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紫當即上前探了餘辛夷的脈搏,然而在她白皙的手腕內側,竟突然發現一顆紅色的疹子,臉色猛然大變!這……這紅疹,與老夫人身上的一模一樣!
天吶!這是天花的症狀!
白芷臉上血色瞬間褪得乾乾淨淨,眼淚刷刷的滾下來,幾乎是跌跌撞撞的衝進屋子裡,失聲大喊道:“劉太醫,快來救救我家小姐!”
而餘府另一座院子裡。
“什麼?你說餘辛夷被傳染上天花了?!”
溫氏幾乎是立刻從椅子上站起,掐住手心,伏下身,剋制着內心詭詰的激動與興奮,“查清楚沒?莫不是她放的障眼法吧?”
祥貴點頭道:“夫人您放心,老爺那裡都得了信了,絕沒有錯!”
聽完這句話,溫氏臉上的肌肉扭曲了幾回,那雙瘋狂的眼睛裡閃過無數東西,最後凝固成一片詭異的血紅,她猛地衝到枕頭邊,拿起餘子俊小時候用過的布偶,用力的,死死的摟在懷裡,幾乎瘋狂的大笑起來:“俊兒,你看,母親終於爲你報仇了!哈哈哈……餘辛夷,我就說你會死的!你一定會死的!”
最多二十天,餘辛夷就會一命嗚呼,太好了!實在太好了!一個天花,一下頭除掉了那老不死的老夫人,以及餘辛夷那個賤人兩條命,實在太好了!哈哈哈……俊兒,母親給你報仇了!母親終於爲你報仇了!你在下面再等幾天,我親自把餘辛夷這賤人送下地府去給你磕頭贖罪!
祥貴眼珠子轉了轉,忙道:“恭喜夫人,賀喜夫人,終於除此妖孽!”
溫氏的笑容緩緩停止,一張白得泛着層層死氣的臉,逐漸裂開一股濃濃的黑霧與殺氣:“不,不夠!就這麼死了實在太便宜她了!”
只要想起餘子俊的死狀,想起他那顆悽慘的頭顱,溫氏的渾身都怒得發抖!她的兒子,她最愛的兒子,被餘辛夷害成那樣,她不甘心!死也不甘心!所以,就算死,她也要讓餘辛夷死成最悽慘、最難看、最可悲的模樣!最好五馬分屍,連屍骨都不存!
“你,現在就去找姓穆的那個小賤人來,我有事找她做!”
“是,奴才這就去!”
祥貴看着大夫人蒼白得發青的臉,忽然嚇得心裡咯噔一下,因爲他此刻突然發現,大夫人的臉色看起來越來越可怕了,可怕得就像——頻臨死境的活死人!
白芷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朝着劉太醫連連哀求道:“劉太醫,奴婢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
劉太醫爲難道:“不是老夫不想救,而是……老夫實在無能爲力啊!”說着長嘆一聲,轉身走出房間。
白芷看着牀上渾身發熱的餘辛夷,一顆顆可怕的疹子逐漸蔓延,自手臂一直蔓延到脖子,彷彿鬼差手中的陰陽線,將餘辛夷的命一點一點的拉回地獄!
寒紫面色也相當沉冽,肅然道:“我去找八殿下求救!”說着便立即縱身躍出窗戶,避過府外侍衛的耳目,衝進夜幕!
“小姐……”白芷跪在牀邊淚眼婆娑,忽然看到後方一道人影倒影而下!
白芷心裡突然一驚,猛地回頭,脫口問道:“什麼人——”然而還沒來得急看清那人的長相,後腦突然遭到一下重擊,尖叫聲還堵在喉嚨裡,已經暈了過去。
只見那道黑影緩緩走進燭火下,一張年輕而美麗的臉上,此刻冷冷的俯視而下,那雙脈脈含情的眼,此刻卻冷得像冰塊,甚至帶着沉沉的陰暗與嘲諷。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穆雅蘭!
燭火之下,穆雅蘭輕輕搖了下頭,嘆道:“郡主,我以爲你能幫我對付了大夫人,沒想到你太讓我失望了,哎……既然如此,那你也怪不得我了!就算怪,也只能怪你的命!”
俯視着躺在牀上,神志不清,如同待宰羔羊般的餘辛夷,穆雅蘭忽然感覺打心底的一種快意,餘家千金大小姐如何?貴爲郡主又如何!最後還不是在這裡等死!
最後掌管整個餘府的只有她!只有她!
一腳踢開癱在地上的白芷,穆雅蘭從懷中取出一隻晶瑩剔透的小瓶子,送到餘辛夷脣邊,如同幽魂般說道:“這是大夫人命我帶給你的,這藥會讓你神不知鬼不覺的死過去,待天明的時候纔會有人發現,旁人還以爲你是受不了天花,自殺而亡,任誰都懷疑不到我頭上!當然——”
穆雅蘭詭異的笑了下,強行扒開餘辛夷的嘴,輕聲道:“郡主,你就好好的去吧!”
就在她把毒藥灌下去的剎那,餘辛夷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驀地睜開,露出譏諷的表情!穆雅蘭倒抽一口氣,臉色雪白,她下意識的往後退,然而一把利劍猛地擱在她脖子上,鋒利的刀刃剎那間割破她的皮膚,流出鮮紅的血來!
“啊——”穆雅蘭的尖叫聲剛喊出口,便看到身後寒紫冷凝着表情,緩緩走到她面前,冷喝道:“住口!”
穆雅蘭倒退了兩步,跌倒在地上,臉色雪白,像活見了鬼一樣!“你……你怎麼……”餘辛夷不是得了天花麼?她不是應該氣息奄奄的在牀上等死麼!怎麼會又完好無恙的站在她面前!
還是……原本這就是一場騙局,餘辛夷買通了劉太醫,故意放出信息,然後引君入翁!被當場抓住下毒害餘辛夷,餘辛夷不會放過她的!絕對不會!
穆雅蘭臉色慘白的往後退,跌跌撞撞的想往外跑,然而剛邁開步伐便對上寒紫陰冷殺意的眼睛!登時嚇得嘴脣發白,渾身僵死一般,一動無法動!看着眼前那把寒光閃閃的長劍,害怕的面無人色,她飛快地道:“郡主饒命!我也是沒有法子!大夫人抓住了我的把柄,我真的是被她逼的沒辦法!”
餘辛夷眨了眨眼睛,淺淺笑起來:“大夫人抓住了你的把柄,你很害怕。怎麼就不怕我呢?還是我在小姑姑眼中,原來是顆軟柿子,可以隨便捏的?”
橙色的燈光下,餘辛夷的容顏彷彿鍍上了一層胭脂,美麗得不可方物,黑白分明的眸閃耀着寶石般的光芒,彷彿能透射人心,卻又冷得讓人渾身發寒,彷彿自己一切的齷齪都明明白白的被挖出來,攤開在空氣之下,看得清清楚楚!穆雅蘭渾身打了個寒戰,顫顫巍巍道:“郡主!我真的是……逼不得已啊……”汗水一下子滾滾落下,卻再說不出半個字!
“哦?”餘辛夷的笑容愈加意味深長,“原來小姑姑真是逼不得已啊。我還以爲,小姑姑另有籌謀,先用這毒害死我,再用我的死陷害大夫人,那樣既除掉了我,又將大夫人拉下馬,那纔不枉費小姑姑一番良苦用心啊。”
穆雅蘭臉上悽苦的表情猛地凍住,一寸寸裂開!餘辛夷……怎麼會知道她真正的打算!她怎麼猜得出來的!她的確暗地裡打算,甚至已經計劃好了!等毒死餘辛夷,隨即將這毒藥藏進大夫人院子裡,等餘懷遠查出來,罪責全部會推到大夫人身上!而最後最大的贏家便是她!
只是她沒想到,她那點自以爲是的小伎倆原來早就被餘辛夷猜出來了!怎麼辦?她不想死,她不想死啊!
此時的穆雅蘭什麼都管不了,什麼主母之位,什麼拉下溫氏,什麼都管不了了,首先她要先保住自己這條命!穆雅蘭膝蓋一彎,已經跪在地上,眼淚冷汗齊流:“郡主,我招了!我全招了!這毒的確是大夫人給我的!還有另外一件,大夫人命我每日給您送點心、雞湯什麼的。其實毒根本沒下在那些食物裡,而是在那些隨食物送進的銀箸跟銀湯匙裡!這些銀筷子銀湯匙表面看起來與旁的食具看起來一模一樣,實際上裡面被挖空,注入了水銀與鋁,若長期食用……我做的就這麼多了,其他再不敢欺瞞郡主半句,否則便讓這把劍,刺穿我的心窩而死!”
聽到穆雅蘭的話,白芷驀地倒抽一口氣,銀筷子能驗毒,所以一般貴宅高門裡都愛用銀箸,久而久之便形成了習慣,只以爲銀筷子能驗出毒來,沒有任何人會懷疑到那上頭去。只是沒想到,溫氏的心思竟可怖至此!銀能避毒,而水銀與鋁若被人體食入,便是劇毒!更可怕的是,這些水銀與鋁每日不動聲色的溶進食物裡,最後毒素累積後,突然暴斃,卻查不出任何緣由!這樣花樣百出的算計,簡直讓人防不勝防!
還好!她們事先多張了心眼,外界送進來的東西一律放在一邊,從不食用。否則,便是有一千條命,也敵不過大夫人的陰謀毒計!
白芷憤恨的咬緊牙關道:“小姐!這簡直——”太可惡了!太可惡了!大夫人就是死一百次都不爲過!
餘辛夷冷笑一聲道:“小姑姑,你現在把這些都說出來,就不怕母親報復,要了你的命?”
穆雅蘭眼珠子一轉,彷彿突然下定什麼決心似的:“郡主,事已至此,我已經什麼都不怕了,只求您饒了我一條命,往後您任何吩咐,我都按照您說的做!”
“這樣啊,”餘辛夷淡淡一笑,撿起穆雅蘭之前驚慌之中,掉落在地上的那瓶毒藥道,“那麼,小姑姑就把這毒喝下去吧,你敢不敢?”
看着面前這瓶毒藥,穆雅蘭猛地抽了一口氣,渾身顫抖的接過那瓶毒藥,彷彿看着地獄裡的閻羅王似的望着餘辛夷美麗的笑容,狠狠的攥緊那瓶毒藥,許久之後,她咬着牙猛地擡頭,突然發狠!
變故就在那一剎那!穆雅蘭突然出其不意的搶過寒紫手中的劍,朝着餘辛夷撲過去!
白芷忽然失聲尖叫道:“姑小姐你想幹什麼!啊——小姐!”
但是已經來不及,只聽到一聲慘呼聲自窗戶紙透出,一道鮮紅的血光隨着驚喊聲已經濺在窗戶上,在夜晚顯得尤其觸目驚心!
穆雅蘭瘋了似的推開房門,手中帶血的劍乒的一聲掉落在地上,她帶着滿手鮮血驚慌失措的逃了出來,想逃出院子!
然而與此同時,院門忽然被一腳踹開,便看到溫氏帶着十幾個丫鬟家丁站在了門外,看着穆雅蘭雙手沾滿的鮮血,忽然露出一道陰冷的微笑:“穆雅蘭,你還不趕快跪下認罪!”
穆雅蘭似是完全沒想到,溫氏這個時候會出現,還帶着這麼多家丁、丫鬟,嚇得臉色雪白,像見了鬼一樣,顫抖的說道:“大……大夫人您這是什麼意思?你不是說,我替你做完事,就放了我的麼?大夫人,你不能言而無信啊!”
看着那扇大開的房門,以及白芷哭天喊地的哭聲,斷定餘辛夷已經死了,溫氏冷然一笑:“言而無信?你在說什麼,本夫人什麼都不知道,來人,把這毒害郡主的小賤人給我綁起來!祥貴,立刻把這賤人給我帶走去見老爺!”
穆雅蘭不可置信的搖着頭,道:“不,你怎麼能這樣……你怎麼能這樣!”可還沒等她再次開口,祥貴已經拿了布用力堵住了她的嘴!將她強行綁走。
溫氏望着幾近絕望穆雅蘭,微微眯起眼,陰冷的湊到她面前道了一句:“有話,等着進地府再去說吧。給我帶走!”
花廳裡,餘懷遠不悅的走進來道:“你到底想讓我來看什麼!”現下他對溫氏厭惡至極,一面都不想見,偏偏溫氏派人說有極重要的事等他來處理。
剛說完,餘懷遠忽然看到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雙手滿是鮮血的穆雅蘭,面色瞬間凝重道:“這到底怎麼回事!”
溫氏冷笑一聲,朝着餘懷遠提聲道:“老爺!姑小姐謀害了郡主!臣妾請您殺了姑小姐,爲郡主做主!”
老夫人死了,餘辛夷也死了!現下只剩下穆雅蘭這個愚蠢的賤人!她絕對沒料到她在算計自己的同時,自己也在算計她!
溫氏眼底露出深深的陰狠。這個餘府裡,從來只容許有一個女主人!她辛苦經營十幾年,絕不容許任何人覬覦她的地位!
餘懷遠露出震驚的表情:“你在說什麼!”餘懷遠此刻萬萬不信,只覺得大夫人又瘋病復發,說起胡話來,穆雅蘭會謀害餘辛夷?這簡直是荒誕至極!
溫氏眼底露出一絲譏諷,面上卻裝作相當嘆惋的搖搖頭道:“若是旁人突然來向妾身說,妾身也絕不相信的,可是有證據卻容不得妾身不信吶。”
說着溫氏朝祥貴使了個眼色,祥貴幾不可察的點點頭,當即站出來道:“老爺!奴才親眼看到今兒個晚上姑小姐偷偷摸摸的進了大小姐的房,然後抓着一把刀子,滿手是血的從裡頭出來,而且還驚慌失措的想逃跑,多虧了大夫人及時將姑小姐拿住,否則,姑小姐想必已經逃掉了!老爺,請您務必要爲大小姐做主啊!”
餘懷遠不可置信的望着穆雅蘭,然而再看到她雙手沾滿的血跡!
穆雅蘭像被堵住口般,百口莫辯道:“沒!我沒……我與郡主無冤無仇,爲什麼要下毒毒害郡主?大夫人,你不能紅口白舌啊!表兄,你要相信我!”穆雅蘭睫毛顫了顫,兩行眼淚立刻流了下來,悽楚的望向餘懷遠。
溫氏最看不慣她這副狐媚樣,突然冷笑一聲,打斷她的話,疾言厲色道:“你有!因爲郡主抓住你從前跟一個來歷不明的書生私通的把柄,你懷恨在心,所以要殺人滅口!”
溫氏一句話讓在場所有人,包括餘懷遠都震驚住了!餘懷遠幾乎堪稱失態的反問道:“什麼?!”
周圍一干丫鬟、婆子更是露出驚歎的表情,姑小姐竟然從前跟野男人私通過?怪不得,十九歲仍未找到婆家,這次到府裡探親,探着探着竟把自己探到老爺懷裡頭去,原來是這樣人品!
穆雅蘭從前往事被揭開,整張臉都找不着半點血色,原本如花朵般嬌豔的脣像打了寒霜似的,整個人不知所措的顫抖着,急急的膝行到餘懷遠面前,祈求道:“表兄,你要相信我……我是清白的!我更沒有害大小姐啊!大夫人,你爲什麼要害我!”
溫氏一個巴掌狠狠甩在穆雅蘭年輕貌美的臉頰上,將穆雅蘭打得臉頰都偏過去,臉上帶着痛快的笑意:“啓稟老爺,穆雅蘭從前的事,妾身已經查得清清楚楚,她十六歲那年便有過一樁親事,卻在成親前與一個野男人私/奔,最後鬧得人盡皆知,名聲敗盡,整個臨安城沒一戶良家敢要她。她的父親更是被她活生生氣死!而她現下成了沒人要的老姑娘,便把主意打到老爺您身上,這簡直是誠心敗壞咱們尚書府的名聲,更是不將老爺您放在眼裡啊!”
溫氏一句句話,像巴掌似的打在餘懷遠臉上!
餘懷遠的臉上,只剩下說不出的難堪,身爲一個男人,最不能忍受的便是自己的女人給自己戴綠帽子!此事他已經不是在爲餘辛夷憤怒了,而是爲了他男人的尊嚴!他身爲堂堂一品大員,身邊的姨娘再不濟也是良家出身,如何受得了竟然被一個女人愚弄!他在這一瞬間,從心頭升騰起一絲滔天的怒氣,厲聲喝道:“穆雅蘭,究竟是怎麼回事!”
穆雅蘭眼淚刷刷的落下來,卻一個字說不出來,朝着溫氏痛聲控訴道:“大夫人,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爲什麼要害我!明明是你指使——”
然而穆雅蘭還沒說完,溫氏便已經截斷她的話:“怎麼?難道姑小姐要說,是我指使你去毒害郡主的不成?你害死郡主不說,還想來陷害我!還是你非要將我們尚書府攪合得雞飛狗跳才行?你這等毒婦,簡直其心可誅!”
穆雅蘭所有的話都被溫氏堵了回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因爲她說的每一個字,餘懷遠現下都不會相信!
餘懷遠氣得眼睛都開始發紅,一腳蹬開爬到他腳邊哭泣垂淚的穆雅蘭!
望着面如死灰的穆雅蘭,溫氏眼中閃過一絲陰冷的笑。膽敢毒殺郡主,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再加上老爺此刻被激怒,穆雅蘭今日必死無疑!“老爺,此事人證物證俱在,未免夜長夢多,還是請老爺立刻處置吧!否則傳出去,最後損壞的可是老爺您的名聲!”穆雅蘭,你就好好的下去,陪着餘辛夷那個小賤人一起,去見閻羅王吧!
餘懷遠憤怒的望着穆雅蘭,怒火攻心道:“來人——”
就在餘懷遠即將下令之時,卻聽到一聲甜潤清雅的聲音從內堂傳來:“父親怎麼如此動怒?難道與小姑姑有關不成?”話音剛傳來,那道聘婷絕麗的身影已經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個丫鬟。
溫氏像是活見鬼一樣,完完全全的呆愣在那裡,幾乎是失聲尖叫道:“餘辛夷,你怎麼沒死!”怎麼回事?她怎麼還會一副完好無損的模樣!她剛纔親眼看到的,餘辛夷渾身是血的躺在牀上,白芷還在旁邊哭!可是現在……現在又是怎麼一回事!這個小賤人爲什麼會沒死!
餘懷遠也是皺緊了眉心,撐大了眼睛,滿眼的不可置信。不是說穆雅蘭毒害了辛夷麼?現下這又是怎麼回事!
就連祥貴這些下人們,都像活見鬼似的!
餘辛夷眨了眨眼,詫異道:“母親這說的什麼話,難不成辛夷不該活着麼?還有小姑姑跪着做什麼?難道發生什麼事了不成?”
說者有心,聽着更有心,餘懷遠幾乎是立刻瞪大一雙眼睛,奇怪的望向溫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半夜咋咋呼呼的說穆雅蘭害了辛夷,又說穆雅蘭從前名聲不潔,可現下辛夷好好兒的站在這裡,這又該如何解釋!
“你不是被感染了天花?!”溫氏原本激動的臉色,瞬間變青,因爲她立刻反應過來!她中計了!這場天花還有下毒,就是餘辛夷玩的計謀!將她引/誘進了陷阱!
餘辛夷彎起脣瓣,淺淺笑道:“回稟父親,這都是白芷這丫頭的錯,辛夷這幾日的確身子有些不適,但並不是沒有患上天花,只是普通的風寒罷了,偏白芷一時着急傳錯了話,父親您瞧,辛夷現下可是好好兒的呢,只不過……”話音一轉,餘辛夷臉上露出些許憂傷,“見到母親一臉失望,像是巴不得辛夷出事的模樣,倒讓辛夷生生寒了心呢……”
餘辛夷眼神一掃,在穆雅蘭臉上掃了一下。穆雅蘭當即哭了起來,卻是無聲的哭泣,如同被風雨打溼了的梨花般,兩行清淚無聲順着臉頰滑落,最後隱入雪白而纖細的脖頸裡,整個人泣不成聲:“表兄……”
兩個字似含着無限憂傷與痛楚,瞬間將餘懷遠的心融化了。
穆雅蘭字字帶淚,訴說道:“我知曉大夫人原就看我不順眼的,更看不上我家世低微……我這樣小家小戶的,如何與大夫人相比呢……我知曉,大夫人是嫉恨雅蘭得了表兄的寵愛……只是,雅蘭待表兄絕對是一片真心……大夫人爲何要故意曲解雅蘭的心意?更是編造出雅蘭名聲不潔的謊言來……”
“表兄……雅蘭雖說不是大家出身,但也是名聲重於性命的。更沒做出氣死父親這等大逆不道之事。若是表兄實在不信……雅蘭便只有一死明志!”
說着,穆雅蘭猛地從地上爬起,決絕的衝向旁邊的柱子!
餘懷遠震驚的撐大眼睛,當即眼明手快的衝上前抱住尋死的穆雅蘭,可是已經遲了一步,穆雅蘭已經撞了上去,額頭被撞破,流出大塊的鮮血來!
幸而餘懷遠還算及時,只是破了頭,性命卻是無礙的!餘懷遠抱着懷中柔若無骨的女子,失聲道:“你這是做什麼!”
穆雅蘭嘴脣顫了顫,眼淚卻滾滾的落了下來:“表兄……你就讓雅蘭去死吧,否則雅蘭即便或者,名聲卻也洗刷不清……雅蘭絕不能讓自己這樣一個名節有礙之人,損了表兄的官威名聲……更不能在這裡礙大夫人的眼,表兄,讓我去吧!”
說着,掙扎着又要往柱子上撞!
餘辛夷立刻斂了容色,痛心疾首道:“小姑姑,你這是做什麼!這是在誠心割父親的肉啊!你有哪裡被委屈了,橫豎有父親爲你做主,何必白白損了自己的性命!父親您說是不是?”她眼睛微微瞥了面無人色的溫氏一眼,心裡卻暗暗讚歎,這位小姑姑的演技可越發精湛了!溫氏,你這次就等死吧!
你自以爲是莊家,操控一切,但別忘了,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誰纔是贏家!
穆雅蘭卻偷偷望了溫氏一眼,如同被驚到的小動物,畏懼的往餘懷遠懷裡縮了縮,淚水滾滾的又落了下來:“我橫豎是個卑微之人,怎能讓表兄爲難……既然大夫人不願雅蘭留在府裡,雅蘭便唯有死這條路!”
她那被眼淚潤過的眼睛此時分外的清亮,就像兩個幽深但是清澈的湖泊,這美麗的湖泊裡忽然涌起了萬般幽怨和不捨,餘懷遠的心如刀割般發疼。
溫氏看着餘懷遠鬆動的模樣,幾乎是失聲尖叫道:“懷遠,你千萬別聽這賤蹄子蠱惑!她是裝的!這個賤人在說謊!你快殺了她!”
穆雅蘭伏在地上,聲音顫抖,卻斬釘截鐵道:“表兄,你讓我走吧!我在這裡只會讓表兄爲難……我萬萬不願表兄陷入那樣的境地,所以,還請表兄放我回臨安吧……讓我在那裡,爲表兄守住清白,了此殘生……”
溫氏看着餘懷遠鬆動的模樣,幾乎是失聲尖叫道:“懷遠,你千萬別聽這賤蹄子蠱惑!她是裝的!這個賤人在說謊!你快殺了她!”
直到此刻她終於懂了,餘辛夷跟穆雅蘭,這兩個賤人聯起手來,從頭到尾都是在謀劃好了,陷害她!賤人!賤人!這兩個都是賤人!
餘辛夷卻微微蹙了秀眉道:“母親,你這是說什麼話?無論實情如何,左右都有父親做主,您這樣慌忙的想處死小姑姑又是爲了什麼?”
溫氏轉過眼,憤恨的看着餘辛夷!氣憤得渾身發抖,幾乎恨不得撲上前,將餘辛夷活活掐死!“你們兩個設計陷害我……老爺!您一定要明察啊!她們兩個合夥了,這兩個賤人合起夥來要害我!”
然而就在此刻,穆雅蘭突然捂住心口,猛地噴出一大口濃黑的血來!這一口濃黑的血,瞬間將所有人都驚呆了!
“怎麼回事?!”餘懷遠幾乎失聲問道。
穆雅蘭指着溫氏不可置信的說道:“大夫人……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爲何……要毒死我……就算你嫉恨我奪去了表兄的寵愛,可是……無論怎樣你都是餘府的主母啊……你爲什麼容不下我……”穆雅蘭眼角落出兩滴晶瑩的淚水,又吐出一大口黑血來,昏厥了過去!
就在那一剎那,溫氏面對着餘懷遠兇狠如狼般的目光,幾乎是尖叫着大喊道:“我沒下毒!這賤人自己服毒陷害我!老爺,這毒不是我下的!你千萬別上她的當——”
卻猛地發現,餘懷遠沉默不語的眼睛裡,惡狠狠地,全部都是怒氣!是恨意!是殺意!這樣的餘懷遠,看得她渾身發抖,似乎兩個人根本不是同牀共枕十幾年的夫妻,而是陌生人!不,而是仇人!
餘辛夷忙道:“父親,快把小姑姑送進去請太醫解毒!”
餘懷遠赤紅着雙眼,立刻抱起中毒昏厥的穆雅蘭,朝着下人大喊道:“來了!快去請太醫!”
整個大廳內立刻亂成一團,太醫慌忙的趕來探了穆雅蘭的脈,又查了她的口鼻,當即皺眉道:“姑小姐中的乃是劇毒!再遲半刻可能便會要命!快,快把姑小姐送進內堂!”
餘懷遠聽到“劇毒”二字後,眼睛幾乎血紅,咬緊牙關朝着下人怒聲道:“耳朵聾了麼,還不快去!”
丫鬟們忙將穆雅蘭擡起內堂。
餘辛夷瞥了一眼臉色鐵青的餘懷遠一眼,朝着捂住胸口,劇烈起伏的溫氏道:“我實在不懂,爲何母親要先撒謊說辛夷被小姑姑害了,又撒謊損害小姑姑的名節,難道就這麼看不得父親納妾,有其他子嗣麼……母親,您這樣真是太不應該了……”
餘懷遠猛地擡起頭,堪稱憎恨的望向溫氏,那目光裡帶着濃濃的殺氣,似乎恨不得現在就撕碎她!
溫氏憤恨的瞪向餘辛夷,幾乎是瘋狂的撲過來,想要掐住餘辛夷的脖子,捂住她的嘴,讓她再挑撥不了半句!
然而她還沒碰到餘辛夷,已經被寒紫推開,整個人狼狽不堪的跌倒在座椅上,一頭刻意梳理整齊的髮髻散開,露出裡面藏着的一片片花白的髮絲,整個人狼狽得像五六十歲的老太婆!
然而溫氏這副模樣,落在餘懷遠眼裡,沒有一絲憐惜,反而是一股濃濃的厭惡與憎恨!餘辛夷的話,讓餘懷遠立刻想起,那一個個被溫氏害死的姨娘,那一個個被溫氏害死的兒子!心頭的怒火在此刻終於爆發,他平時總顧及着定國公府,所以不會真正拿溫氏怎麼樣,但是此刻!他心愛的女人被溫氏下毒,終於將他心底那股怨氣徹底激發上來!
溫氏嘴脣顫了顫,開口道:“老爺……”話還未說話,卻聽一聲脆響,臉上已經捱了重重一掌,將她打得額頭重重撞在桌角上,頭破血流!
溫氏在家是定國公府的嫡小姐,出嫁是掌家主母,何時曾捱過打?便是餘懷遠激怒之下,也沒有動過她一根手指頭,忽然挨這麼一耳光,頓時被打的整個人都蒙掉了。
餘辛夷看着氣得發抖的餘懷遠,忙上前勸說道:“父親消消氣,沒得髒了自己的手。”
然而餘辛夷越是勸,餘懷遠心底那口氣就越是旺盛,他狠狠指着溫氏,手指都在發抖,罵道:“這個毒婦,害了我不知道多少孩子,現在又來害雅蘭……有你這個毒婦一日,我們餘府就一日就不得安寧!我當時怎麼就娶了你這個蛇蠍!管家!現在就拿筆墨來!我要寫休書,把這個賤婦休出餘家!”
衆人登時倒抽一口氣,溫氏更是面色立刻死灰一般!休……書……餘懷遠竟然要寫休書休了她!就算是得知二少爺是她害死的,那些個姨娘是被她弄死的,餘懷遠都沒有要休了她!但是今天,爲了穆雅蘭那個賤人,餘懷遠竟然要休了她!
最可怕的是,餘懷遠現下這樣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在說氣話,他是真的,要休了她!
“老爺……”溫氏不知道這兩個字怎麼說出口的,整個人已經猛地撲到餘懷遠腳邊,死死拉住他的衣袖道,“你不能休了我……我是,我是你的大夫人!俊兒、惜月的孃親啊!你別聽那兩個賤人挑唆,她們在陷害我,栽贓我!你不能休了我!不能啊!”
“我能!”餘懷遠突然露出森冷的笑容,接過下人遞過來的筆墨紙硯,當即寫下“休書”兩個大字!
溫氏看着那兩個大字,渾身像是被抽去骨頭一般,死死抱住餘懷遠的雙手,失聲尖叫道:“我還是定國公府的嫡女!你敢休了我,定國公府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餘懷遠的筆陡然停滯,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制住一樣!
溫氏臉上露出一絲扭曲的笑容,是的,她還是定國公府的嫡女,身後站着整個定國公府,餘懷遠不會休了她!不敢休了她!
溫氏狠狠的望向餘辛夷,眼睛像滴着毒似的,彷彿在說:你趕不走我的!我纔是餘家的女主人!就算死,也別想趕我走!
然而就在此時,內堂裡突然傳來一道穆雅蘭淒厲的嘶喊聲:“大夫人!饒了我……表兄,表兄快來救我啊……”
這一聲登時讓餘懷遠心如刀絞,一眼看見溫氏臉上得意而扭曲的笑容,頓時怒氣上涌,彷彿做下什麼決定,喝道:“定國公府?我現在就休了你給定國公府看!”餘懷遠立刻奮筆疾書,然後拿着那紙休書用力砸在溫氏臉上!吼道,“現在,拿着這張休書給我滾!滾回你的國公府!滾!”
旁觀着這一切,餘辛夷嘴角的笑容越來越盛,溫氏果然還是太高看定國公府的地位了,更低看了一個男人的尊嚴!枉費她在餘懷遠身邊躺了十幾年,都沒摸清餘懷遠內心最大的一根刺,便是定國公府!早些年,朝中不少官員說餘懷遠閒話,便說餘懷遠是靠着定國公府爬上來的,後來這便成了餘懷遠心底最不能觸碰的一根刺。然而現在溫氏在這關頭不示弱,反而害拿這根刺提醒餘懷遠,定國公府給他帶來的恥辱,簡直是逼着餘懷遠休她!當然,再加上穆雅蘭高超的演技,餘懷遠怎會再容得她溫氏!愚蠢,大夫人啊,你還真是愚蠢無比!
剛纔那一個耳光已打得溫氏頭昏眼花,餘懷遠隨後的話更如同晴天霹靂一般,震得的溫氏魂飛魄散,緊接着餘懷遠的“滾”字入耳……彷彿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她徹底崩潰!
滾?讓她滾哪裡去!
這是她的家,她的地盤,她在這裡苦苦經營了幾十年,她在這裡呼風喚雨了幾十年,居然讓她滾,憑什麼?憑什麼!
她早已是昨日黃花,沒有了兒子,女兒也被關進塵鼓庵裡落髮爲尼。她什麼都沒了!只剩下大夫人這一個名頭,現在這個名頭也沒了,讓她滾去哪裡!
溫氏眼前一黑,一口心頭血猛地自喉中噴出,整個人猛地往後栽倒過去。
忽然發現搖搖欲墜的身體被人扶住,一個熟悉的清雅的聲音帶着濃濃的擔憂:“母親,你沒事吧?”
惜月……是她的惜月回來了麼?
溫氏低頭,看見一張美麗的臉,一雙漆黑的眸子,她的聲音中擔憂無限,一雙眼卻是含笑的,滿滿的都是得意的諷刺的幸災樂禍的笑……
是她……是餘辛夷這個小賤人!
她胸膛劇烈起伏着,聽到自己咬牙的聲音:這個小賤人,要是沒有他,她還是這府裡當家作主的人,丈夫敬重,兒子孝順,婆母慈愛,她是一品誥命,更是未來王妃、乃至皇后的生母……就因爲這小賤人的出現,讓這一切像一個泡沫一般破滅!
“報應。”一個微不可聞恍如幻覺般的,充滿幸災樂禍的聲音彷彿直接從腦海中響起,她死死盯向餘辛夷,看見那張形狀美好的菱脣動了動,她沒有聽到聲音,但是卻清晰的讀出了她的脣形,她在說——“活該。”
她清楚的聽到了腦中一根絃斷裂的聲音……在她反應過來之前,她的手已經伸了出去,死死的掐在那可惡的小賤人的脖子上,然後她聽到一個驚恐萬分的聲音:“母親,你幹什麼?母親,放手,快放手……”
手腕被一雙白淨的手拉扯着,她什麼都不顧了,死死掐着不放,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掐死她!掐死她!只要掐死她,一切都會回到原點!
餘懷遠正在內堂看太醫爲穆雅蘭解毒,忽然間聽到餘辛夷半聲驚呼,然後便是一大片丫鬟婆子的尖叫聲,他忙衝出來,便親眼看見這一幕——餘辛夷被溫氏死死掐住脖子,從他的角度,看不見餘辛夷的臉色,只能看見那雙無力拍打的手,和軟弱踢蹬的雙腳!
餘懷遠似乎聽到腦海中一聲巨響,怒火騰騰的翻滾而上,兩步便竄了上去,將那雙手猛地撕開,一腳便狠狠朝着溫氏的後背踹了上去:“住手!你這毒婦,給我放手!”
若之前那休書只是一時憤怒下寫的,那麼現在,餘懷遠是半點不再猶豫了!他什麼都懷疑,就是不懷疑他親眼見到的!他還在這裡,溫氏就敢這樣對他的女兒!真當餘府是她定國公府,可以隨便妄爲不成?其心可誅!可誅!
溫氏脊背被一腳踹中,驚呼一聲跌了出去,身前身後的劇痛傳來,眼前登時一黑,那一瞬似乎聽到自己心脈斷裂的聲音!她嘴角流出一絲血,卻擡頭只看見餘辛夷軟軟的躺在餘懷遠的懷裡,餘懷遠半蹲在地上,一隻手摟着她,一隻手掐着人中:“辛夷,醒醒辛夷!”
花廳內亂成一團,丫頭婆子在溫氏眼前來來去去,但是無論是丈夫婆媽,還是下人,都好像沒有人看見她這個大活人躺在地上一樣!
餘辛夷悠悠轉醒,怯怯的望了溫氏一眼,立刻尖叫一聲,邊忍着痛垂淚,邊心驚膽戰的往餘懷遠身後躲:“父親!母親要掐死我,女兒好害怕!”
看着餘辛夷那副模樣,溫氏的理智完全覆滅,滿心滿眼只剩下毒火與滔天之恨!這賤人還在演!她還在演!她要撕碎這賤人這張虛假的麪皮!
溫氏幾近瘋狂的抓起案上的茶碗,用力砸碎,然後抓起一片尖銳如刀的瓷片,雙目赤紅的朝着餘辛夷衝過來!“你這個魔鬼!我殺了你!”是的,只要殺了她,一切都好了!她兒子會復活,她的女兒會回來,餘懷遠依舊如往年般信任她,她還是那個呼風喚雨的大夫人!
殺了她!用這片瓷片用力割開她的喉管,讓這賤人的血流了一地,哈哈哈!親手殺了她!
然而溫氏衝過來的剎那,餘辛夷忽然驚叫道:“父親!你快躲開!”
餘懷遠望着瘋狂衝來的溫氏,當即先入爲主的認爲,溫氏要殺的人是他!這點再次將餘懷遠激怒。他現在已是怒急,狠咬了牙齒,幾乎想也不想的擡起腳,再次將溫氏踹翻!“你這賤人,反了你!”
這一腳再次踢到溫氏上一次的傷處,心頭的那口血再忍不住,噴了出來,濺了一地!
祥貴大驚失色,想上前扶住溫氏,但是想了想,最後那隻剛邁出的腳還是收了回來!因爲現下,明顯大夫人輸了!
足足緩了好久才恢復神智,溫氏渾身顫抖的跪趴在地上,一點一點的爬向餘懷遠,那張蒼老醜陋的臉上,滿是混合的血跟淚,難看得一塌糊塗:“老爺……你別聽那小賤人胡說,我沒想害您……老爺!我是你的夫人啊!”
溫氏什麼體面尊嚴都不要了。看着旁邊那張殘酷的休書,就算死,也比被休掉來得好受!
“你還在演什麼戲!”餘懷遠此刻是半點不相信她了,先是毒害了穆雅蘭,現在又膽敢刺殺他!餘懷遠像見了蛇蠍似的,陰冷的盯着她,恨聲道,“來人!把這毒婦給我拉出去,送回定國公府!說我餘家,實在承不下這尊大佛!再把她做的那些腌臢事原原本本的公佈出去!”
餘懷遠話音剛落,溫氏整張臉便瞬間凝成一片死灰!
若是她被休之事傳遍整個京城,那麼非但她,就連定國公府的顏面就徹底完了,餘懷遠,這是要趕盡殺絕,逼着她去死!
“餘懷遠你不能!不能!”溫氏幾乎是失聲尖叫道,一頭花白的發散落下來,死死的扯着餘懷遠的袍角,看起來簡直像個瘋子!
餘懷遠卻恨聲道:“還不快點把這毒婦給我弄出府!”
家丁們面面相覷了一刻,當即拉着溫氏將她強行拖了出去。溫氏雙手被架着拖出去,尖叫聲淒厲得如同夜晚啼鳴的野鴉!餘懷遠卻看都不想再看一眼,拂袖走入內堂,看穆雅蘭如何。
餘辛夷冷然望着像死狗一樣被拖出去的溫氏,脣邊揚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死,對溫氏來說實在太輕了,現下被休出府去,昭告天下,那樣纔是對溫氏最好的懲罰!她說過,敢對她在意的人下手,便要承受她的報復!
就在溫氏被拖出門的剎那,溫氏忽然拼盡全力,大聲嘶喊道:“餘辛夷,我有話跟你說!你不聽會後悔的!”
餘辛夷眸中閃過一抹冷亮的光芒。白芷皺了下眉,小聲道:“大夫人又想搞什麼花樣?小姐,您千萬別上當。”
溫氏的聲音卻含着某種癲狂的因子:“你不是一直在查嗎?我知道,我全都知道!如果你不救我,我保證你會後悔的!因爲你想查的東西,只有我能告訴你!哈哈哈……”
餘辛夷冷冷的望着大笑着的溫氏,目光凍得如冰,彷彿在揣度溫氏的話語真實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