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齊景霖並沒有選擇封閉式的包間,而是挑了位於大廳的偏僻處,四周利用了花草假山相隔,既能看到外面的情景又將空間相隔開來,對於今天這樣的場合正適當。
之前齊景霖與另幾人已經跟蕭雲沉分析過齊家主要競爭對手的幾支隊伍的情況,現在在這裡能將解說中的人與現實相對照,進行近距離的觀察。
而蕭雲沉的心緣法一直在運轉,在進入這個酒店的時候他就察覺到與大廳中有幾人之間的淡淡的聯繫,不如與爸爸之間的濃烈,但也足以證明之間的血緣關係。
他父親是安家家主安成賢的親兄弟,那麼他與安成信安成駒之間的血緣關係也相當近,他看向安成信以及曾有過一次會面的安成駒的心情極其複雜,明明是血緣關係極近的親人,卻生來就地位懸殊,不僅如此,一旦對方得知他的身份,等待他的恐怕只是滅亡的命運。
而與南瘋子之間卻感覺不出南家的血緣聯繫,說明爸爸這一支南家人與主家之間血緣關係非常疏遠了,這讓蕭雲沉心頭安慰不少。
“楊銘和安成駒兩人身上似乎有些異常。”蕭雲沉低聲跟齊景霖說,說不上異常在什麼地方,但就有那麼一種違和感,也許狐王能說得清楚,但今天這樣的場合,狐王並沒有隨意走動,而是留在了空間中,蕭雲沉暗猜,也許是這裡的環境比當初的廢墟基地更加複雜,他也清楚狐王冒不起險。
齊景霖皺皺眉頭,不着痕跡地向那兩人所處的位置打量了幾眼,任康寧藉着喝酒的動作低聲說:“本來安成駒出現在這樣的隊伍中就令人懷疑,按照安家以前的情況,凡是參加這個比賽的成員,基本上都是廢掉了的,顯然他們早把安成駒當棄子用了,不過這楊銘是怎麼回事?”
齊景霖收回打量的目光時朝蕭雲沉瞥了一眼,這事他跟蕭雲沉兩人都心中有數,不是楊銘礙了安成信的眼就是惹了南瘋子的不快,將人給扔進了這隊伍中,齊景霖比蕭雲沉更加了解安家的情況,他敢說,這其中南瘋子的功勞居高不下,就不知道楊銘後不後悔當初追在南瘋子身後獻殷勤的情景,又是怎麼甘心看着南瘋子跟安成信兩人恩恩愛愛的,現在的南瘋子身上,可是帶上了非常濃烈的屬於安成信的雄『性』氣息。
看看那兩人,再看看自己的大哥和未來嫂子,相信趙家兩兄弟也會對他大哥更滿意一些,趙敏睛身上的氣息還乾淨得很。
齊景延手裡的杯子朝某個方向揚了揚說:“怎李家的人跟安家搞到一起去了?李家這一代越來越不像話了。”齊景延雖然是旁支,但齊家到底比李家更高一檔次,就算是旁支也有資格對身爲一流世家的李家評頭論足了。
“李家?”任康寧垂下眼眸說,“李家也就老爺子頭腦還清醒一點,看看下面的還有幾個腦子靈光的,放在別家,就算直系後代潛力不夠,但也沒到放逐出去不管不問的地步,就算在安家,私生子再有地位也動搖不了嫡系的,可李家倒好,把個私生子凌駕於婚生子頭上,還把婚生子弄得見不得人似的。”
“何止是下面幾個,就是李家的老爺子這些年也被人左右了眼睛耳朵,否則又怎會放任自己的親孫子在外面不聞不問的,沒一點規矩的人家又有幾個站得長久的。”齊景霖嗤笑道,又瞥了蕭雲沉一眼。
蕭雲沉沒有說話,他也沒想到在這裡會看到李霽口中的那位私生子兄長,比他年齡還大,這說明了什麼?而且這位有着不光彩出生的兄長居然跟安成信走得很近,恐怕也不是這位私生子自己的自作主張。上輩子自己所能接觸到的信息有限,不知這李家最後情形如何,不過他想,無論如何也要叮囑李霽在上輩子李老爺子出事的那段時間不要回去,不是他要眼睜睜地看着李老爺子出事不管,而是他根本管不到的,長期遊離在李家之外的李霽也沒這個能耐去管。
其實,但凡李家只要真正關注一下李霽,並不是一點消息都打探不出來的,至今未與李霽有聯繫,只能說明李家從上到下真的不把李霽這個嫡孫放在眼裡了,這樣的人家還有什麼好回的,李霽現在也不缺一口吃的。
蕭雲沉眼裡掩着嘲諷的意味。
“上位者不正,又如何能讓下位者信服,就看這李家還能支撐多久了,說不得最後還要被安家利用一把。”任康寧勾了勾嘴角嘲設道。
“不會吧。”丁犇『摸』『摸』下巴不敢置信道,要知道在普通人眼中李家這樣的世家依舊是高不可攀的。
“看着吧。”任康寧拍拍丁犇的肩未再發表什麼評論,讓丁犇撓頭又抓耳,最氣憤任康寧這種說話不乾脆說一半留一半讓人猜測的方式,恨不能把他拖出去扁一頓。
接下來他們也沒有多少說悄悄話的時間,不時有別的隊伍前來與他們熱情攀談,或是想與齊家套交情的,或者是想打探齊家隱情的,明裡暗裡羨慕齊景霖幾人一個月內人人可以晉級的不可思議,當然也有人連遮掩都遮掩不住眼裡的幸災樂禍,他們真以爲齊景霖等人同安成駒一樣被當成了家族的棄子。
誰說齊家兩兄弟感情好的,真的感情好的話齊景霖又怎會落到這樣的地步,說其中少了齊家老大的作用他們可不信,就這樣把競爭對手給廢了齊家老大的位置可坐得穩妥極了。
能讓齊景霖主動出去打交道的也只有地位相等的另三家,不過與安家不合,與趙家聞家又先後打過招呼,倒是不必再特意過去攀談。等主要的幾支隊伍都出現過,也算讓蕭雲沉見過世面了,齊景霖就準備帶隊走人,再待下去也沒必要的,其他的隊伍還不足夠成爲齊家的對手。
剛走出他們所待的角落,又有幾人走過來,方向明顯是朝着他們而來,齊景霖『露』出不快之『色』,這行人,正是他們所不喜的李家人,由李家的那位出生不光彩的私生子打的頭。
之前離得遠,現在蕭雲沉卻是可以好好打量了一下這位李霽的異母兄長,看不出與李霽有一絲相似之處。
這行人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不同於齊景霖等人只是應景地沾了沾,說是爲了美食而來,真正吃進嘴裡的沒多少,反而齊景霖一早吩咐了這裡的負責人臨走時打包帶走一些,也算讓蕭雲沉尤其是阿綠嚐個新鮮。
“哎喲,齊二少這就走了?真是不給面子啊,我這還想過來給齊二少敬杯酒呢,齊二少,你是不是瞧不起我李雯不想喝我的酒這纔在看到我來的時候就要走啊。”滿口噴着酒氣的李家少爺憤憤地用手指着齊景霖。
隨同他前來的幾人也各『露』不爽之『色』,彷彿齊景霖不理睬他們就是各種瞧不起人,他們就準備撈袖子上去幫李霽幹架了,大廳裡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這一幕,停住了嘴邊要說的話,等着看齊景霖如何面對李雯的挑釁。不過說實話,怎麼看都是李霽不自量力,再想到他之前湊在安成信身邊拍馬屁,不免想到李雯是不是在討好他的新主子拿齊景霖開刀呢,他也不想想,連安成信的馬屁都要上趕着拍,齊景霖的地位又比安成信差到哪裡。
齊景霖冷冷的目光從這一行人身上,不過連口都沒開一下,目光移開去後是他身後的齊景延上前了一步,毫不客氣地說:“你又是個什麼東西,二少憑什麼要看得起你?就憑你李雯還沒有跟我家二少對話的資格,有什麼不平的衝着我齊景延來就是了,我都接着,至於酒,還是免了吧,我看你根本不是要喝酒來的,而是找事來的。”
“媽了個巴子的,你說什麼呢?嘴巴放乾淨點,你算哪號人物,滾一邊去!”李雯臉漲得通紅,他身後跳出一個不知何謂的人物衝着齊景延就開罵,一個個酒都喝得高了,哪裡認得清齊景延是誰了,換了清醒的時候這番話怎可能說得出口。
突然間,一個高大的身影衝出來,對着滿口叫罵的人就一巴掌扇了過去,砰地一聲,那人橫飛出去,砸翻了一張桌子。動手的人是丁犇,不屑地看了那被他扇飛出去的人,又斜看了看李霽,說:“廢話真多,想打架直接上手就是,我老牛奉陪到底,『奶』『奶』個熊的,關閉了這麼些天正手癢癢呢,下一個是誰?是你?”手一伸,用食指指着站在最前面的李雯。
“你——”李雯看着前面幾人殺氣騰騰的模樣,讓他選擇動手他還真不敢,他又哪裡知道這幾人一言不合就要動手的,一點情面都不留,他李雯身爲李家的大少爺一向要風要雨處處受人追捧,何時受過這種氣,可轉頭看看大廳裡的其他人,卻一個個袖手旁觀只管看好戲的,投過來的目光也多爲不屑,李雯的拳頭捏得更緊,不過這時酒意倒是清醒了些,知道再鬧下去自己絕落不得好,說不得還會被李家的人捅回去告到老爺子面前。
“你們給我李雯記住了,這番羞辱我李雯絕對會奉還給你們!”李雯恨恨地放出狠話。
丁犇嗤笑一聲,大踏步從他身邊走過去,對他的狠話全然不放在心上,李家在李老爺子之後越來越不像話了,就憑這幾號人物還想奉還?他老牛一個人就能幹翻這些傢伙!
當着李家這些人的面,齊景霖面無表情地其他人的擁護下揚長而去,又給餘下的人增添了不少話題。
聞東盛和谷鶴華來得比較早,所以挑了個比較高的位置可以俯看下方的全局,之前那番動作盡收眼底。
聞東盛懶懶地坐在椅子上,將頭轉回來,衝着對面坐姿優雅的谷家小公子說:“你說李家這行人的舉動是什麼意思?齊家這又是什麼意思?”
谷鶴華笑道:“你這是考我的眼力?”
“愛說不說,哼。”聞東盛將頭又扭開去,繼續望向齊景霖一行人逐漸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谷鶴華也轉頭看向下方尷尬退場的李家一行人,李雯的那些狗腿此刻憤憤地叫囂着大肆抨擊齊景霖一行人,殊不知反而落入下乘,沒看到旁人連眼光都不願意施捨一下了,當面不敢出聲背後一個個表現得大義凌然似的,李家就養了這麼些沒用的東西。
谷鶴華說:“就不知是安成信的意思還是李雯自己的自作主張了,想要去探探齊家的底,說不定還想順帶『摸』『摸』那位蕭雲沉的情況,可不管是齊景霖還是他手下的那些人一點情面都不講,把李家的人當坨屎,也許李家現在的人也只有老爺子才能讓齊景霖敬重一下,其他人又算得了什麼。”
“就這些?”聞東盛似乎稍稍感了些興趣,頭微微向這方移近了些,不過還是不肯轉過頭來。
“還有,李雯這幾人看似自取其辱,說不得也有想要試試齊家幾人脾氣的意思在裡面,看看這幾人能不能控制得了自己的脾氣。而齊家幾人表現得似乎極爲憤怒的模樣,好似情緒波動極大,畢竟在旁人看來,他們幾個年紀都不大,實力晉升得如此快速,難免會留下一些後遺症。”谷鶴華投向退場的李家幾人一個嘲諷的眼神。
“你又是似乎又是好似的,到底想說些什麼,不幹不脆的,都學了谷叔叔的一些壞習慣。”聞東盛急脾氣發作,扭過頭來憤憤道。
谷鶴華低笑,攤攤手說:“好吧,我都說,我看雙方演戲的成份更大一些,齊家估計對對方的來意也清楚,就配合了一下,讓那些人如願以爲齊家幾人服用了一些『藥』劑產生了不小的後遺症,其實,我看那幾個的眼神都清明得很,一舉一動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中,齊家,果然小瞧不得。”
“哼,難道還比我聞家更厲害一些?”聞東盛不快了,哪有在自己面前誇讚自己的競爭對手的,語氣中還充滿了欣賞的味道。
“別,回去後把剛剛看到的情況都告訴聞大哥就可以了,聞大哥自然知道如何行事的,我只說了不可小瞧,又沒說一定勝得過盛家。”谷鶴華像是哄小朋友似的。
聞東盛總算滿意了,暫時放過谷鶴華一馬,這時候的谷鶴華,又哪裡看得出往日遊手好閒的一面。
走出帝京大廈,蕭雲沉皺了皺眉頭說:“沒想到李家是這副模樣的,難怪李霽一點都不想回去。”
齊景霖直接說:“他不回去也好,如今李家恐怕也不會安寧太長時間了,李家老爺子雖說近來也有些糊塗了,但到底還是個明白人,不會放任自己的子孫以及李家跟在安家屁股後面轉的,尤其是安家剛剛又鬧出那樣的事情來。不過就算李老爺子不同意又能如何,他畢竟年紀大了,退下去時間長了,李家現在都掌控他兒子手中,老爺子早左右不了李家的大局了。”
蕭雲沉聽了心中一驚:“這是什麼意思?李家要鬧起來了?李家那些人要對老爺子不利?”他想到上輩子李老爺子的結局,離那個時間沒多長時間了,難道真和這有關係,而剛巧回李家的李霽被他們推出來當成了替罪羊?
想到這樣的可能『性』蕭雲沉身上不禁發寒,一個是親生父親,一個是親生兒子,天下有這般爲人子和爲人父的?手段令人發齒『毛』骨悚然。
齊景霖以爲蕭雲沉聽到世家的這些見不得光的黑暗內|幕嚇着了,安慰道:“這些不過是我的猜測,到底我不是李家人也不知道李老爺子如今是怎麼想的,不過,我看李霽最好是不要回去,我會讓大哥幫着隔斷李家那邊的消息的。”讓李霽免受打擾,也讓蕭雲沉不要被牽連卷進這樁事非漩渦中,同時也是爲着齊家的利益着想。
“嗯。”蕭雲沉慎重地點頭應承,他現在不僅僅要保住李霽一條命,更重要的,不想讓李家這些人知道李霽在乾的事情,否則難保李家這些人會不會把腦筋動到他身上來。
不要寄希望於他們身上還有人『性』這種東西了。
帝京酒店發生的這一場衝突迅速傳進各方的耳中,各有各的反應。
不過酒店也有酒店的規矩,各方都沒能拿到現場實況攝拍,否則也許會能看到更多的東西,但每一個回去轉達的人都儘可能詳細的描述當場的情況。
聞家一直處於觀望階段,他們原本不偏不倚,但聞家的力量誰也不敢小覷。聞家不同於齊家崛起于軍部勢力,聞家是在末世中由民間獵人小隊不斷地壯大發展而來的,他們尤其注重獵人的培養與鍛鍊,又與華盟的各商家保持着良好的關係,這一關係可是從末世中就保持下來的。
聞家大哥笑着對谷鶴華說:“辛苦你帶着東盛這小子了,這小子就是耐不住自己的脾氣,他能學會你幾分能耐我也能放心了。”
谷鶴華擺擺手說:“哪裡,東盛哪裡有聞大哥說的不是,聞大哥應該多看看東盛的長處纔是。”
“你怎麼看齊景霖那小子?”聞大哥也不迂迴直截了當地問。
谷川能坐上華盟『主席』的位置,並不單單依靠自身的力量與個人的魅力,他也離不開背後力量的支持,不過有些東西隱藏得太深,也僅僅幾方勢力知道一些底細,明面上谷川的經歷依舊勵志得很,華盟中有不少人崇拜谷川。
聞傢俬底下對谷川也多有支持,但齊景霖也說過,聞家並不是最主要的支持力量,而谷鶴華與聞東盛的來往則純粹是個人私交,他們在認識之前誰也沒想到會有後來的身份變化。
當時一個是受欺負的半獸人小孩,一個是魯莽的好打抱不平者,一來二往地成了好朋友了。
“聞大哥想問的是齊家吧,我想趙家會動心與齊家結盟不是沒有道理的,聞大哥知道的東西應當比我更多才是,想必聞大哥早有決斷了。”谷鶴華笑笑不肯正面回答,免得在聞大哥面前班門弄斧了。
聞大哥笑着直搖頭,都說他家東盛要有谷鶴華的一半,他這個大哥要少『操』多少心啊,谷『主席』偏愛這個小兒子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安成駒語帶嘲諷:“看吧,這就是你以前矇住了眼睛想要追求的雌獸,你看看他今天被齊景延扒掉了外面那層皮還剩下些什麼?南家?也不過是剩下一個名頭好聽罷了,實質『性』的東西還有什麼?都是平時被人捧得太高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人了。”
楊銘也沒想到南風在那樣的場面中會那樣不堪,被齊景延駁了面子,就連安成信也沒去安慰他,氣得他一個人渾身發顫,若換了以往他肯定要替南風衝出頭了,可當時他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看出來了,南風未定下對象之前,那些雄獸還願意捧着他一點,而如今他沒有一點價值了,還有誰願意把他當一回事。
他如今才真正瞭解這些所謂的世家大族對待雌獸的態度,就連安成駒眼中,雌獸也不過是個玩意兒,就連他被廢了家族還會給他安排一個雌獸,想想以前的一切,真是可笑之極。
“我現在明白了,放心吧,我不會再對南風有什麼想法了,只想將他加諸在我身上的再還回去。”
“你能想明白就好,我也不願意窩窩囊囊地活下去看着別人享受快活,憑什麼?”安成駒眼中閃過狠厲,讓他不好過誰也別想好過。
這兩人都由一個極端增向了另一個極端,把他們當成棄子的那些人又怎會料到他們的心路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