一人言語,都默默地看着我,好像在等我發言。
“明天我們就走,回到現世。”我說道。
徐小夕的頭開始略微顫抖起來,然後說了句不舒服就跑進了房裡。
大家都知道徐小夕是因爲我明天要離開這裡,所以才難受的。
勞弘見氣氛有些不融洽,轉而說道:“梅公子,明天可要小心吶。”
我已經把徐天一羣人的底細全都透漏給他們了,所以在聽說我要和徐天這一夥人合作的時候,他們也有些擔心。
點了點頭,我摸了摸自己已經燥熱的臉:“我知道你的好意,明天可怕的不是什麼皇陵裡的妖魔鬼怪,而是那個戴着面具的徐天。”
較之什麼妖魔鬼怪來說,徐天才是最可怕的,是一隻戴着面具的妖獸,任何妖魔見了都要退避三舍。
“勞先生,你們放心,我們會再回來的。”我勸道。
他點了點頭然後自己喝起了酒。
酒確實是個烈東西,這纔沒一會兒,剛剛喝下去的東西已經開始翻攪,胃開始不斷的翻滾收縮,然後感覺有一肚子的氣開始發作想要往喉嚨冒出來。
此刻,出於酒精的作用,我竟然想起了鶯兒。那次在火災旁邊,我和她肆無忌憚地喝酒,她說上天不讓我們死就是要讓我們在一起。
雖然那個時候我的心裡還放着郭穎,但是鶯兒對我的癡心我還是無法拒絕的。
也不知道這小妮子現在怎麼樣了,徐天宇這小子有沒有好好照顧她。本來已經答應了她要回去醫院照顧她,現在我卻離開她這麼久了。
聯繫不到我,她一定很着急吧。
“二舅,你是不是想起了她?”珠哥問道。
我木訥地點了點頭,遙遠的她,是否也像我一樣在牽掛,我幾乎每天都會想一會兒鶯兒,雖然彼此相隔很遠,但是這種想念已經讓我習慣了,每次想起,耳邊就會有風聲想起,就像遙遠的她在藉着風聲跟我說話。
“二舅,你醉了先回去休息吧。”黑姐勸道,然後起身想要扶我,我推開了她:“你們聊,我一個人回去,替我好好謝謝勞先生他們。”
說罷,我搖搖晃晃地離席朝着房間走去。
若大的院子,清清靜靜的,地上已經鍍上了一層月華,那些從鵝卵石的石縫中冒出來的雜草獨自淒涼着。我望着天上明晃晃的那一輪月影。
第一次是在酒醉的情況下凝視這個月影,除了眼睛有些泛花以外,圍繞在旁邊的星星還是看得見的。
突然,我只感覺喉嚨有點顫抖,一股子的東西夾帶着酒氣正在像一隻老鼠一樣從食道直竄上來。
呃……地一聲,一大堆東西已經吐出了口,傾泄在地上。
“二舅,你沒事吧?”徐小夕突然從後面出現,看到我嘔吐急忙跑上來拍着我的背。
我搖了搖頭,然後喘着氣兒,稍微放鬆了之後肚子再度恢復了平靜。
“你是不是有話要說?”我問。
風開始往我臉上吹送,有些冰涼,使我的醉意開始一層層慢慢剝落。
她輕咬了一下嘴脣,然後低下頭說道:“帶我走。”
她說得很小聲,但我知道,當一個女孩子對一個男的說希望能夠帶她走的時候,無非是將自己的心跡表露無餘了。
“不行。”我冷冷地說道,然後轉身想要回屋子去。
“你不要逃避了。”她朝着我的背影喊道。
我回過頭去,看着她已經開始波動的雙眼。
在月色之下,她的臉彷彿失去了色彩,就連雙脣也是,原本的顏色也被完全地抹去。冰冷得就像一座雕塑。
“從你來徐福村的第一眼,從你在秦皇陵救我的那一刻……”她的話開始越來越顫抖,夾着顫抖以外,還有抽泣。
男人不應該讓女人流淚,即使你沒做錯什麼。
“小夕,我只會讓你白流眼淚,讓你傷心。”我說道,然後拖着沉重的步子朝屋子那走去。
突然,我感覺自己的身子傳來了一個輕微的,柔柔的壓力。一雙璧手繞過我的身子扣在我的腰部。
“小夕,我……”
“二舅,我要和你一起走,離開這個地方。”她的臉搭在我的後背,有些冰涼,我知道,那是某種液體沾溼的緣故。
我輕輕地拉開她的手:“小夕,明天很危險,我很抱歉,但你放心,我一定會再回來這裡。”
“我不要無期限地等待。”她的語氣異常強烈,而且還加大的雙手緊扣的力氣。
“抱歉……”我撥開了她的手,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回去。
我感覺自己的背後一雙淚眼正在滿懷期待地凝視着我,她是多麼希望我能回過頭去,但是我知道我不能。
寧可傷害她我也不能害了她,所以從現在開始我選擇逃避。
我覺得自己很冷漠很混蛋,心裡已經不下千遍地咒罵自己了。
我不知道自己的背後是怎樣的一個情景,但我不敢回頭看,那是傷心欲絕的畫面。
這一晚上,我睡得很早,但沒有熟睡,即使自己喝了酒,還那麼醉。我知道有些煩心的東西比酒醉還更加麻痹,麻痹得我連自主睡覺的意識都沒有了。
明天就是約定的日子了,我想着這件事就度過了在徐福村最後的一個安靜晚上。
第三天的時候,我收拾好了自己的傢伙,帶上了玄鐵血劍,佇立在勞弘的院子中,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起,互道珍重互致寒暄。
“梅鶴,保重!”勞升抱了抱拳向我致意。
我笑了一下:“升哥保重。”
可是,我環視了一週,爲什麼不見徐小夕這傢伙。
“小夕呢?”我問。
大家也都這才注意到少了徐小夕。這種離別的時候,她應該出現揮手道別纔對。
“哦。可能不想太傷心,所以不肯出來。”勞弘解釋道。
我看了一眼珠哥,發現他是那麼平淡,按道理他應該有些傷心纔對,但是爲什麼一點傷心的感覺都沒有呢。
“二舅,不早了,我們出發吧。”黑姐提醒道。
於是我從思考中回過了神,然後呼了口氣就再向他們抱了抱拳道別。
在他們的目送中,我們出了門朝着村子的北邊,也就是秦皇陵走去。
沒想到我又要進入那個黑暗的秦皇陵了,我暗暗地想到。
我和爺爺以及徐天他們相約的地點就在秦皇陵的入口處。到了那之後我才發現,他們早就已經到了。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的爺爺秦懷遠。”我向着珠哥說道。
珠哥看了一眼,然後問候了一句:“爺爺好。”
爺爺打量了一下珠哥,然後會心地點了點頭:“太極貴人,不錯不錯。”
珠哥見有人這麼稱讚自己不好意思地嘿嘿摸起了頭。
“好了,廢話少說,我們進去吧!”申屠千齡這老傢伙不合時宜地冒了出來。
爺爺瞪了他一眼,然後說道:“不爽你自己先去啊!”
這麼一說,申屠千齡頓時來火了:“如果我們知道怎麼走還要你幹嘛!”
“那就安分點。”爺爺淡淡地說道。
申屠千齡可沒有吃過這種癟,話不投機半句多,頓時吹鬍子瞪眼:“你敢這麼對老夫說話,老夫要教訓你一下!”
只見他揮出一拳,迎風轟了過來,但是結果我還是料到了。
徐天迅速地抓住了他的手,然後狠狠地說道:“老二,規矩點。”
轉而,徐天對着爺爺抱了抱拳:“失禮了,秦先生。”
爺爺對他的賠罪不置可否地一笑,然後轉身就要走進皇陵:“走吧,我知道你們等不及要找到仙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