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夫人無助地望着盧笙,眼睛裡蓄滿了淚水。此刻,她是真的後悔了,後悔聽信了這個賤婢的讒言,後悔瞎了眼,分不清好壞。總之,現在腸子都悔青了。她眼巴巴地看着盧笙,希望他能夠幫她想想辦法,度過眼前這道坎兒。
盧笙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無奈,看了一眼低着頭,細品着手裡的參茶的老夫人。應該說,自從盧笙進來之後,老夫人就對盧夫人的事情都不聞不問了,完全交給盧笙去處理了。
感覺到了兒子的目光,對着地上的盧夫人輕輕擺手,淡淡地說道:“你先起來吧。”又對進來換茶的白鶯吩咐道,“你扶着你們夫人回院子裡梳洗一番吧。”
盧笙知道老夫人這是在保全自己的面子,不讓自己難做。更不想讓李氏記恨自己,夫妻之間產生間隙。可是李氏來江州這幾個月屬實是越來越過分了,今天若是不嚴懲的話,恐怕以後會釀成不可挽回的打錯。於是,開口說道:“回院子倒是不急,先到碧紗櫥裡梳洗一番吧。李媽媽是你身邊的人,你理應聽聽對她的懲罰。”
呃?盧夫人一愣,僵硬着脖子,擡起頭,詫異地看着盧笙,又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李媽媽。後來,目光又從李媽媽的身上轉動了盧笙的身上。滿臉的疑惑:這二十大板不就是懲罰了嗎?怎麼還有其他的懲罰呢?對上盧笙那淡淡的眼神,再看着面沉似水地品着茶的老夫人。硬生生地將到了嘴邊的話嚥了下去,低頭說了一聲“是!”,轉身跟着白鶯下去了。
盧夫人離開後,那奄奄一息的李媽媽也被人拖了下去。一時間,屋裡的下人都下去了,只餘下母子二人說話。老夫人放下茶盞,擡手揉着眉心,疲憊地靠在後面。盧笙拿過旁邊的墨綠色的牡丹靠枕,放到她的身後,讓老夫人舒服些。老夫人輕輕地拍了拍兒子的手,示意他不用擔心。
盧笙看着老夫人眼底的倦色,心裡一陣嘆息,唉!拿起旁邊的美人錘,輕輕地替盧老夫人捶着腿。老夫人的面色緩和了許多,輕聲問道:“今天的公務都處理完了?”
“嗯,今天的事情不多,所以過來陪娘說說話。”盧笙面上帶着微笑,語氣輕鬆地說道,“對了娘,玉家那個丫頭差人給您送來了幾隻叫花雞過來。那外觀看起來倒是蠻新鮮的,像一個土疙瘩似的,不知道內裡的味道會是什麼樣子的。所以,兒子就厚顏留在娘這裡用飯,嚐嚐那叫花雞的味道。”
“想留下來就留下來好了,反倒說的那樣可憐,像是我多不近人情似的。”盧老夫人倒是被盧笙逗笑了,斜着眼睛睨了他一眼,笑着嗔怪道。
“呵呵!”盧笙討好地笑了笑,見盧老夫人眉宇間的鬱氣消散了許多,提着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順杆子向上爬,說道,“兒子就知道娘最疼兒子了。”
“叫花雞?倒是從前沒有聽說過,不知道這個丫頭怎麼鼓搗出來的?”盧老夫人頓時來了興趣,剛纔那些煩心事兒,也就放了下來。
“是呀。聽來人說,是他們家姑娘從古籍上看到的方子。沒有想到,做出來後,味道竟然不錯。今天,她從明泉寺順道去了莊子,又吩咐人做了一些,也就給您送過來嚐嚐。”盧笙那圓乎乎的臉上掛着和煦的笑容,低聲說道。
“哦,是嗎?”盧老夫人幽幽地嘆息道,“那個丫頭有心了。”她明白,玉家那個丫頭這是時候送東西過來,也就是寬她的心,告訴她,今天的事情她並沒有放在心上,也不會有對盧家不利的言語傳出來。可是老夫人謹慎慣了,還是忍不住問道,“就沒有其他的了嗎?”
“有啊!”盧笙笑呵呵地說道,“還順道讓人給兒子送了幾壇她那個莊子上自己釀造的酒。據說,那些酒剛一釀出來的時候,就埋到地下了。到如今已經埋了三年了!
上次,那個丫頭給我送的酒,就是不錯。這次的酒,肯定是和上次不一樣的,光聞着那酒香就知道了。可惜,兒子每天都有公務,不能開懷暢飲。不過,今天倒是可以的。正好有叫花雞做下酒菜,兒子就小酌幾杯。呵呵,呵呵。”對上老夫人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盧笙呵呵的傻笑着。
老夫人不滿地瞪了他一眼,故作生氣地呵斥道:“別跟你娘打馬虎眼,你知道我問的是什麼。”
“嘿嘿,就知道兒子這點小伎倆,是瞞不過您老人家。”盧笙嘿嘿傻笑着,隨即,一本正經地說道,“兒子只是不想您爲那些小事傷神。那個丫頭是個有分寸的人。今天大街小巷上,除了百姓對放生法會的稀奇之外,並沒有其他的傳出來。”
聽到盧笙這樣說,盧老夫人那顆懸着的心,總算是放下來了。望着那鏤空香爐裡,飄出的嫋嫋的香菸,幽幽地嘆息道:“徐州的周家,也算不上什麼大戶,若不是因爲玉家餘下的那些銀錢,現在的他們恐怕還在地裡刨食呢!他們那家人做的事情,更是上不得檯面的。可是沒有想到,那些歹竹中,居然出了瀾心這樣的好筍。”
盧笙臉上閃過一絲難過,他知道盧老夫人又想起了李家的事情了。沉吟了一下,端着手邊的茶盞,試了試溫度後,遞給了老夫人,笑着說道:“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緣法。如果一個人處處都是完美的,不但會遭人嫉妒,還會引起猜忌。所以說,缺憾也是一種福氣。”
盧笙既是在寬慰盧老夫人,也說的是事實。他之所以沒有過早的對李媽媽下手,也就是要留個把柄放在龍椅上那個人的手裡。這樣,憑着帝王的多疑的性格,纔會對他放心。
“嗯!”盧老夫人點點頭,她也是個一點即透的人,有些話不用深說的。母子二人正說着話兒,小丫頭挑簾進來稟報:“老爺,老夫人,夫人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