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悄悄地打開了房門,打開了幽暗的檯燈,然後看到了深深沉睡在牀上的睡美人。
此刻,鶯兒還沒有醒,我能感覺到她那一起一伏的呼吸,就好像是獨自飄蕩在平靜湖面上的小船。
輕輕地坐在了牀沿上,我把她那略微顯得有些冰涼的手緊緊地握在了手裡,然後貼在了我的臉頰上:“鶯兒,我回來了。”
她好像感覺到了我在她身邊一樣,手指稍微動了一下,沉穩的呼吸突然長喘了一口氣,接着就睜開了眼睛。
“你回來啦……”我的聲音十分微弱,好像每個字都要耗費她不小的力氣。
我微笑着點了點頭:“我不在有沒有乖乖吃飯?”
她的睫毛抖動了一下:“崔哥,我怕……”
“別說傻話。”我打斷了她:“你不過是一時身體虛弱,很快就會好的。”
“我得身體,我很清楚,崔哥,萬一我……”
“沒有那一天。”我把她的手握得更緊了。
“好了,我們不說這個了。有個人想見你。”我說道。
她略微皺了皺眉頭。
“我把她叫進來,你和她好好聊聊,我想出去走走。”
鶯兒乖巧地輕聲嗯了一下。她知道我想去哪裡,既然回到了黃石村,有個地方我是一定要去的。
我把徐小夕叫了進來,讓她們兩個聊聊,我倒不怕發生什麼事,雖然我知道徐小夕對我的感情。但是也許這一晚過後,我和她之間的死結會得到解脫。
沒有人陪同,天已經黑了下來,遠處山坡靜悄悄的。偶爾會有一些蟲鳴鳥叫,或者風吹過樹梢的聲音。
我循着記憶,當時第一次來到黃石村的時候,老大帶着我來到了那個隱秘的地方。
我還記得他當時的神情,當時所說的話和那般淒涼的語氣。
小樹林還是和以前一樣,今晚也和那晚差不多,一樣的月影,一樣的淒涼。
我來到了山墳的前面,給三座墳分別上了香。一座是我父親的,一座是我母親的,還有一座,裡面埋着我殘碎的身體。
凝視着我母親的墳墓,當年她棺中產子才把我生了下來。後來,萬般巧合之下,她成爲了黑龍玉里面的精靈。直到在竹水坡被祭靈血喚醒。於是從那以後,我就稱呼她爲玉靈。
在我痛苦的時候,她會出來爲我解脫,甚至到了最後爲了救我,死在了徐天的手上。可惜的是,到最後分別的時刻,她也沒能告訴我,她就是我的母親而我也終究沒有親口喚她一聲母親。,我把黑龍玉從包裡拿了出來,高舉在自己的眼前。這塊玉,是當時從徐福村回來的時候趁機從申屠千齡手上多回來的。
黑色的細紋,騰飛的黑龍。可是細看兩眼我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因爲以前的時候,我偶爾把玉拿出來,像現在這樣把玩一下。透過月光會有一道若隱若現的靈光傾泄出來,雖然不是很明顯,但確實存在。
可是現在卻沒有了那種特徵,總感覺少了一些靈氣。
難道是因爲母親離開了黑龍玉,所以黑龍玉身上的靈氣也逐漸減少了嗎?
或許吧。我悶了口氣,然後胸腔略一鼓動,一口濁氣呼了出來,十分暢快。
稍坐了一會兒我就回去了,畢竟不能出來太久,以免他們爲我擔心。
可是回到鶯兒家門口的時候,我卻發現一個人徐小夕站在門口。
“你在等我嗎?”我問。
“這是最後一次了。”她的話顯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找我有事嗎?和鶯兒談得怎麼樣?”我問。
只見徐小夕微彎着嘴角:“我知道爲什麼你一直不能接受我了。你放心吧,從今晚開始,我不會再糾纏你了。”
說着,她扭頭就往回走。
“誒,能告訴我爲什麼嗎?”我追問道。
她停下了腳步,沒有回頭,背對着我說道:“因爲她一直在等你。”
我呆滯了一下,我不知道她和鶯兒具體的談話內容,但我想我和徐小夕之間已經沒有什麼了。
“對了,鶯兒姐姐認我做妹妹了。”她開心地說完,然後把門關上了。
我看了看天空,看來自己以後不用再爲這件事煩惱了,一切的解決了。
“二舅。”珠哥從旁邊的角落走了出來。
“珠哥,你也是等我的?”我問。
他點了點頭,然後抓了抓自己的脖子,好像有些什麼話要說似的。
“有什麼事你就說吧,我們是兄弟。”
珠哥呼了口氣,這纔開口說道:“還記得我在徐福村的時候因爲徐小夕的事說過什麼嗎?”
“不記得了。”我毫不猶豫地說道。
“你!”珠哥顯得有些氣憤起來。
我笑了一下,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事,說不得,也記不得,因爲我們是兄弟,我也知道你想對我說什麼。你放心吧。我沒放在心上。”
珠哥的眼睛開始波動起來,我也沒有繼續說些什麼,轉身離開了這裡。留下了珠哥呆呆地望着我的背影。
我們是兄弟,這不是一句空話,是生氣義氣。我和珠哥一起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早就是牽心的朋友。
世上什麼都在變,唯獨只有情義不會變。
爲了照顧鶯兒,我在鶯兒的房間裡打了個地鋪,一覺睡到天亮。
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發現鶯兒早就已經醒了。
“奇怪,你今天怎麼會這麼早醒,平常不是要到十點多才會醒嗎?”
“因爲我想多看你兩眼,所以我一直想着就自然地醒過來了,我怕也以後沒有機會見到你了,所以我想多看你兩眼,把你記在心裡。”
我覺得很欣慰,鶯兒現在能一次性說這麼長的話了,雖然還是有些過於費勁兒,但我知道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說什麼傻話呢?放心吧,我會一直陪着你,直到你好起來。”我抓着她的手貼我的臉上。
“對了,我差點忘了。”我說着,就朝外面走去,然後把四葉草帶了進來。
“昨天忘記了,我特意把四葉草帶來。”我笑着說道:“它現在已經長成了兩片葉子,等到它真正成爲象徵着四葉草的時候,你就會好起來的,那個時候,我可是要用它來像你求婚的。”
“就用一棵草?別人求婚都是用鑽戒的。”她故意擺出一副嫌棄的樣子。
於是我也假裝生氣地拿起那盆四葉草:“這麼說,我要這棵破草有什麼用,不如早點扔了。”
說罷,我就假裝要把四葉草從窗戶扔出去,鶯兒急得叫了一聲,然後舉起手想要阻止我。
“怎麼?不是你說要鑽戒嗎?”我逗她。
“誰說要了。”她努着嘴。
“好了,不鬧了。”我衝她笑了笑,然後小心翼翼地把那棵寄託了我們兩個人的希望的四葉草放在了陽臺。希望它能陪着鶯兒健康地好起來。
“好了,你等着,我給你準備吃的。”我說道。
她嗯地點了點頭然後目送我出去了。
今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微風,陽光,加上無事纏身。
我把鶯兒從房間裡抱了出來放在了院子裡曬太陽。
我和朱得貴打過幾次照面,還有他的那個“小老婆。”爲了避免不尷不尬的場面,我們從朱得貴的別墅搬了出來住在了鶯兒先前的老房子。
今天早上,鶯兒醒了很久,我知道,只要我在鶯兒身邊她的病情就有所好轉,就好像我們夠治癒她一樣。
傳說,有一種千年不死的植物,但是它卻十分脆弱,可是即便如此它還是生長了一千年,因爲它的身邊總會有爲它遮風擋雨的葉子存在。
葉子傷痕累累,但是卻保住了它幾世的繁華。
這種植物叫千年雪蓮,只開在雪山之巔。
我願意做這樣一片葉子,去守護我想守護的心愛之人。
“我想去我媽的墳去看看。”鶯兒說道。
我點頭應允,然後把她背了起來。
她的頭依偎在我的肩膀,瘦弱的小巴因爲只剩皮包骨的關係,搭在我的肩膀有些生疼。
“我記得,你上次揹我是去年六月十號的晚上。”鶯兒說道。
“怎麼記得那麼清楚。”我感嘆道。
她笑了一下:“很奇怪,自從得了這種怪病,我的記憶力雖然有些混亂了,畢竟老是沉睡着,但是對於你以及和你有關的我都記得一清二楚。”
我點了點頭,揹着她向村子的南邊走,鶯兒母親的墳就葬在了南邊。
我沒有打斷她,任由她繼續說下去,我和鶯兒的認識,也是從她不斷地說話開始的。
那時候的鶯兒不像現在,沒說幾句話就要休息一下子,那時候每次出去,要麼送她回學校。甚至是打電話給我說要我跟她聊一會兒,但是每次都好像是隻有她一個人演講。
我記得有一次,鶯兒打電話給我,說很無聊,要我陪她堡一會兒電話粥。可是她一講就剎不住車了,我原本想先把電話擱一邊,過個一小時再聽。誰知道自己竟然忘記了。
她一個人愣是說了一個多鐘頭沒有發覺。等到她發現的時候,就坑了我一頓飯錢作爲補償。
可是,不知道那樣的生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去呢。
“崔哥,你在聽嗎?”她問道。
“在呢。”我應了一聲,從思考中恍過神來。
“我想跟你說個事。”鶯兒說道。
“什麼事?”我覺得她的語氣有些變了,好像這件事不太簡單。
“我沉睡了那麼久,一直重複地做着一個夢。”鶯兒說道。
夢?還是重複的。我記得,我也做過一些奇怪的夢,一個是關於那個紅月亮,後來證實那是幼小的記憶。
都說“日有紛紛夢,神夢昭吉凶。”看來鶯兒所做的夢一定非比尋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