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雯在向他父親控訴,聽着父親明面上的堂堂理由,心裡卻不能認同,父親行事還是太膽小了,換了他早就不能容忍老傢伙指手劃腳的了,居然一直留到這個時候。
谷鶴華卻在李霽離開了‘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你們說這位李家少爺能忍得了多長時間?”之前送他們到李家招待客人居住的院落時,若不是有那管家同行,李雯恐怕早控制不住跳起來了。
齊景霖也只是勾勾嘴角沒發表意見,而蕭啓鋒從頭至尾一言不發,一直收斂了自己身上的氣息,以至李家沒一人發覺,他們竟被一個九級至強者住了進來,而且這人還沒被他們放在眼裡,只以爲他是齊家的一個不緊要的護衛人員,至於蕭雲沉,更是不知哪根蔥了。
“行了,”鼴鼠拍了一記谷鶴華,說,“現在還在人家的地界裡,就少抱怨幾句了……”
谷鶴華正要怒目相向,鼴鼠又輕描淡寫地接着說:“免得降低自己的檔次。”
谷鶴華的表情瞬間凝滯住,然後哈哈大笑,伸手指向鼴鼠,說:“就知道你是個最壞的,估計這話要讓李雯那小子聽見了非得氣出內傷來。”
蕭雲沉也勾了勾嘴,聽着谷鶴華跟鼴鼠兩人鬥嘴,似乎並不將這趟行程放在眼裡。蕭雲沉‘摸’了‘摸’趴在他‘腿’上的阿綠,向父親示了個眼神,然後慢慢地將神識釋放出去,尋找李霽的下落。
之前他倒是想問問那管家,至於李雯,那就不必要了,不過想了想還是沒有問出口,先自己尋找,免得打草驚蛇,如果他們李家真關注自己或是李霽的過往的話,一定會發現在彭城那段時間自己和李霽之間的關係,可那父子兩人看到自己也沒多問一句,可見根本沒將李霽當回事,還不知道李霽如今是個怎樣的局面。
上輩子活得太艱辛,別人對他的好他都記在心裡,尤其是李霽對他有大恩的,他願意以十倍回報之。
何況聽父親說來,李家的事也關係到整個華盟的走勢,而他蕭家因爲手裡掌握的東西註定了要捲入進來。
神識以他們所處的宅子向外輻‘射’,因爲之前靈魂力量的大漲他如今將神識全面放開來,可以覆蓋方圓十里的距離,與初入固魂階段的時候相比可謂有一個質的飛躍。
也許請狐王幫忙尋找會更加快速,可他不能事事依靠狐王。
李宅內,不少人都對今天前來的一行人議論紛紛,只可惜畏於家主的威嚴,否則都恨不得親自跑過去看看,無論是齊二少還是谷家小少爺那可都是華盟的知名人物。就算李雯瞧不起谷鶴華,可對於宅內的傭人與護衛以及一些旁支人物來說,谷主席最寵的兒子的身份,依舊是他們高不可攀的。
對於看宅護院的護衛來說,齊二少就讓他們更加嚮往的,年紀輕輕就是七級獵人了,而且此次現身也說明了之前外面的說法只是謠傳。
之前不少人都在說,齊二少突然晉級七級獵人,只怕是服用了會短時間內讓實力大增卻會帶來嚴重後遺症的‘藥’物,也就是說這樣的實力是強行灌升上來的,還有人惋惜,說可惜了這樣一個好苗子,就被齊家毀在了這麼好的年紀,否則將來華盟與齊家必定又會增加一名九級獵人,可用了這樣的‘藥’物,他的實力終身只怕止於七級了,而且‘性’情會變得暴躁。
還有人將此前齊大少的重病與此次齊二少被送進獵人大賽的事情聯繫起來,暗自揣測了一番世家內的明爭暗鬥,將這齊二少當成鬥爭的失敗者。
如果真如上面所想,賽事結束後,齊二少便不會再被家族委以重任,應當是老老實實地留在族內爲家族的後代繁衍作貢獻了,還到處‘亂’跑不怕一不小心狂躁症發作讓齊家大失顏面?
可齊二少卻在這樣關鍵的時候來到了李家,還是代表了齊家前來,怎麼都看不出有被齊家放棄的跡象。
這不禁讓人各種猜測,對這位大名鼎鼎的齊二少越發好奇。
“齊二少都是七級獵人了,可我們家的大少才……”
“噓……”邊上的人立即讓說話者噤聲,小心向四周探望,才說:“你不要命了,如果這番話讓大少聽到了,你還想不想要這條小命了。”
李宅角落裡有兩個偷懶的傭人在說悄悄話,蕭雲沉掃了一圈沒發現有李霽的氣息後就想從旁人口中瞭解一些李家的情況,說不定能有所發現。
“你也太小心了,這角落裡哪會有人經過,否則你我也不可能有這偷閒的時候了。我又沒說錯,大少不過才五級獵人,聽說這還是怕面子上不好看用了些手段纔給提升上來的,也就大少自己自以爲了不起,現在的李家可不只是他們一脈人,這李家往後說不得會輪到誰作主呢。”那人搖頭晃腦彷彿很有見地似的,對李家很是評頭論足了一番。
“你也說得不錯,”另一人也小聲附和,“現在老爺子出了事,往後家主和少爺還能靠誰撐腰,對了,你說老爺子是不是……”邊說邊說李宅主屋的方向指了指,老爺子之前明明很康健,怎會毫無預兆地突然去晉級,然後還晉級失敗了,怎麼看都覺得裡面有問題。
“我跟你說,我可是聽說了,老爺子出事之前,有人聽到老爺子跟家主大吵了一頓,家主離開的時候還怒氣衝衝的,可是現在,原來‘侍’候老爺子的那些人都被調走了,嘖嘖,這裡面會沒有問題?”
“真的假的?”太勁爆了,一邊膽顫着一邊又想要知道更多的內幕,彷彿這樣就能將坐在他們頭頂上的人扯下來,來滿足他們的虛榮心。
任何時候都不能小瞧小人物,只要提供素材,兩人咬耳朵就自己腦補出一場謀害事件,彷彿親眼看見的一般,老爺子如何憤怒反抗,家主與少爺父子又如何聯手迫害,整個一出大戲,蕭雲沉聽得有些無力,準備撤了。
可接下來兩人話題又一轉,提到的李霽的名字讓蕭雲沉的神識又在此處繼續停留。
“……說來霽少爺纔是堂堂正正的李家少爺,可家主被夫人吹了枕頭風哪裡還想得起這個兒子,這次就算回來了還不是被扔在一個偏僻的院子裡,連吃的喝的都還得自己想辦法,這日子過得還不如我們這些‘侍’候人的。”
“現在老爺子都這副模樣了誰還會爲霽少爺說話,看大少爺和夫人那模樣巴不得霽少爺一直留在外面再也不要回來,否則霽少爺的出現豈不是提醒旁人大少爺的身份和夫人的來歷。”
……
等兩人離開了蕭雲沉才收回神識,睜開眼睛,看到一層子的人都盯着他看。
除了谷鶴華,其他人都知道蕭雲沉的本事,所以也只有谷鶴華眼裡滿是好奇的目光盯着蕭雲沉看。
蕭雲沉對父親搖頭又點頭:“沒找到李霽,不過可以確定方位了,在李宅最偏的西北角落裡,李老爺子的下落也基本可以確定。”
“那好,既然可以確定下落,那等到夜裡就麻煩蕭叔跑一趟看看情形如何了。”齊景霖說,他們住進來並不是等着李家的人安排,而是要自己主動出擊,有蕭啓鋒這個九級獵人在,李宅的防衛再高也很難真正將他攔下。
蕭啓鋒當然不會反對,接下了這個任務。
李與庚不會像他那個自以爲是又衝動無腦的兒子一樣,把人接進來就扔在一邊不管不問,這一晚,李與庚用相當高的規格來招待齊二少與谷小少爺一行,李雯也在一旁作陪,還有李家一些重要人物以及與李雯同輩的族中年青子弟,同時也是李雯繼承人位置的有力競爭者。
這行人的到來消息是無法隱瞞住的,這些人要來出席就算李與庚也沒有理由阻攔。
李雯下面倒是有弟弟妹妹,不過非常明顯,與其他族中子弟涇渭分明形成了兩個小團體,而李雯這邊的力量與另一邊相比就稍嫌薄弱了些。可是看李雯的臉‘色’,似乎也並不把這一切放在眼裡,對於那些主動過來與齊二少等人打招呼的同輩子弟的行爲,‘露’出不屑的神情。
在李雯看來,自己有作爲家主的父親支持,又搭上了安家這艘大船,自己繼承人的位置又豈是那些傢伙拍幾下齊景霖的馬屁就能動搖得了的,莫非他們以爲巴上了齊景霖就能搭上齊家了?嗤,也不看看自己能拿得出什麼來讓齊家動心。
現任的家主夫人是位看上去很柔美的‘女’人,可包括蕭雲沉在內都不會小瞧了這個‘女’人,能將家主哄得團團轉也是她的本事。
與她的兒子不一樣,她對齊二少與谷小少爺非常客氣熱情,就連跟着他們的蕭雲沉以及鼴鼠甚至罩着面具的蕭啓鋒都照顧到了。
可她的客氣熱情並沒有得到齊景霖同樣的迴應,齊景霖知道蕭雲沉此行來的主要目的,而且他也不想讓李霽落在李家的手裡,畢竟李霽一同參與了蕭雲沉手裡的‘藥’劑的研究,很有必要在李家知道這些秘密之前將李霽‘弄’出來。
因此,齊景霖端着酒杯對着笑得柔美都看不出生過幾個孩子的家主夫人說:“似乎這裡還少了一人,我記得老爺子還有一個親孫子,聽說在‘藥’劑學上很有天分,不知可否見一見?”
李夫人的笑臉頓時僵住了,端着酒杯的手也不由地顫了一下,杯中的酒水‘蕩’些淺淺的漣漪,可很快就被她遮掩下去了,臉上柔美的笑容彷彿並沒出現裂痕:“沒想到齊二少還惦記着那個孩子,唉,也是我的不是,那孩子因爲惦記他爺爺的事情心情不太好,有些慢待了二位貴客,我代這孩子給你們道個歉。”
谷鶴華慢挑了一下眼角,似笑非笑道:“我以爲這個時候他們的心情都不會太好,李夫人又將我們當成什麼人了,我們豈會在這種時候還來挑剔貴家族的行事,否則豈不是太不近人情。”谷鶴華邊說還邊用手指點了點李雯那一方的人,李夫人順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完美的笑容再也保持不住,因爲,她的兒子居然與周圍的朋友笑得合不攏嘴,哪裡看得出半分傷心,自己的親爺爺‘性’命攸關之際,居然還有心情放聲笑談,讓人不得不懷疑,他對自己的親爺爺是否有絲毫的感情與尊敬。
與那邊一相對比,另一方小團體的情形明顯就收斂得多。
李夫人倒想讓齊二少以爲,是李霽不懂事自己不想出面招待貴客,從而讓李霽給齊二少以及谷鶴華留下一個不知輕重的印象,可不想將她自己的兒子給繞進去了。
也不怪她,實則是李與庚的囑咐,讓她招待好這一行人,讓他們心情愉快,最好忘記之前提的那些要求最好,因此,這次招待的李家族人中,甚至還有相貌出衆的雌獸以及半獸人自然人,就希望他們能入得了齊二少以及谷小少爺的眼,最好能成了好事,如此二人還能堅定他們的立場?
李夫人一時間不知該爲自己的兒子辯護還是該衝上去阻止兒子此刻的愚蠢行爲,只得向在另一邊的李與庚投去求助的眼神,讓他趕快過來救場。
李與庚倒與他夫人心有靈犀,在看到夫人難看的臉‘色’後就走了過來,微笑問道:“齊二少和谷小少爺是不是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招待不週,還望見諒,畢竟此刻……”故作悲傷的神‘色’,倒是比他那兒子知事,還沒到他們笑的時候。
他這一作態讓李夫人臉‘色’更僵了,李與庚的作態豈不是更鮮明地對照出她兒子的不是。
谷鶴華輕笑出聲,李夫人眼中閃過一絲慍‘色’。
齊景霖則說:“這個時候我們都心繫老爺子的情況,希望儘快能見到老爺子好判明情況,所以能有個住的地方能填飽肚子便行,其他的就不必講究了。對了,之前我正好向李夫人問起老爺子另一個親孫子的情況,李家主作爲他的父親想必知道得更清楚一些,不知能否見一見?”
李與庚自以爲明白他夫人爲何臉‘色’不好看了,李霽在這個家中本就是個尷尬的存在,除了齊二少這樣的人,誰會好好的沒事提起他。不過,李與庚念頭又一轉,齊二少怎會提起幾乎被他忘了存在的兒子?難道說他在外面見過那孩子並且還看上眼了?否則又爲何特特地在這種場合讓他夫人難堪,在他看來,齊二少似乎是爲那孩子打抱不平呢。
雖說與安家暗中達成了協議,但如果齊二少真看中了那孩子,對於李家來說未嘗不是多一條出路多一個選擇機會,再說,就算安家有意見,可那孩子一直在外行蹤連他都無法掌握,這一次如果不是他自己跑回來,他都不知道要到哪裡去找這個兒子。
李與庚自以爲想通了,於是臉上‘露’出笑容,說:“齊二少既然想見那孩子,當然沒有任何問題,我這就讓人把他叫過來,他今天只是身體不太舒服,又未見過太多的大場面,所以纔會留在自己的房間裡。”
說完後也沒留意到他夫人愈加崩裂的表情,兀自招手叫來了管家,讓他去找人把李霽帶過來。這個兒子太沒存在感,又是個自然人沒有太大的價值,如果被齊二少看中送給他也無妨,還能發揮些作用。
蕭雲沉知道齊景霖這麼做都是因爲自己,見果真有人去帶李霽過來,對齊景霖‘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不巧這笑容被蕭啓鋒看在眼裡,頓時覺得自己兒子跟齊景霖這小子一比還太嫩了,這小子還真會抓住機會獻殷勤。
蕭啓鋒覺得自己都有些內傷了,明顯一看自己兒子還沒開竅,也許是上輩子被杜家的小‘混’蛋傷透了心將自己的心都封閉了起來,所以他又不能告訴兒子讓他離齊家小子遠一點,否則豈不是提醒兒子齊家小子對他有意思,萬一讓沉沉反而對齊家小子留意起來可如何是好。
可不說難不成讓他眼睜睜地看着沉沉對齊家小子的態度越來越親近?
他現在將林倫的一份爲父責任都攬了過來,因爲在林倫眼中,齊家小子是再優秀不過,如果知道齊家小子的心思,恐怕會雙手贊這樁好事,可他又哪裡知道曾經發生過的一切,雖說齊家小子也無辜,可沒有他說出去的信息沉沉又怎會落入南家人的手中,而且直到沉沉不幸遇難這齊家小子居然還毫無知覺,可見當初的齊家小子對沉沉真是毫不在意了,否則連南家人都能找到沉沉的下落,這齊家小子居然一點動靜都沒有。
所以,既然上輩子沒有找過來,這輩子也哪邊涼快待哪邊,不要再來招惹他家沉沉。
李霽從回來後就被人隨手扔在一邊不聞不問,他想要去爺爺,那些人也只說讓他等着,還說什麼他不懂事這種時候還要給人添麻煩,不知道現在整個李家都因爲老爺子的事情而不得閒麼。
李霽當時覺得諷刺之極,他一個親孫子連過問爺爺探望一下爺爺的資格都沒有了?連問一下都被認爲是給他們添麻煩了,何其可笑!他不在李家這麼多年這個家早就沒有他生存的空間了,哪怕是地位最低的下人都不將他放在眼裡。
最後還是錢叔走通關係得到了一點有關爺爺的情況,他們現在真的不缺信用點,可也只能知道爺爺的情況很不妙,大多消息都被封鎖了,很難打聽到。
錢叔正想辦法打探以前爺爺身邊的人的情況,說不定能從那些人身上得到一些線索,他總覺得爺爺的出事太過突然,而且如果爺爺都不在了,他和這個家最後一點聯繫也就斷了。
突然,錢叔給他帶來一個消息:“小主人,齊家二少和谷家小少爺前來拜訪家主了,家主正忙着招待他們,說不定能趁着這個機會見一見老爺子。”錢叔對老爺子其實是很有意見的,當初也老爺子爲他的主子定下那樁婚事,可又對李與庚的行徑沒有強加糾正,老爺子的處事態度,明顯是偏向自己兒子的,讓自己的主子一味忍受,主子最後的早逝李與庚是直接的罪魁禍首,那老爺子也是重要的幫兇。
但小主子能活下來老爺子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所以他強捺住對老爺子的不滿,這個時候還盡心盡力地打探他的情況滿足小主子的心願。
“他們怎會來的?難道是爲了爺爺?”李霽倒是知道華盟中的約定,然而也並不是所有世家都會遵守的,現在齊家與谷家的出手倒讓他更加覺得爺爺的出事不是那麼簡單了。
“很有可能,我會留心他們的動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