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詒子定眼一看,卻見又是幾名頭戴青紗斗笠的人直闖進場中,道上把關弟子緊追在後面,卻不敢逼近。
那領頭之人,身着青衣錦袍,玉帶雲靴,負手向場中緩緩走來,衣袂飄飄,錦帶飛揚,雖看不清那人的相貌,那氣質卻是超凡脫俗,氣勢逼人。所到之處,人羣紛紛閃避,自動讓出一條道來。場中如峨眉等派的女弟子不由都目不轉睛的注視着那人,心中砰砰直跳,臉泛紅暈。
風詒子微一沉吟,立即明白這應是留在華山偏院中的二公子,原來他居然此時出現,不知有何用意。
卻見那二公子的隨從手提了兩個麻袋,跟在後面走到場中高臺前。
這時場中的緊張情勢也因二公子的突然到來變得舒緩,場中驟然安靜,衆人紛紛看向二公子,不知他是何用意。這裡人人都是大行家,見來人的氣勢,知道不可小覷,也沒人出言吆喝。
江萱當然知道是二哥哥來了,也是好奇,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只是興致勃勃的睜大眼睛,也不說話,站在一旁。
二公子在臺前緩緩轉目四視,見衆人目光灼灼看着自己,也不說話,轉身從石階一步步慢慢走上高臺。
站在臺上的風詒子微一猶豫,眼光看向臺上的少林方丈。玄明大師會意,上前合什爲禮,一聲阿彌佛,問道:“施主何人,來此貴幹?”
二公子微一點頭,說道:“方丈有禮。”
那聲音平淡低沉,聽起來甚爲年輕。玄明心中詫異,又問:“施主?”卻見那人單手揚起,手掌一鬆,提了一塊繫着黑色綢帶的青綠石牌。那石牌造型紋路,天下再無第二塊。 高臺前列之人都站了起來,紛紛向那人欠身爲禮。
玄明當即宣了聲佛號,說道:“原來施主是三皇的使者,老衲久候多時了!”
二公子轉眼看向四周江湖衆人,緩聲說道:“家師事務繁忙,無暇參與此間盛會,甚爲憾事。特命我前來,向各位武林前輩,江湖英雄見禮。”說完,向各方抱拳爲禮。臺下衆人都站了起來,紛紛回禮。
二公子又說:“家師曾言道,十五年前僥倖得這令牌,卻未能爲江湖做半分貢獻,實在是心中有愧。幸得武林大會再次如期召開,今次哪位英雄豪傑技壓羣雄,獨佔鰲頭,這塊令牌纔好真正物歸江湖。”
玄明大師說道:“老衲有幸十五年前得見令師風采,當真是技藝超羣,氣質風範,實在令人折服。這十五年來,江湖難得平靜無事,殺戮大減。卻是鎮於令師威懾,無人敢興風做浪,爲禍江湖。令師之功實在少有人及......”方丈極會說話,口中讚了一番,然後才問道:“少俠有興趣參與今年的論劍麼?”心中卻想,你師父如此厲害,你只怕也不差,你如參與,那這塊牌子就收起來好了,其他人哪有染指的機會。
二公子轉眼看臺下衆人一圈,人人盯着他手中的的石牌,欲得之而後快。二公子也是個促狹的人,只聽他緩聲說道:“晚輩技藝淺薄,哪敢妄言參與比試論劍。”
衆人聽他如此說頓時放心大半,你不願參與那是最好,紛紛微笑說道:“少俠過謙了......”
哪知那二公子話鋒一轉,又說道:“不過,身爲習武之人,卻也願意趁此良機領教前輩大俠的高招,倘若哪位英雄武藝超羣,技壓羣雄,我自然是有興趣與他切磋切磋的。”果然就見臺下衆人大都臉色有些不自然,失望之色躍然臉上。
此言一出,臺下自然是一陣騷動,眼見這人的意思就是也要過勝過他才能贏得今次的武林盟主一位了。頓時臺下大半人都心涼了半截,心想這人的武功要是有他師父一半,衆人就沒有任何希望。自然有些未參與十五年前的人卻有些躍躍欲試,都想這三皇武功究竟如何厲害法,只是聽到傳言,多半是有些言過其實。
正在衆人喜憂參半,患得患失之際,又聽得有人說道:“少俠,今日這裡卻有一件大事需得先了結了。這就是懲治臺上這個妖女,爲江湖除害。”衆人一看,原來是青城觀主。
他這一提,衆人自然又將矛頭集中在江萱身上,江萱大怒,走上前來,喝罵:“吳矮子,不要只在臺下發瘋,有本事上來,本姑娘削了你雙腳,讓你更矮,搶人錢財更加方便靈活。”
衆人聽了都不禁失笑,吳鑫大怒,卻不敢上臺,只好拿話將臺上的三皇使者,說道:“少俠既爲盟主使者,自當爲江湖主持公道。”
臺下衆人這才停止譏笑,只看了臺上的三皇使者,不知他會如何處置。
二公子轉頭看了一眼向江萱,眼中含笑,又對臺下衆人說道:“家師對那些嗜血殘暴之人最是痛恨,如此兇殘暴戾之人自然是不能容於世上的。”臺下衆人紛紛點頭,叫道,這就砍了這妖女。
江萱一聽,立即氣惱,偷眼看二哥哥,重重的哼了一聲。
二公子心中更是好笑,不理會江萱,繼續說道:“洛陽鏢局的案子我也早已知曉,更無意中撞破其中的關鍵,這才得知真相。今日就借這武林大會,將此案件的大白於天下,懲治真兇,也算爲武林正道盡些義務。”
衆人聽了都有些詫異,難道這洛陽鏢局一案真是另有蹊蹺。
卻見那使者的兩名隨從走上臺去,將手中的麻袋放在地上。
二公子示意讓史良上了高臺,對他說道:“史少俠,你看看這人是誰?”示意隨從打開一個麻袋。
那麻袋中原來裝了一箇中年男人,那人中間禿頂,臉頰消瘦,鷹鼻小眼。被人點了穴道倒在地上動彈不得。臺下衆人都踮足揚身,睜大了眼想看清楚到底何人。當中已有人認出那人身份都驚呼失聲,心中大奇。
史良一見那人更是大吃一驚,顫聲道:“唐......唐師叔!您怎會在這裡?”轉過頭去眼望二公子,滿眼的不解。心中震驚異常,記得當時在鏢局大廳之中也有唐師叔的屍體,難道是當日倉促之間,自己記錯了!
隨從解開那人的穴道,將那人踢跪倒在地,面向臺下衆人。那人面如死灰,兩眼無神,全身發軟跪倒在地,見衆人眼光看來,微微閉了雙眼,嘴角輕輕抽動。衆人此時看得清楚,有人自然認出此人居然是洛陽鏢局總司徒總鏢頭的師弟,唐真,也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人物。本已被傳死在江萱手中,想不到今日居然在此出現。臺下頓時轟動,議論紛紛。
二公子微微一笑,又問江萱,“萱兒你猜猜這個麻袋裝的又是什麼?”
江萱聽了臺下衆人的議論,腦中也是迷糊一片,如墮霧中。聽二哥哥問話,不知從何猜起,心中隱隱有些東西一閃而逝,卻也抓不關鍵,只得隨口說道:“這個,不會是司徒震天吧!”
史良聽了,狠狠的瞪了江萱一眼。江萱一臉無辜,不已爲意。卻見二公子眼中露出一絲讚許,江萱心中一凜,隱隱有些明白。
隨從打開另一個麻袋,又擰了一人出來,扔在地上。史良一見那人,大吃一驚,直撲了過去,扶住那人,口中叫道:“師父,你,你怎麼在這裡!”心中大喜,歡喜道:“原來師父沒死,師父,小良兒好掛念您!。”話音嗚咽,喜極而泣。
臺下已是一片譁然。
司徒鎮天擡起渾濁的無神的雙眼看了史良一眼,又垂下頭去,並不答話,臉上一片灰白。史良激動一會,終於覺察有異,眼怯生生的望了司徒鎮天,低聲問道:“師父,這是怎麼回事?”
司徒鎮天終於擡起頭來,冷冷的看着史良,恨恨的說道:“小畜生,壞我大事,還假惺惺在這裝腔作勢,要不是你這小畜生從中作梗,我又哪會被人擒來這裡。”眼中一股怨毒之色。
史良聞言一呆,不知師傅所言何意,只望了司徒鎮天,不明所以。
二公子冷冷說道:“司徒鎮天,事到如今,你還想隱瞞麼!”
司徒鎮天臉色陰沉,轉眼望了二公子,又閉目不言。
二公子見狀,心中冷笑,一拍手,隨從又擡了一人上來,揭開蓋在那人身上的白布,卻是剛纔服毒自殺的司徒夫人。
臺下衆人又驚又疑,目不轉睛看了臺上。
卻見一名隨從撬開司徒夫人牙關,灌了些藥汁,又在幾個關鍵大穴上插了幾根銀針。衆人靜靜看着,鴉雀無聲。
司徒鎮天的臉色卻是越發慘白,全無血色。
過得一會,只聽得嚶的一聲,那司徒夫人居然慢慢睜開雙眼,醒轉過來。臺下一陣驚歎,又是譁然一片。
二公子冷笑道:“鏡花教的千日沉心果然是厲害,連我也差點被你瞞了過去。”
衆人一聽,有些見多識廣的立即明白,這女人居然是假裝服毒,想瞞天過海,好狠毒的計策。又想,這藥物當真是厲害,今日這麼多高手在場也差點被她騙過去了。
那司徒夫人醒轉,見衆人冷冷的圍身邊,不由一驚,見了司徒鎮天跪在一旁,更是吃驚,低低驚叫一聲,掙扎着爬了過去。
二公子冷冷說道:“司徒鎮天,從你父輩開始就隱身鏢局有所圖謀,當真認爲我們不知麼!哼哼,你們刻意與江湖人物結交甚密,套問信息。不錯,寧一衝當年確是託歐陽谷子造了藏寶匕首,不過卻是兩把,這其中一把中所藏之物自然是假的,目的就是混淆視聽。你當日故意派出顯眼人馬前去接鏢,實際卻是派了你這個心腹,唐真,秘密將匕首取了回來。還故意將這暗鏢之事泄露出去,害得鏢局一行人被人劫殺,實在是狠毒。那司徒少傑雖是你養子,卻也自小跟隨你,你也真狠得下心......”
司徒鎮天終於長嘆一聲,開口說道:“閣下真是好手段,我精密策劃多年,眼見功成,不想卻被閣下識破,功虧一簣。”轉眼冷冷的掃了臺下衆人一眼,高聲說道:“少傑既是我養子,我養他原是爲了派上用場,讓他爲我而死也算看重他了!”衆人聽得都是皺眉,這人實在是涼薄。
史良聞言心中已是一片冰涼,不由雙手握拳,全身止不住的發抖,直瞪瞪的望了司徒鎮天,眼中滿是震驚和不解,神色痛苦。終於跪了下來,顫聲說道:“師父......!”再也說不下去,自己心中多年高大正直的形象瞬間轟然坍塌,茫然痛苦。
司徒鎮天冷冷看向史良,吐出幾顆帶血的碎牙,口詞有些不清的說道:“你不用再叫我師傅,我當年收你也不過是爲了多個人好利用而已。”他擡眼看向臺下情羣洶涌的江湖衆人,目光陰鳩,冷冷說道:“不錯,洛陽鏢局的案子是我一手策劃的。那些人也是我殺的......”
-----好了,我決定儘快轉到江萱與親身父母見面的情節去, 前期的鋪墊太長了,我都已經很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