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林倫站在窗前目送着自己的兒子跟齊景霖一道離開蕭宅,李霽與他站在一起。
林倫拍拍李霽的手臂說:“這些年我早已習慣了,都怪我自己身體不爭氣,才害得沉沉一直在外奔波勞累,不過也是因爲這樣沉沉才能認識你們這些朋友。”
即使李霽沒有得到蕭雲沉的請求,閒暇時也會經常過來陪伴林倫,只因爲他生養他的爸爸早早就去世很少能享受到來自長輩的關愛,在李家就算長輩施捨點關懷也得計算着其中的利益,而從林倫身上他卻體會到久違的溫情,所以他十分願意留在林倫身邊。
“哪裡,能認識雲沉纔是我的幸運,否則哪裡有機會認識林叔你,我想雲沉在外奔波也同林叔一樣放不下林叔的,能夠這樣彼此牽掛,這樣的感覺非常好。”他十分羨慕,然後他卻沒有這樣的機會。
林倫摸摸李霽的頭,嘆了口氣沒再說什麼,李霽的遭遇讓他心生憐惜。世上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種活法,有人疼愛自己的孩子也有人把自己的孩子往外推的,他無法瞭解後者的心理,或許在那種人的心中,利益與地位纔是最重要的,親情都要靠邊站。
印象中李家也不是風評極差的家族,與啓鋒在一起的時候也曾接觸過李家的人,這段時間與李霽一起說話問起他親人的情況,林倫才恍然發覺,自己與李霽的爸爸還曾有過一面之緣,只是如今他還活着,可是那位有過一面之緣存在感並不強的年輕人卻早已不在了,就連留下的這個孩子都不被自己的父親重視。
而李霽在知道林倫曾見過他的爸爸後,內心裡對林倫更加親近了,他想,如果他的爸爸還在世,一定也會和林叔待雲沉一樣關心他的。
李霽回到自己的房間,見到自小一直照顧他的錢叔,好奇問道:“錢叔,你以前見過林叔嗎?林叔還曾經見過我爸爸。”錢叔是爸爸留給他的人,自然是極爲信賴的,沒有錢叔護着,他恐怕都無法長大。只是錢叔一直謹守着主僕身份,恪守自己的本份。
錢叔一向缺少表情的臉上難得地露出懷念之色,想起過去陪伴主子一起長大的情形,對於主子接觸過的各色人物都十分用心地記過,之前未曾提及這方面的事錢叔便也沒放在心上,如今聽小主子提起他不禁在腦海中搜索過往的那些人物。
幾分鐘過後,錢叔臉上露出震驚之色,他想起了有那麼兩位人物,尤其是想到林倫父子與齊家當家人的關係後,他對林倫的身份來歷更加確信了幾分,看到小主子臉上的期盼之色,想了想勸道:“錢叔心裡約莫有幾分猜測,不過,我想小主子還是不要知道的好,他們的身份……並不適合曝露出來。”
李霽聽了也是一驚,什麼樣的來歷竟然讓錢叔都覺得麻煩,不過看到錢叔不再開口也勉強不了,錢叔不願他知道肯定有他的道理,可李霽還是要聲明:“錢叔,不管林叔他們是什麼身份,可我絕不會離開他們的。林叔活得很坦然,我想就算有麻煩也不是林叔他們的錯。”就像他自己,自己身上也有說不清的煩心事,可是,難道是他做錯了什麼才招來的嗎?有些麻煩並不是因爲自己的錯纔出現的,不過是不符合某些人或是大部分人的利益罷了。
錢叔臉上爲難了一陣,最終還是恢復了面無表情,說:“既然是小主子的意思,錢叔自然是要聽從的,有齊家相助,也許並不會有什麼事發生。”如果現在就抽身離開,恐怕主子在天有靈都不會同意的。
“嗯。”李霽用力地點點頭,錢叔同意了就好,大部分事情上,他並不願意違背錢叔的意思,因爲他知道,錢叔爲了自己連性命都可以舍掉的,所以無關原則的事他並不願意讓錢叔爲難。
蕭雲沉很順利地跟齊景霖出了太陽城,他的身份信息在離開彭城時就作了改動,確保沒人能追蹤到這邊。這方面的改動對於小老百姓來說難於上青天,可對於那些強權世家來說卻簡便之極,這個世道本就是靠強權與實力說話的,就算是華盟的法律,對於這些強權來說也薄如紙,一戳即破,毫無約束力。
齊景霖也未用他齊二少的身份信息,二人悄無聲息地進入了太陽城外面的危險區,任康寧早被齊景霖趕走了,去提前作安排。
太陽城的外面,蕭雲沉只偶爾在城中轉悠的時候來城門口張望過,這裡與彭城外面是完全兩樣的風景。太陽城所在的地帶,在末世前曾是沙漠的邊緣,就是如今氣候也是異常乾燥,白日溫度又高,不是長期生活在這裡的人初來乍到短時間內是沒辦法適應的。
也因此,太陽城的外面沒有鋪天蓋日的高大植被,視野極佳,可蕭雲沉提前做過功課,這裡的異植只比彭城那邊的攻擊力更加強悍,比如末世前曾被稱爲仙人掌的綠植,末世後卻成爲駭人的沙漠殺手,它們肉掌上生長的一根根鋼針一樣的尖刺,可瞬間就將人與獸紮成馬蜂窩,它們的根系深埋於地下,誰也不知道它們會從哪裡鑽出來趁其不備進行偷襲。
出入這一地帶的獵人,碰到一兩株等級不高的沙漠殺手還能拼着受傷將其解決掉,倘若碰上成規模的沙漠殺手,那是甭想回城了,可以說是直接給它們送養料來了。
蕭雲沉身邊有阿綠跟着,倒不怕碰上成規模的沙漠殺手,就等着家裡的事情安排好了出來練練手,沒想到還沒等到練手見識一下這些沙漠殺手,就先聽到了南瘋子的消息。
城外一片寂靜,偶爾才響起稀疏的蟲鳴鳥叫聲,誰都知道,就在這樣的寂靜之下隱藏着巨大的危機,雖說現在離深夜的時間還早,不過是天剛黑下來晚上□□鐘的光景,可一眼望去,只有晃動的斑駁樹影而不見一個人影,倒是後面的城牆之上,不時會有人影走動,那時夜間巡邏的人員,以防城外有突發情況發生。
齊景霖看了看時間,對蕭雲沉說:“如果用獸態全速趕路,趕到碰頭的地點估計要兩個多小時。”夜間用能動車代步只會產生更大的動靜驚動夜間危險區中的各種獵食者,依靠自己的雙腿反而危險性相對小一些。
“好,”蕭雲沉點點頭,“我會盡量跟上,如果不行我會出聲。”
兩人所處的陰影角落裡,齊景霖身上一陣流光閃爍,一頭高大的金眼黑豹取代了原來的人形,蕭雲沉也在同一時間現出狐耳狐尾以及狐爪,整個人似乎又縮水了一些,齊景霖的豹眼看了看他的半獸態,豹嘴裂了裂,然後悄無聲息地掠進黑暗中。
蕭雲沉在後面無趣地撇了撇嘴,不就是嫌棄他身量矮小,可是沒辦法,紅玉雪狐從來就不是以身量見長的,靠的就是如風的速度和驚人的撕裂能力而稱霸狐王所在的高等空間的。
蕭雲腳尖輕點,如風一樣輕鬆地跟上了前面的黑影,伸展開來可以覆蓋住他全身的狐尾,在風中搖擺,使得他可以輕鬆地藉助風勢如風中落葉一樣緊緊綴在黑豹身後。
蕭雲沉身形飄逸,前方的豹獸則就是力與美的完美結合體,月光下,那矯健的身體起伏的身軀,以及覆蓋在身軀上如流水一樣隨着身軀擺動的皮毛,都讓蕭雲沉羨慕不已,就算他完全獸態化,也無法做到齊景霖這種程度的。末世前,豹獸就是叢林的王者,末世後的今天,豹獸同樣站在華盟的鼎峰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黑豹甩甩身後的豹尾,身後半獸人那蓬鬆的狐尾,讓他很想用手摸一摸捏一捏,看是不是跟他想像的一樣手感極佳,不過很遺憾地瞥了一眼就轉過頭去,他可不能做出這種讓人誤會的動作來。
不過這半獸人的速度當真不慢,雖說他還沒使出最快的速度,但只是三級獵人的實力就能始終跟在他身後,就算是擅長於速度也足夠蕭雲沉自豪了,要知道豹,也是擅長奔跑的。
阿綠用自己的爪子緊緊扣在蕭雲沉背在身上的揹包肩帶上,被蕭雲沉帶着晃動得昏昏欲睡,雖說這裡與它生長的環境有所不同,可是實力越是強大就越少受制於環境的約束,所以儘管是危機四伏的夜間環境,可依舊還引不起它的警惕。
齊景霖顯然對這裡的環境熟悉得很,所以一路奔波他們並沒碰到什麼危險,即使有夜間獵食者,在黑豹的氣息壓迫之下也不敢出動。
蕭雲沉還是晉級後第一次全速奔跑,當速度提升到極至時,彷彿整個人都飄在了風中完全擺脫了地心引力,他的身心也融入了這四周的環境之中。一路所經之處,有什麼樣的植被,哪些是有危險的哪些又是普通的,這些植被下又隱藏着什麼樣的異獸異蟲,皆被風聲送入了他的耳中,這種狀態奇妙之極,直到咔嚓一聲將他從這種狀態中驚醒過來。
前面的黑豹驟然停下,蕭雲沉在夜空下用眼神詢問他是怎麼回事。
“笨蛋,沒發現都快到地方了嗎?不過在修煉上倒是專注得很,也不是一無是處嘛。”狐王的聲音先在蕭雲沉腦中響起,擡頭看看頭頂的月亮,早已不在出來時看的方位了,蕭雲沉有些不自在地輕咳一聲,也才發現體內能量消耗得厲害,可見是長途奔襲造成的,他竟然未察覺。
齊景霖也一直注意着他的狀態,見他自己已經意識到了也未再說什麼,趴伏在地上的豹身漸漸立起,豹形褪去,恢復人身,卻讓人依舊感受到那股屬於豹獸的力量與氣勢,腳步落在地面的枯葉上依舊悄無聲息。
齊景霖伸手指指前方:“已經快到丁犇他們宿營的地方了,現在我們繞到那些人的後方,配合丁犇他們一起行動,在這之前,你最好先恢復自己的力量。”到時可別因爲躲避不及而曝露了身份,畢竟他還未想將那些人的性命都交待在這兒,不過是想給那些人一個教訓,讓他們認清自己的身份跟實力。
“好,我知道了。”蕭雲沉點頭應道,一邊從周圍空氣中吸收離散的能量一邊取出一枚獸核抽取其中的能量用來補充自己,緊緊跟在齊景霜身後,同樣的落地無聲。
雖然齊景霖聲稱就在前方,可他們放慢速度摸過去也花了近半個小時的時間,果然見到前方空地上的帳篷與燈光,以及空地上走動的人影。
齊景霖通過手勢告訴蕭雲沉,對方出來了二十六個人,其中有六人是沒有戰鬥力的雌獸與自然人,這六人自然是以南風爲首,另五人地位不及南風平時總是以南風爲中心,這六人將這趟行程當成一場觀光旅行順帶看好戲來的,他們早把齊景霖那批人的實力調查了個清楚,可不認爲自己這方有備而來會教訓不了齊景霖那夥人。
剩下的那二十個有戰鬥力的是由南風的一個追求者帶隊的,同樣是六級的雄獸,不過比齊景霖年長,在上次較量中卻輸在齊景霖手上,心胸並不算寬廣的對方始終想從齊景霖找回場子好博美人一笑。
兩人蹲在那裡沒過多久,齊景霖的通訊器一明一暗地閃爍起來,齊景霖立即動手在通訊器上操作起來,不到十分鐘後,一個黑影從他們背後趕來。齊景霖阻止了蕭雲沉的防備動作,等黑影靠近時,蕭雲沉才辨認出,來人正是先行進入危險區的任康寧。
任康寧過來給齊景霖與蕭雲沉帶來了更加準確的消息,在這附近的確有一窩綠眼魔蛛,不過等級卻不高,而且隱藏地點隱秘,居於地底之下。這個消息齊景霖其實是早就得知到的,不過因爲等級不高所以將之放在了最後纔會去考慮,現在正好拿來迷惑別人。
現在已經得知,對方也知道了這窩綠眼魔蛛的位置,看他們的行動是想在深更半夜的時間將這窩魔蛛吸引出來給齊景霖的隊伍製造混亂,而他們這些人再趁亂進行偷襲。之所以知道得這麼清楚,因爲丁犇盯着他們的人已經發現這羣人在此紮營後已經派了人去查過魔蛛的巢穴,在那裡做了點小動作。
“霖少,”任康寧在通訊器的光屏中輸入要說的內容,“楊銘那混蛋不止想討好南家的雌獸,而且暗地裡他還想製造更大的混亂,他還另外派了心腹去誘惑附近的其他異獸過來,我看他這番動作分明是針對霖少你來的。”
“很好!”齊景霖眼中露出一絲兇光,“本來我也想給他們加點餐,如此一來反而方便了我們,到時我就想看看楊銘看到自己弄來的異獸不去對付我們反而掉過頭來對付他們自己的時候,他會是怎麼一副嘴臉。”
他們在討論的時候蕭雲沉沒有插嘴,早在齊景霖說出這裡有窩魔蛛之前,阿綠就有了動作,在他背上爬個不停,不停地騷擾他,所以蕭雲沉已經知道此處有批阿綠的手下,心想南瘋子這次可算撞到他手裡了,立即向阿綠許諾許多美食讓阿綠幫他一場,讓南瘋子嚐嚐被羣蛛圍攻的滋味。
楊銘是誰?他並非那些世家名門出身,卻因爲天賦出衆早早就被安家收入門下,在見識了世家的權勢與接觸了世家子弟後,楊銘的野心與自信心一同膨脹開來,就算在南風的衆多追求者中,他也以第一人自居。
他自問自己的天賦不輸於那些世家子弟,不過是輸在起|點罷了,總有一天他會將那些狂妄傲慢的世家子弟踩在腳下,尤其是曾經將他擊敗的齊家二少,更成爲他的眼中釘。
他並不覺得自己輸在齊二少手上是自己實力不如人,在他看來,如果自己能有齊景霖生來就擁有的地位與可利用的修煉資源,自己的實力早就超過了他,該享受衆人追捧和雌獸追求的是自己纔對。
當南風被齊景霖狠狠羞辱一番後決定報復的時候,楊銘就下定決心要給齊景霖來番大的,最好能跟他那個哥哥一樣今後只能躺在牀上成爲廢人才好,看到齊景霖目中無人囂張得不可一世的嘴臉,楊銘心裡就只剩下滿滿的惡意。
南風從自己的帳篷內出來,他是極其厭惡危險區的環境的,出來一趟不僅要塗滿防護霜防止野外的輻射傷害自己的皮膚,還要受到野外的各種蚊蟲的騷擾,要不是爲了教訓齊景霖,他見鬼了纔會想不開跑到這種地方來受罪。
南風身形嬌小相貌卻屬於張揚豔麗型的,燈光下,楊銘貪婪地看着向自己走來的南風的身形與臉蛋,在他看來,南家的這個雌獸就應該屬於自己的,他會向南風證明自己的,他纔是最適合的,齊家的少爺什麼的,統統滾蛋。
“楊銘,都準備好了嗎?什麼時候行動?我已經受夠這裡了!”南風揚着下巴一副指派的口吻,擰着的眉頭充分表達了他的不滿,要是楊銘連這件事都不能做得讓他滿意,楊銘也可以滾了。雖然楊銘實力不差天賦也不錯,可就輸在沒有一個強有力的家族勢力,不過是安家的一條走狗,南風也時常拿來使喚罷了。
對於投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南風不僅不厭惡反而非常享受,他一慣是衆人目光的焦點,他可以允許更多人來愛戀他,以此來證明他的魅力。
“放心吧,南少爺,我楊銘辦事南少爺還不能相信嗎?就算那些魔蛛不足以教訓到齊二少,不還是有我在嗎?我可不認爲齊二少會再次好運地能贏過我。”楊銘拍着胸脯自信道。
“很好,給我狠狠地教訓他,我要讓他給我低頭認錯,還要攝下視頻,看他齊景霖以後還敢不敢在我面前囂張!”南風惡狠狠道。
“我楊銘願意爲殿下效勞,決不辜負殿下的期待。”楊銘執起南風的手,低下頭溫柔地吻了上去。南風毫不在意,權當提前給楊銘的獎賞。
齊景霖他們沒有藉助工具窺探那邊的動靜,只能看到他們的身影在接近,因爲到了他們這般實力,獸性的直覺讓他們對於窺探非常敏感,齊景霖不可能在還沒有行動之前就先讓對方警覺,他需要的是一擊即中,狠狠地將對方打壓下去。
任康寧再次從後面趕上來,壓低聲音說:“去吸引異獸的人回來了,在向丁犇那邊移動。”
“很好,行動!雲沉,你跟着我就行,別離開我的身邊。”齊景霖一邊下令一邊起身向身旁的蕭雲沉叮囑道。
蕭雲沉低聲回了個好字。
自從知道對面有一個黑影就是南瘋子後,蕭雲沉就一直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憤怒,告訴自己他只是跟着齊景霖過來給南瘋子一個教訓的,不可破壞齊景霖的計劃給他帶來麻煩。
跟着齊景霖再次轉換場地,然後齊景霖將手中從太陽城交易來的揹包丟給蕭雲沉,蕭雲沉一直好奇這裡面到底有些什麼東西。
見到他好奇的目光,齊景霖勾了勾嘴角說:“你可以打開看看,以後說不定也會用上這些東西。”
打開腕錶上的燈光,揹包裡是一些瓶瓶罐罐,上面都貼了標籤,性能名色各樣,讓蕭雲沉也算大開眼界了。有掩蓋自己氣息的,有的直接是異獸的排泄物,居然也有人專門收集這樣的東西,也有異獸的血液……
忽然,有一樣東西吸引了蕭雲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將那個瓶子拿了出來,目光有些迷離。
齊景霖轉頭一看,輕咦了一聲,說:“鼴鼠那混蛋怎將這東西放進來了,我分明沒有訂這樣東西,你別看了,這東西不是好玩意兒,別隨便使用,會帶來不少麻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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