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聊了半個多小時,出去煮麪的中年婦人也回來了,手裡端了一個巨大的圓鍋,騰騰冒着熱氣。
“大晚上沒啥東西可以招待各位,下了鍋面,別嫌棄啊。”中年婦人笑着將滾燙的鍋放在木桌上,又取來碗筷,幫幾個人各撈了一碗麪端過去。
管宛從那個婦人手中接了碗筷,微笑着道了一句謝,然後便大口大口吃了起來,可能是真的餓了,一大鍋手擀麪,幾人不到十分鐘就分完吃盡。
晚間,雲天師瞧着徒兒是個女人,多有不便,便自覺的跟田家父子擠一擠。原以爲田富貴又要作,諷刺她是個麻煩之類的話,沒想到這一次那廝卻挺安靜,啥話也沒說就跟着一起走了。
管宛獨自佔了一間房,也樂得輕鬆。
雖然做着客店的生意,但這裡不通自來水,飲用水都是從山澗裡一桶一桶挑回來的,也裝不了熱水器,所以洗澡只能用澡盆,還好老人家準備了海綿和消毒水,每個人用之前,都用消毒水清潔一下,在這種地方,算講究的了。
管宛掃了眼簡陋的浴室,幾平大小,應該是雜物間改的,或是什麼房間隔出來的,很小很小。她一邊幫着清理浴盆,一邊問那個老太太:“奶奶,家裡就您、小女孩和那位阿姨嗎?”
“哪能啊?”老太太擼起袖子用泡了消毒水的海綿用力擦拭着浴盆,頭上汗水細密,低着腦袋哼哧哼哧道,“我有兩個兒子,走了一個,還有一個在城裡打工,一年回不來一趟,家裡空着也是空着,就整出來做客店咧。”
“那外面的是您媳婦了?”反正閒着也是閒着,管宛就隨便聊了幾句打時間,“小女孩是您孫女嗎?好小啊!長得真可愛!”
果然所有的長輩都喜歡別人誇讚自家的孩子,聽她那麼一說,老太太蒼老的面容立即笑了起來:“那是我曾孫女兒,她爸媽也在城裡打工咧,孩子可憐,只能跟着她奶奶……”
聊着聊着,浴盆已經洗好了,因爲已經入夜,後面還有一大幫子男人在排隊,管宛便簡單沖洗了一下,就回屋睡覺。
深山裡的夜是又潮又涼的,雖然白天溫度很高,可太陽一落山,悶熱空氣便會很快冷卻下來,等到夜深人靜時,已經幾乎不覺得熱了。
管宛躺在涼蓆上,手裡有一下沒一下的扇着蒲扇,兩隻眼睛滴溜溜地望着頭頂的帳子,一想到明天要下墓,心裡不免覺得緊張。
突然,她手中的扇子被人鉗制住,扇柄滑過她的掌心,隱約留下粗糙的觸感,手裡便是一個握空,陡然回神,卻見秦辰舉高扇柄,扇面微微晃動,竟然自己扇出風來。
“這樣是不是舒服多了?”他不知何時已經躺在她的身側,輕輕捏了捏她的鼻尖,笑吟吟問道。
管宛瞥了眼秦辰,再望望頭頂如有電力加持自動扇風的蒲扇,點了點頭。
“怎麼樣?會排斥嗎?”想起之前他說上她的身是爲了看看有無不良反應,管宛便沒有繞彎,徑直問道。
“呵呵,小貓兒,咱們倆這麼和諧,怎麼會排斥?”秦辰淺笑一聲,湊到她的耳邊,哈氣如蘭,魅惑低語。
“那就好。”她點點頭,立馬卻又意識到對方話中有話,想必是想到什麼齷齪事了,她的臉上不禁一陣羞紅,用力推他趕他出去:“你說你腦子裡整天都在想什麼?出去,我不要跟你睡在一起!”
“嘁!你願意爺還不給呢!”秦辰被她推出去老遠,一張寬敞的雙人牀,他卻只能貼着牆面感受溫度,心中極不平衡,“已經有人趕在我們前面了,我先去附近看看情況,你乖乖自己睡覺,知道了嗎?”
“……”她將信將疑的鬆開他,抱着身子往後挪了挪,“嗯,你小心點。”
“呵呵,這表情是怎麼回事?真的不是在咒我最好別回來麼?”秦辰微微眯了眼睛,額上隱約凸顯的青筋透出幾分不悅,滿臉考究的窺探着她的小秘密。
管宛被他盯得只虛,閃躲着目光推搡他幾下,佯笑道:“你快走吧,我要睡了……”
“哼,等我回來再收拾你!”他輕蔑的哼唧一聲,懶洋洋轉身朝窗口走去,留給她一個吊兒郎當的背影,即刻便消失無蹤了。
屋中一下子安靜下來,不多時,奔波了一天的管宛便沉沉睡去。
夜深人寂。
整個房間暗黑得唯有窗外的月光絲絲縷縷灑進來,漏下一地潔白。
管宛蜷縮着身體睡在牀上,突然,帳子上面緩緩落下一根紅繩,慢慢的,慢慢的靠近女人的鼻尖。
熟睡的管宛鼻頭一癢,伸手揉了揉,翻了個身繼續睡。
紅繩緩緩偏移,又移到女人的脖頸處,緩慢的鬆弛,再勾起,彷彿是想套住她的脖子!
霎時!
紅繩勾住她的下巴,然後像是接到什麼指令似的猛地收緊!繩頭一用力,竟將管宛豎吊了起來,又一路拉到了房樑上掛起!
紅繩越收越緊,她被勒住呼吸,臉瞬間漲成豬肝色,纖細的雙手死死攥住套住脖子的繩圈,猛地睜開眼睛,就看見房樑上還吊着三具屍體!三具屍體已經僵直,在慘白的月光下,若隱若現,散出無比森寒的氣息!
那些屍體像都是被吊死的,眼球爆出,面色猙獰,紅得黑的舌頭吐出來十幾公分長,繃直的腳尖向後勾起,又一滴一滴落下什麼東西,於黑暗寂寂之中敲擊着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