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沉每次出去都要拜託隔壁的陳叔叔照顧一下自己的爸爸,因爲從有記憶起就住在了這裡,這些年也沒出過什麼事,但一想到上輩子後來杜子青和柯岑過來的鬧場,蕭雲沉的心就沒辦法安定下來。
砰砰砰,快速爬上樓梯跑到家‘門’口,‘門’只是虛掩着,蕭雲沉想也沒想就一把推開‘門’踏了進去。
然後……
然後就傻愣在當場了。
“都跟你說了你家人沒有危險,咦咦,那個弱得一塌糊塗的就是你說的爸爸?奇怪了,你不是說他是自然人嗎,爲何他體內會有稀薄的狐族血脈?看來你的血脈是傳承自你的爸爸了。”
來到這個空間也有幾百年了,狐王也不是百無聊賴地一直偷懶睡覺的,好歹也把這個空間的大致情況瞭解了一下,知道這個低級空間人類進化後有哪幾類人,而在回來的路上蕭雲沉已經迫不及待地向他描繪了自己爸爸身體的症狀,問他能不能醫冶,當時狐王非常傲嬌地告訴他,沒什麼能難得住堂堂狐王的!
腦中狐王傳來的話讓蕭雲沉眉心一跳,這是怎麼回事?
爸爸不是自然人?!
爸爸一直在騙他?!
爸爸的心臟出問題是和心核有關?
蕭雲沉的心臟砰砰砰直跳。
“哎哎,雲沉,我可終於追上你了,你怎跑得這麼快,叔叔還好嗎?”蕭雲沉還愣在‘門’口沒辦法短時間內消化掉狐王泄‘露’出來的信息時,李霽從後面追上來了,他以爲蕭雲沉是憂心他爸爸的安危才爆發出如此快的速度,眨眼就從他眼前消失了,到達‘門’口的李霽看到蕭雲沉擋在‘門’口就從縫隙中探頭看向裡面,這一看也瞪直了眼睛。
“咦?你不是那天在城‘門’口碰到過的齊家的人嗎?你跟到這兒來幹什麼?”李霽認出是那天齊家車上的人,齊家無緣無故地跑到這兒來,李霽第一反應就是擠進屋裡擋在蕭雲沉身前,‘色’厲內茬地衝屋裡一個男人叫道。
李霽的叫喊驚醒了蕭雲沉,此刻不是追究爸爸情況的時候,這所謂的客人不是旁人,正是他在危險內相處於一陣子的那位霖少,他以爲離開了危險區後兩人就不會有碰面的機會了,畢竟不是一個階層的人,可是,這人爲什麼會出現在他家裡?
“霖少,沒想到會在家裡見到你,不知你……有何貴幹?”一邊說就一邊向爸爸走過去,同時注意到爸爸的神情不對,有些茫然,看到他時又有些遮掩,不過,爸爸似乎並沒有對來人‘露’出警惕的神‘色’。
看到這樣的爸爸,以及現在客廳裡因他回來而站起來的霖少,再加上之前狐王的一番話,蕭雲沉發現事情的發展與上輩子相比完全脫軌了,爸爸有秘密,而自己那記憶模糊的父親應該更不是簡單人物,可上輩子都沒出現的人爲何這輩子會出現了?
李霽見狀也跟着進了屋,把‘門’繼續掩上,見蕭雲沉質問來客,他則走到林倫的另一邊,低聲跟林倫自我介紹。
他有種感覺,今天這種場合他不應該跟着攪合進來的,可已經跑進來了再退出去顯然就多此一舉了,再說他也不放心這齊家來人,即使他身份微薄,可好歹也是李家的一員,關鍵時刻也能搬出來唬唬人吧,李霽心裡給自己壯膽。
齊景霖是在樓下碰到林倫的,雖說兩人此前從未見過面,可在第一眼見到對方時,均對對方的身份瞭然於心。
林倫爲什麼能認出齊景霖,因爲齊景霖太像他的父親了,與他父親年輕的時候基本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讓將往事塞在角落裡的林倫看了不禁一個愣神,萬萬沒料到對方會尋到這個地方來。
而齊景霖在來之前特地從自己母親那裡調出了林倫的照片,雖說林倫本人不比照片中年輕,因爲困苦的生活與病弱的身體讓他過早染上了風霜,但齊景仍第一眼就將他認出來了,不過在認出來後心中又有些後悔,如此說來危險區中碰到的蕭雲沉便是父母親口中提過的那人了,而他卻將那人獨自丟在了危險區中,倘若因此遭遇危險,齊景霖沒辦法過得了自己這一關。
就在兩人愣神的時候,齊景霖的通訊器響了,他立即打開一看,一顆心頓時安定了許多,他讓人守在城‘門’口好第一時間知道蕭雲沉有沒有回來,現在終於有消息傳來,蕭雲沉回城了,正在補辦自己的身份芯片。雖不知道他在那峭壁之內遭遇了什麼,但總算平安歸來,他也算對林倫有個‘交’待。
也是這信息的提示聲將林倫驚動,臉上‘露’出艱澀的笑容,說:“有什麼話跟我上了樓再說吧。”
“好,林叔叔。”齊景霖依照林倫現在的姓名來稱呼。
林倫在上樓梯的時候才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一直生活在這個遠離一級城市的邊遠小城中,他幾乎都忘了曾經的一切,躲避了這麼多年,沒想到還是碰上了,他是無所謂,不過拖着殘軀苟延殘喘罷了,可這一切不知會對沉沉產生什麼影響,沉沉不過是個弱小的半獸人,攪合進那些事情中對沉沉來說並無益處。
到家後林倫引齊景霖坐下,自己去廚房端了杯水出來放在齊景霖面前,他則在對面坐下,這纔有空仔細打量這個孩子,不得不承認,僅從外表來看就是個非常出‘色’的孩子,朝氣蓬勃,與他的父親還有自己的丈夫年輕時一樣,只是二十年過去,故人依舊,自己的丈夫卻毫無蹤跡可尋,不知身在何方。
齊景霖看出林倫心中情緒的起伏,因而也就沒有先開口任由他打量着,環顧了這個屋子一圈,不過是最簡陋的二室居戶,屋裡的陳設傢俱更是陳舊,一看便是多年沒有更新過的,想到資料中顯示的林倫父子一直是相依爲命,那麼,蕭雲沉的另一個父親呢?那麼強大的雄獸怎麼消失在危險裡?還是說這裡面另有隱情,倘若他仍在,蕭雲沉父子怎會生活如此艱辛,可就這樣艱辛的生活也沒讓林倫向過去的朋友求助,反而一直隱姓埋名。
甚至,就連曾經的半獸人的身份都掩蓋了,以自然人現身人前,難怪父親怎麼查都沒辦法找到他們的下落,一直引以爲憾事,誰能想到查找的方向就根本出了錯。
不過,就連他坐在林倫身前,也沒從他體內察覺出一絲半獸人的氣息,這又是怎麼回事?
半晌,心情異常複雜的林倫纔開了口,問:“你父親母親他們……”正準備問他們這些年還好嗎,蕭雲沉就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把林倫未出口的話又咽回了肚子裡,擔憂地看向自己的兒子。
林倫從沒想讓兒子瞭解他們上一代的恩怨,原本今日見到齊景霖只想悄悄地會個面把事情說清楚,他們父子倆依舊過自己的平靜日子,可萬萬沒想到沉沉會在這個時候闖進來,而且看錶情似乎對齊景霖並不陌生,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齊景霖先接觸了沉沉才心生懷疑找到他這裡?
“沉沉,不得無禮,這是……爸爸過去認識的朋友的孩子,你們之前見過?”林倫呵住自己的兒子。
蕭雲沉這纔看向爸爸,朋友的孩子?眼中‘露’出‘迷’茫之‘色’,爸爸認識齊家的人?
李霽也同樣困‘惑’得很,齊家在華盟中可是頂級世家,如今倖存的四位九級強者,其中有一位就是齊家的老祖宗,雲沉的爸爸居然會和這樣的家族牽扯上聯繫?而且看雲沉的爸爸,雖然身形削瘦面‘色’也不好,卻難掩由內而外散發出的氣質,對這位齊家來人,眼中‘露’出的神‘色’更多的懷念與慈愛吧。
“我之前在危險區裡身受重傷,恰巧碰上蕭……沉少,若不是他出手援助,我恐怕難逃異獸口下。”齊景霖看得出蕭雲沉對過去一無所知,恐怕深入那樣的危險區也是瞞着他爸爸的吧,所以他搶先開了口解釋了一下,但並沒說是在哪個區遇到的蕭雲沉。
“你是叫景霖吧,你的傷要不要緊?”聽說受重傷,林倫下意識地就往齊景霖身上看去,而後又關切地看了兒子一眼,景霖明顯是雄獸,實力肯定不會低弱,就連他都在裡面受到重傷,兒子這次回來他還沒來得及問他的情況。
“我身上的傷已經恢復了,並無礙,多謝林叔的關心。”齊景霖客氣地謝道。
“爸,是霖少言重了,當時就算我不出手,他的那些隊友也會趕過來,只不過比我落後一步罷了。爸,我也沒事的。”蕭雲沉抓着爸爸的手說道,剛剛爸爸下意識的關切的眼神讓他意識到,爸爸和這齊家的關係不淺。
林倫看兒子的氣‘色’比出去之前還好,心中略安,轉頭看向李霽,笑道:“沉沉平時多虧有你們這些隊友的照顧了,一直沒有機會跟你們說聲謝謝,不如今天留下來嚐嚐叔叔的手藝?”
李霽連忙擺手,一邊朝蕭雲沉示眼‘色’一邊就起身往外走了:“叔叔不用跟我們客氣的,大家都是一個小隊的,我們這是屬於互幫互助。叔叔,我還有事要先走一步,下次肯定專‘門’來嘗叔叔的手藝,叔叔可不要跟我見外。”他再沒眼‘色’也看得出雲沉的爸爸跟齊家有着不爲人知的關係,所以他這個外人此刻再待下去就多餘了,他之前留下不過是確保齊家來人不會對雲沉父子構成威脅,現在看來無事他就應該退場了。
“這……”林倫起身要留下李霽。
“爸,我去送送他,你……招呼霖少吧,我馬上就回來。”蕭雲沉攔下爸爸,起身對齊景霖點點頭就與李霽一起出去。
在他身後,齊景霖目光閃了閃,並沒有戳穿兩人的謊言,蕭雲沉之前分明是一個人進危險區的,而且這位同來的名叫李霽的‘藥’劑師身份也不一般,不知和那個李家有沒有關係。
李霽出了‘門’,對着蕭雲沉吐了吐舌頭,壓低聲音說:“那位齊家少爺可真不一般,光氣勢就夠唬人的,你這次進去居然碰上了他,不過他這個時候跑來彭城做什麼,我聽說齊家的大少好像受了傷了。”是他這次回去聽到的消息,所以這個時候不應該留在家裡嗎?
原本他是不認識這位齊二少的,不過從姓氏跟蕭雲沉稱呼的霖少,他自然就能猜出這人的身份,在那樣的環境中長大,對各大世家的情況多少都有一些瞭解,只不過在這之前並未碰過面罷了。
“我也不知道,我跟你一樣不明白,不過在危險裡先是他救了我的,當時我被一隻異獸追在後面,他……就從天而降砸傷了那異獸,否則我也夠嗆。”蕭雲沉苦笑道,這一出一出的已經超出了他的承受範圍,跟上輩子相比,這輩子的命運就像匹脫繮的野馬,他已經沒辦法駕馭未來的方向了。
“你下次可不能這樣冒險了,我來問問戴隊長,還要不要出任務,你要去危險區還是跟我們一起行動的好。好了,就送到這兒,你趕緊回去陪叔叔跟那位客人吧。”一邊說就一邊走到了樓下,李霽催促蕭雲沉趕緊回去。
“那好,這次讓你白跑一趟了,下次再單獨叫你和隊長他們一起來玩。”
“好啊好啊,快回吧,我走了。”
屋裡,蕭雲沉離開後,林倫就迫不及待地問齊景霖:“景霖,你是因爲沉沉才找到我的嗎?你能當作沒見過我們不要把我們的消息傳到安家嗎?算是叔叔求你。”林倫‘露’出焦急懇求之‘色’,他是因爲相信景霖父母的品行,相信他們教出的孩子也是可靠之人,纔會如此行事,否則換了人根本不會與來人多作‘交’談,而是想方設法拖延讓沉沉趕緊離開彭城,離那些人越遠越好。
齊景霖心中微訝,上輩人的恩怨他了解得其實並不多,而且後面有一些事就連他父母都未必清楚,都被那兩個家族給遮掩了下去,可也沒想到林叔會對安家戒備到如此程度,要知道蕭雲沉或者該叫安雲沉可是安家的血脈。
雖說齊家與安家一向不對付,可在父親那一輩子,他卻是知道父親跟安家中的一人關係頗好,父親常說那人的‘性’情絲毫不像是在安家長大的,還說倘若現在安家是他的兄弟掌權,絕不會如此卑鄙地行事,整個安家的風氣是越來越歪了。
“林叔,那安叔他……”
“他只是去危險區歷練去了,他想盡快讓我的身體恢復重塑我被毀的心核,我相信他遲早會有一天回來的!”林倫不等他話說完就匆匆打斷,堅定地說。
齊景霖沒想到真相是如此,心中再次震動,有些不願去接觸林倫的眼神,資料上顯示蕭雲沉的父親可是消失了整整十七年,饒是再強悍的雄獸,都沒辦法在危險區獨自生活十七年的吧,何況有家人牽掛,倘若還活着又怎會不回來與家人團聚?
齊景霖還想再問些什麼,可這時候蕭雲沉的氣息已經接近,齊景霖張了張嘴又閉上,顯然蕭雲沉對這些情況絲毫不知,林叔不告訴他也是爲了保護他吧,殊不知蕭雲沉也瞞了他爸爸不少事,比如上次進危險區的情況,這兩父子相依爲命卻又各自盡自己的所能保護着對方不讓對方憂心。
於是,他只得朝林倫點點頭,意思他不會把這些情況傳給安家,看來,他不能任由安成信如此行事了,必須阻止他來到彭城,否則萬一讓他知道林叔的下落,林叔父子絕不會有好結果。
林倫這才鬆了口氣,接着就聽到兒子熟悉的腳步聲,之前流‘露’出的神‘色’頓時收斂,於是蕭雲沉回來後看到的就是爸爸微笑着跟問齊景霖他父母的情況。
林倫以爲剛剛一番話兒子根本不會聽到的,齊景霖也是如此認爲,可兩人都料不到蕭雲沉平靜的表情之下隱藏着的‘波’濤。他本就對自己的身體和爸爸的情況存了疑心,而這齊景霖與爸爸的過去又相關,於是他在送李霽的時候就拜託了狐王留心屋裡的情況,於是狐王就把兩人的談話一字不漏地轉告了他。
安家?他當然知道安家,華盟中幾乎與齊家相當的又一個頂級世家,與齊家都是從末世起就屹立在這塊大地上的龐然大物,可他與爸爸跟安家有什麼有關係?爸爸爲什麼害怕安家會知道他們?爸爸從來沒對別人用一個“求”字。
還有爸爸的身體,果真是因爲心核被毀的緣故嗎?也就是說爸爸真如狐王所說,根本不是自然人,而是一個半獸人,不過身體內缺少了心核,之所以沒有崩潰,是因爲長期以來服用的那些‘藥’物的作用吧,到底是什麼人,害得爸爸如此結果?!
以前他一直以爲自己半獸人的血統是傳自父親,以爲父親是一個獸態爲狐形的雄獸,自南風那番話對自己的身世起疑後,他還搜索過那些知名的世家,可這些世家中沒一個是狐族血統的。
“我爸媽都好,一直惦記着林叔,常在我和大哥面前提起,不過前段時間大哥受了傷,我正是爲大哥的傷才前來彭城。”齊景霖對林倫的態度很尊敬,受父母的影響,他是將林倫當成長輩看待的,看到蕭雲沉回來,眼中‘露’出複雜的神‘色’,他可是在母親肚子裡的時候就被父親定下了一個未婚夫,將來要娶安叔和林叔的孩子。
在此之前他可是一直當成戲言的,哪有做父母的在自己還未出生連對方懷都沒懷上的時候就定下親事的,倘若當初林叔生的是個雄獸怎麼辦?因此他始終沒將這個所謂的未婚夫當回事,要知道雄獸與半獸人結合仍是有一定的機率生下雄獸的。
至於自己的另一半是不是一定要雌獸,齊景霖倒不在乎,因爲生活環境的關係,他平時接觸過不少雌獸,說實話,他對這些雌獸的脾氣很是受不了,如果一定要選擇一位伴侶,他更願挑選一個不太弱小的半獸人,可以跟着他一起闖‘蕩’危險區。
“你大哥?是景暉?他的傷嚴不嚴重?需要什麼東西?沉沉經常在這一帶危險闖‘蕩’,說不定能幫上一點忙。”林倫記得自己當初還抱過那個孩子的,難怪一直覺得景霖這孩子的神情有些壓抑,似乎在剋制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