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的另一頭,是一個被木質框架支撐起來的門。
在我所處的那個時代,第一次以靈體狀態進入這個洞窟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這扇門了。
但遺憾的是,在我與百牙的爭鬥導致的爆炸之後,這扇門所在的區域就被震塌了,一直還沒有修復。
馬克·吉布森的身影消失在這扇門之後。
沒有任何猶豫,我們所有人都猛地向這扇門衝過去。
這次絕不能讓馬克·吉布森再逃掉了。
進入這扇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條陡峭向下的通道。
這條通道與我們來時的通往休謨大宅的通道一樣,遭遇了一個融化的過程,變得邊緣圓融,充滿怪異的勻稱感。
緊接着,我們就在這個通道的盡頭見到一個巨大垂直的圓形坑洞。
坑道的底部,閃爍着明亮的光。
羅平和隨行的另一位警員掏出手電筒,照亮了腳下的路。
江南燕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個會發光的夜明珠,高高舉起,也散發出美麗明亮的光。
我們沿着坑道邊緣的石崖,一直向下走了很久,感覺已經下到地下上百米深,纔到達坑道底部。
馬克·吉布森的身影一直在我們前面百十米的位置,我們怎麼都沒能追上他。
到達坑道底部,我們發現,這裡居然是一大片空空蕩蕩的區域。
顯然經過精密的人工開鑿,空間上下都用磚石砌得整齊。
發出光亮的,是地下這個空間中所有的牆壁、地面和天花板。
這些構成建築的磚石都在散發出溫和但明亮的光芒,甚至比一般的熒光還要亮。
我們已經失去了馬克·吉布森的身影。
這個圓形坑洞底部的空間,大體也是圓形的,但沒有門,也沒有洞。
馬克·吉布森就這麼憑空消失在這裡了。
我們並沒有看到亮起綠光或者時空裂縫的痕跡,猜想他應該不是穿越了。
我一直認爲,由於被閃電擊中,他的綠色賢者之石的穿越能力肯定多少受到一些限制,否則他沒必要困守在百年前的世界,完全可以繼續穿越到更有利的時代。
但眼前確實找不到他了,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們幾個人圍着這一片巨大的空間轉悠,試圖發現一些蹤跡。
“這是地宮麼?”江南燕疑惑地問羅平,“榮門的我們不善堪輿,如果真是地宮,機關銷器我們可應對不來,得去請摸金、倒鬥、搬山的朋友來幫忙了。”
羅平用腳步測量着空間的大小,又擡頭仔細觀察周邊的環境。
他搖了搖頭,說:“不像是墓地和地宮,至少不是我們傳統意義上的地宮。
這裡沒有我們墓葬風俗的任何文化符號,沒有碑文、雕像、刻字。
看着砌得如此整齊的牆面和地面,這反而像一口非常大的井。”
他的話點醒了所有人,如果不考慮牆面地面發光的問題,這裡真的非常像一口直徑達到數十米,深達上百米,呈現正圓形的井。
而我們目前正位於這口井的井底。
“小鷹,你知道爲什麼所有的牆壁和地面都發光麼?
這是什麼光?不會也是核輻射導致的輝光吧?”我問霍鷹。
“不一定是核輻射,我也不清楚。
螢石的話,可以長期發出柔和的光芒。
但如此亮的光,我也想象不出是什麼礦物質構成的。
而且,除去發光這點外,
你仔細觀察,還有兩個地方非常神奇。”霍鷹手撫摸着牆壁說到。
我也學着他的樣子,用手輕觸牆壁,感嘆到:“居然這麼光滑,還稍微有點溫暖?”
“是的,這點真的非常神奇。
從紋路上看,明明是一些大小不等、表面十分粗糙的磚石。
這些磚石大的恐怕得有數百公斤,小得也得有幾十公斤。
但它們居然被如此嚴絲合縫地砌在一起,沒有一絲縫隙,中間顯然也沒有用到任何粘合劑。
而且,這些看起來本應是粗糙不平的磚石,摸上去不然如此光滑。”霍鷹讚歎到,“這才叫巧奪天工啊。”
“另外,爲什麼這些石頭能散發出熱量,這一點也非常神奇。
地下封閉的空間,按說應該是溼冷的;
這裡非常乾燥,而且溫暖,還很明亮,如果真能居住在這裡,倒是很好的選擇。”王巨君說到。
大萌問:“那會不會真的有人住在這裡呢?
我在一些書上讀到過,像是南美洲、北非和中東地區有一些非常深邃的洞穴,其中很適合人類居住。
甚至有一些洞穴可能是史前文明建立的城市。
咱們所處的地方,會不會也是這種史前文明建立的洞穴?”
我想了想,說:“這點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我們所處的位置,在一座千年古都、千萬人口的巨大的城市僅僅百十來米的地下。
如果真的有什麼史前文明,恐怕早就被人們發現了吧……”
“難道休謨先生把宅邸建在這裡,就是因爲他發現了這座地下遺蹟,於是想獨吞遺蹟中的寶物、或者鎮守遺蹟的秘密,才把宅邸建立在這上面的?”霍鷹震驚地說,“看來我們回去得問個明白。”
“果然洋鬼子都不是什麼好人。
我還以爲那個白鬍子老頭不是有什麼壞心眼的傢伙,原來也是惦記我們老祖宗地下寶物的惡棍!”羅平咬牙切齒地說。
“我覺得休謨先生不一定知道這個地宮,很可能是湊巧。”王巨君說,“
愛麗絲曾經告訴我,他們家的宅邸之所以修建在這裡,是因爲休謨先生通過占星推演,算出在這個經緯度的位置建立一座宅邸,可以有效地鏈接宇宙能量,能夠有利於治癒愛麗絲的頑疾。
在建立這座宅邸之前,這裡是一大片河灘荒地而已。
隨着大學的建設,休謨纔在大學的邊緣位置建起自己的住宅。
如果沒有大學的施工工程,他們這座大宅是建立不起來的。”
“但洞窟和密道的存在,說明休謨先生可能知道一些什麼,我們確實有必要回去跟他聊一聊這些事情。”我說到。
王巨君點點頭,沒有反駁我。
在這座井底轉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出路。
這個馬克·吉布森跑到哪裡去了?
真是奇怪。
我沿着牆壁,摸索了一整圈,也沒找到暗門和機關。
整個井底都是光滑無比的熒光巨石。
突然,敏銳的江南燕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你們看我們來的時候的階梯,”江南燕指着我們下行到井底的階梯,認真地說到。
仔細觀瞧,我也發現奇怪的地方。
我們所站立的這個地板,似乎與那個階梯之間不太匹配。
最後一節階梯與地板之間,有細微的縫隙。
難道,我們所站立的地板,不是地板,而是一個可以上下移動的平臺?
就在我還在琢磨這件事的時候,忽然一股無形的超重感讓我冷不防地搖晃了一下。
我看到,一直在摸索牆壁的霍鷹似乎摸到了一個開關之類的東西,整個平臺被他的動作觸動,輕輕向上無聲地移動。
神奇的是,隨着平臺的上移,圍繞平臺的下行石頭臺階居然完美地不斷嵌合到平臺中。
這點太神奇了,因爲下行的臺階是螺旋形的,環繞着整個桶形深井的內壁。
能夠不斷嵌合到平臺中,或者意味着石頭臺階能夠縮回去,或者意味着平臺是旋轉移動的,再或者意味着平臺與臺階接縫出能夠自由地伸縮。
且不說石質的臺階能夠伸縮這點已經是無比神奇了,僅僅說這種緩和的平移是如此地穩定和無聲,連我們今天的電梯都做不到,這座神秘的深井居然能夠如此完美地實現,我們都被深深震撼。
霍鷹又觸碰到旁邊另一塊磚石。
隨着他觸摸到磚石,這個平臺緩緩停住,再緩緩下降,從下行石階的角度判斷,平臺降回剛纔的位置。
霍鷹再次觸摸這個位置的磚石,平臺緩緩下行。
整整一分鐘左右,平臺再次停住,前面居然出現了一條光滑明亮的通道。
馬克·吉布森一定是知道這個平臺的秘密。
我猜測他是先逃到前面這條通道中,繼而再像控制電梯上行一樣,讓平臺上行,把我們一行人困在上面。
眼前的這條通道,更像是一個人造的通路了。
腳下是非常平坦的石路,頭頂是拱形的,兩邊牆壁筆直。
整個通道非常巨大,有十幾米高,幾十米寬,足以讓一架輕型飛機穿過。
和剛纔井中的情形一樣,這個通道的四壁也散發出深邃無盡的熒光。
通道里不但沒有任何腐敗的氣味,反而有一股清涼的水汽,耳朵中也似乎能聽到隱隱的水流聲。
我想,休謨大宅的位置離小河只有幾百米,說不定前面是一片地下水道。
考慮到環境足夠明亮,我帶頭衝進這個通道。
一行人緊跟在我身後。我聽到幾聲子彈上彈的聲音,大家提高了警惕,提防着馬克·吉布森的偷襲。
整個通道並不是筆直的,而是微微有些弧形。
我們沿着通道奔走了幾百米,水聲越來越大。
一直走到通道盡頭,居然是一座宏偉無比的地下瀑布。
這座瀑布位於一個巨大而明亮的地下洞穴中,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與不可思議的神奇力量共同營造了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這座瀑布的高度近百米,幾乎就是一個人工與天然共同製成的偉大傑作。
整個瀑布及其下方的流水,都在巨大整齊的石槽之中,巨大的水流從頂部整齊如刀割石壁傾瀉而下,形成一道衝擊人心的景象。
瀑布的水流在地下岩石的洗禮下,顯得陰森詭秘,彷彿帶有一股來自遠古的神秘力量。
瀑布周圍的水汽瀰漫在空氣中,與四周無比巨大、高聳筆直的光滑石壁所散發出的熒光交相輝映,使人感受到無盡的震撼與攝人心魄的恐懼。
這座地下瀑布周圍,人爲砌成的石壁以外,是自然的岩石。
岩石千姿百態,各種奇形怪狀的鐘乳石、石筍層層疊疊,彷彿邪惡生物的觸手在陰影中窺探着每一個到訪者。
其中,有些鐘乳石從洞頂懸掛,如同潛伏於黑暗中的邪靈;有些石筍則從地面崛起,猶如古老的巫師長廊。
在微弱的燈光照耀下,這些石頭宛如一支支矗立在地下世界的邪神雕像,訴說着千萬年的古老傳說。
這座地下瀑布的聲音在巨大的地下洞穴中往復迴響,震撼耳膜,如同地獄之音令人毛骨悚然。
瀑布水流衝擊在岩石之上,發出恐怖的咆哮,充滿古老死亡的氣息。
而在它的周圍,滴水聲此起彼伏,如同幽靈的悲泣,又或是被詛咒的靈魂的呻吟。
這些聲音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首令人窒息的地下恐怖樂章。
站在這座地下瀑布前,它的詭異與震撼彷彿讓時間停滯,令人深感人類的渺小和無助。
這是大自然傑作?還是古老文明亦或是外星文明遺蹟?
我們不得而知。
能夠知曉的是,這已經是我們能夠到達的盡頭了。
馬克·吉布森趴臥在不遠處瀑布下游的河岸邊。
他顯然是踩在溼滑的地面,重重摔了一下,跌落到下方的一片鐘乳石邊,生死不明。
我剛走出通道,踏入這個空間,踩在溼滑的地面上,也不小心滑倒,好在是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地方太滑了。
由於地面和牆面以及穹頂都彷彿經過完美精密的拋光,極其平滑,沾上一些水後,簡直就像是在有水的玻璃上行走一樣,根本難以站立。
我把情況告知隨後進入的幾人。
他們慢慢蹲下身子,滑動着前進。
我們一起挪動到人工鋪就的石材地面邊緣,直到腳踏上原始的土石地面,纔敢站直身子。
馬克·吉布森掙扎了一下,正要爬起。
看來他一路跑進這裡,滑倒以後,摔得夠嗆。
我率先走到他身邊,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說到:“別跑了,你跑了一百年,也跑不掉,還是被我們捉住了。趕快把綠色賢者之石交出來,接受正義的審判吧。”
他大驚失色地看着我,驚恐地說到:“你們到底是誰?難道,你們是……”
“是的,我們穿越了一百年的時光,追着你一直來到這裡。你放棄吧,跑不掉的。”我平靜地說到。
其餘幾人也圍上來,羅平、警員以及霍鷹更是舉起手槍。
大萌眼睛通紅地說:“你這個壞傢伙,我們要爲摩登伽老師報仇!”
馬克·吉布森看來是明白了當前的局面。
他突然反過來,抓住我的手腕,另一隻手扯開胸口的衣服。
只見那塊綠色賢者之石果然已經鑲嵌到他胸口的肌肉之中,情形甚是駭人。
他拉扯着我,向河岸邊挪動步伐,眼看就要接近漆黑的濤濤河水。他大喊着:“你們不要過來,你們要是再靠近,我就與他同歸於盡!”
他一邊說着,一邊從口袋中掏出一把小刀,頂在自己胸口的賢者之石上。
“我這麼紮下去,賢者之石就會碎掉!
你們既然是那幾個能夠駕馭賢者之石的傢伙,自然能夠明白這意味着什麼!”
其實我們也不知道他扎碎了賢者之石的話,會發生什麼事,但看起來不會是什麼好事。
他躲到我身後,持槍的人拿他也沒有什麼辦法。
我費力地扭過頭去,對他說:“你別掙扎了,你逃不掉的。”
“我真沒想到,你們居然這麼大的本事,能夠奪舍,能夠穿越百年的時光,能夠準確定位我的位置。
我根本理解不了你們怎麼做到這點的。
我真希望你們能好好給我講一講你們是怎麼做到的。
但現在我的時間不多了,綠色賢者之石在吸收我的生命力。
你們使雷的那個小子的雷擊,破壞了我對綠色賢者之石的限制。
現在它開始反噬它的主人了,你們不要逼我,逼我的話我就自爆,你們所有人都跑不了!”
“你又能跑到哪裡去?已經到絕路了,你還有什麼地方可以去?”我勸慰他說,“
投降吧,咱們各退一步,你交出綠色賢者之石,老實跟我們回去,還能留一條命。”
“哼,比起你們能夠理解的程度而言,我的實質生命長度要長得多。
我失敗了上百次,活了上百次40歲,這麼算起來,我也有4000歲的事實生命長度了。
我多少有點受夠了失敗了。爲什麼命運對我如此苛刻,爲什麼一定要我失敗?”馬克·吉布森痛苦地說,“
爲什麼命運如此不公?活了上百次,我也不能理解命運的運轉!”
他躲在我身後,拉着我的衣服,不斷向河岸邊挪動腳步,說到:“
你們在這裡放了我,我保證不再糾纏你們了。
你說的,各退一步,讓我走吧,從此我隱居地下世界,不再與你們糾纏了。
我受夠了,我累了。”
“那你先放手,你讓我離開,我們再談。”我對他說。
就在我們倆個人在扯皮的功夫,大萌不知道什麼時候繞到我倆的身後。
她突然一把抓住馬克·吉布森持刀子的手,用力向外一掰,刀子落在地上。
馬克·吉布森勃然大怒,他撲向大萌,想要拽着大萌一起跳入河中。
就在他衝過來的一瞬間,我的腦子裡突然閃出一個想法。
我把手伸到衣兜裡,摸到那個木雕小狗。
我把木雕小狗掏出來,向馬克·吉布森扔過去,大聲喊到:“雷格巴老爹,欠我的人情,該還了!”
就在瞬息之間,整個世界變得僵硬、冰冷、死亡的氣息瞬間籠罩了周圍的一切,所有人都被震懾得無法動彈分毫。
大萌還保持着向後躲閃的姿勢,馬克·吉布森也保持着餓虎撲食的姿勢。
一股黑煙從木雕小狗上升起,包裹住馬克·吉布森的身體,他無法渾身僵直,只有臉色的肌肉依然在猙獰地掙扎。
一個又瘦又高,頭戴黑色高禮帽,臉上塗滿彩色顏料,留着鬍鬚和髒辮的老黑人從黑煙中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