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默混入蒼雲寨的一個月後……
“幹!那些官兵簡直有病!”
“一羣禽獸啊……”
“……”
魏常潯看着回來的弟兄們個個義憤填膺,面帶怒色,心裡奇怪,忙問:“怎麼?那個黑漢子讓你們吃苦頭了?”
二刀頭“呸”了一聲,憤憤道:“寨主,您不知道,自從莫莊被我們救回來之後,俺們每次和那些官兵交戰時,他們都要說上一句讓俺們把莫莊交出來,都一個月了那些人還不死心,真他孃的@#$%……”
“寨主,你可千萬別把莫莊送回去啊,那些禽獸不會放過他的!”
“是啊寨主……”
……
魏常潯愣了半晌纔想起來他們所說的莫莊是誰,“行了行了,我什麼時候說要把他交出去了?!看來你們跟這個莫莊關係倒是蠻不錯的啊……”
“那是!莫莊不但長得好看,還很有學問……等等,寨主!你還沒見過他嗎?”
魏常潯挑眉道:“有什麼好奇怪的,本寨主是隨便什麼人都能見的嗎?”
大疤笑道:“寨主,你不去看看他,一定會後悔的!莫莊雖是男兒身,但長得比整個蜀地的姑娘都好看呢……”
魏常潯不禁被挑起好奇心,問:“比起蜀城妓館頭牌呢?”
衆人皆不屑道:“一個烏鴉,一個鳳凰!”
魏常潯託着下巴,若有所思……
原本因爲從那些悍匪口中得知莫默還未暴露而感到心安的追月,卻差點被另一個不省心的給氣吐血一一
“你說什麼?!”風追月恨不得掐死麪前的呆子,“你……你跟皇上……你把這事……跟皇上說了?”
丁凱本來只是隨口一提,見風追月突然臉色大變,也嚇了一跳:“怎麼……怎麼了?皇上要莫無聞每半個月寫一封信回京,否則就要以欺君之罪論處我耶!現在莫無聞又不在,我當然要寫信告知皇上一聲了,要不然皇上怪罪下來,我豈不是要冤死了?!”
風追月被氣得面紅脖子粗,完全沒了平時一排淡定優雅的形象:“你!你……你這個白癡!!”
皇宮御書房。
“砰”地一聲,守在門外的太監宮女們皆是一驚,急忙奔入殿內,卻見皇上專用的白玉瓷杯碎了一地,而皇上像丟了魂似的呆坐在那兒。
“皇上?您可傷着了?”郭公公急忙近前查看皇上的手,唯恐他的手燙傷。
太監宮女們趕緊去收拾一地的狼藉。
皇上無比震驚地盯着手中來自西蜀的信件,半天才擡頭看郭公公,眼神空洞得嚇人。
“皇上?!”郭仁嚇壞了,扯開尖嗓子喊:“喜樂!快傳太醫!”
“朕要去西蜀!立刻!馬上!”皇上豁然起身。
郭公公猝不及防,急忙後退兩步,躬身勸道:“皇上三思,您乃一國之君,怎能擅離朝綱……”
“少廢話!你再不備馬!朕就砍了你!!”
“皇上饒命!”郭公公嚇得跪伏在地,渾身打顫。
所有太監宮女也跪伏着不敢亂動,唯恐觸怒龍顏,招來殺身之禍。
少年天子似失去理智般已沒有了往日的沉着冷靜,英俊的面容因焦躁不安而扭曲,雙目赤紅,眉宇間散發出駭人的戾氣,看起來像一頭暴走的野獅。
“冰地!”
隱在陰影裡的徐冰地疾步上前,單膝跪地:“皇上。”
“備馬,去西蜀!快!”
徐冰地跪着不動,僵若磐石。
“你!你們打算造反嗎?”皇上盛怒之下,掃翻一桌奏摺書冊,桌案上的筆墨紙硯,燭臺香鼎,全都滾落到地上。
所有人都惶恐地匍匐在地:“皇上息怒!”
皇上冷冷地看着攔在面前的人,陰鬱狠戾地說:“朕今天一定要去西蜀,阻擋者,斬立決!”
……
“太后駕到一一”
皇上一震,隨即怒道:“你們這幫狗奴才!說!是誰擅自叫人去找太后的?誰?!”
郭公公戰戰兢兢地回道:“皇……皇上,您昨兒答應過太后娘娘……今……今天要去岫心殿……陪……陪她老人家用膳的,如今……時辰已過……”
說話間,太后已步入殿內,一見這情形,大吃一驚:“皇兒,這是……出什麼事了?”
皇上深呼吸了幾次,才稍稍平息了怒火,斂去戾氣,走下來對受驚的太后躬身道:“給母后請安,皇兒不孝,讓母后受驚了。”
太后看了他一會兒,回頭對跪在地上的衆人說:“你們都退下。”
“奴才告退。”那些太監宮女幾乎是爬着出去的。
最後出去的識趣地將門關上,將空間讓給這對皇家母子。
太后攜皇上的手坐下,柔聲問:“皇兒因何大發雷霆?”
皇上抿脣不語,眼簾低垂,掩去眸中的不安和躁動,但太后從他冷硬的表情和緊攥的拳頭就可以看出他此時非常不冷靜。
太后眉頭輕蹙,低聲問:“是攝政王又做了什麼嗎?”
皇上緩緩擡起眼,頓了一下,才說:“不是。母后勿需擔心,皇兒只是一時衝動……”
“有什麼不能對母后講嗎?”太后擡手想輕撫一下兒子的頭,猶豫了一下,還是改放在他的肩上,輕輕地拍了拍。
沉默良久,皇上勉強扯出一絲笑容:“母后多慮了,皇兒只是不滿朝廷現狀,故在此
發泄,遷怒了他人,還驚擾了母后,實在不該。”
太后僵了一下,慢慢將手從他肩上撤下,笑得溫婉:“皇兒乃一國之君,怎能如此衝動易怒?如今是非常時期,皇兒一定要切記要剋制,隱忍,免得被那些別有用心之人誤會,引起不必要的爭端。這一切,很快都會過去的。”
“皇兒知錯,謹記母后教誨。”
太后從御書房出來,臉上的溫情逐漸凝固成冰:“慶公公。”
“奴才在。”
“去把郭仁和喜樂給哀家叫到岫心殿來。哀家有話要問他們倆。”
“是,太后。”
……
彷彿從人間蒸發的莫默此時此刻,正穿着粗布麻衣挽着袖子打掃蒼雲寨的大院子。這蒼雲寨什麼都缺,就是不缺樹。可憐他莫默來了一個月,不但沒能見到傳說中的寨主,還在這裡當苦工,每天起早貪黑,打掃這一大片院子的落葉,比勞模還勞模。最可恨的是,這樹葉還掉得很勤,他掃得腰都直不起來了也不見那些樹歇一歇。
“Shit!”莫默終於受不了了,將手中的掃帚丟開,一屁股坐到樹蔭下納涼,“我當初肯定是瘋了,要不然怎麼會想出這餿主意!?真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一陣風吹過,“譁”地一聲響,無數的樹葉愉快地翩然落下……
莫默:“……”
“你們!你們給小爺等着!等小爺帶兵來,第一件事就是砍了你們!@#$%……”
突然,又一陣大風颳來,莫默下意識地眯了下眼,等他再睜開眼時,卻驚呆了一一一個身穿青衣,五官深刻的英俊男子自遠處踏樹而來,手中的劍如靈蛇般,在空中舞出華麗的劍花,無邊落木在他身前身後紛紛落下,畫面美得驚心動魄。
青衣男子翩然落下,在院子裡旁若無人地練起劍來,長髮飄飄,衣袂翩躚。劍氣所到之處,葉落無聲。
終於,男子練完劍,一個瀟灑的轉身,將劍背到身後,默立於一片翠綠之中,彷彿從落葉中衍生而出的妖,虛幻得不真實。
莫默被深深震撼了,呆立良久,直到男子要離開纔回過神來,“騰”地撿起地上的掃帚,直衝過去:“等一下!!”
男子得意地揚起嘴角,淺淺一笑,優雅地轉身,卻被迎面而來的掃帚打中俊臉,“混蛋!想就這麼不負責任地逃走嗎?給我留下來打掃完!!”
青衣男子:“……”
莫默真的真的很有衝動扁面前這人一頓!他那麼辛苦掃了三個小時的地,這混蛋一來,“唰唰”幾下就全毀了!?而且還想就這麼落跑?開什麼國際大玩笑!?
青衣男子面色僵硬地挪開臉上的掃帚,吐掉嘴裡的落葉,慍怒道:“你膽敢這麼對我?!居然還敢命令我掃地?!”
莫默的火氣比他還大,“我爲什麼不敢?!蒼雲寨這麼大,你偏偏跑這來練劍,你不是跟小爺作對是什麼?!快掃快掃!”
青衣男子冷笑道:“我要是不掃呢?”
莫默將掃帚往地上很有氣勢地一扔,邊挽袖子邊氣勢洶洶道:“那小爺就用拳頭告訴你破壞花草樹木的下場!”
青衣男子失笑道:“就憑你?”
莫默突然低下頭去,青衣男子一愣:“喂……”
莫默微擡頭,衝他莞爾一笑,眼如芒星,面若桃花,妖嬈而俏皮,嫵媚而青澀。青衣男子呼吸一窒,剎那驚爲天人!動憚不得。
莫默靠過去,伸手勾過對方的脖子,將其拉近,鼻息相聞,青衣男子怔忪之際,全身發僵,麥色的皮膚漸漸浮現出淡淡的粉紅,眼眸也逐漸變得深沉。
莫默低笑道:“是啊,就憑我!!”
說完,將其拉低,猛地擡腿頂向對方的腹部,“唔!”青衣男子吃痛,驚惱之下將人一把推開,弓着身子惡狠狠地瞪着笑得得意洋洋的莫默:“你……”
莫默揚揚眉道:“兵不厭詐!快把掃帚撿起來!”
青衣男子大怒,突然一劍揮向莫默:“你找死!”
莫默險險避開,用兩指捏住揮過來的劍鋒,驚問:“喂!你來真的啊?!”
“我今天就收拾了你,爲民除害!”
“別呀哥們兒,有話好好說,別動刀動qiang啊……”
“少廢話!”
……
“住手!”
從斜刺竄出個人來,將打得不可開交的二人隔開,莫默躲在那人身後,一邊抹汗一邊拽着來人的衣襬叫:“二刀頭大哥救命啊!這個瘋子要殺我!”
青衣男子咬牙切齒道:“二刀頭你讓開!這小子欺人太甚!”
二刀頭急得滿頭大汗:“寨主,有話好好說啊!”
“就是就是……等等,啥?你剛剛叫他啥來着?”
“莫兄弟!他就是我寨寨主魏常潯啊!”
“??!!”
莫默呆若木雞。
魏常潯看着他大受打擊的表情,心情大好:“怎麼?你是打算跪地求饒呢?還是斟茶認錯?”
莫默猛地回過神來,咧開嘴諂媚地笑道:“寨主,您這麼英俊瀟灑,威武不凡的人,心胸肯定比天~寬廣,比海~遼闊!肯定不會跟我這種小人物計較的哦~”
二刀頭:“……”
魏常潯冷笑:“不,我只是一個小肚雞腸,有仇必報的賊匪,你還是好好想想要怎麼死吧!”說完,漠然轉身,揚長而去……
莫默:“……”
二刀頭看着快哭出來的莫默,同情地拍拍他的肩:“寨主開玩笑的,他最多也是把你關起來餓上七、八天,不會殺你的。”
“……”莫默淚流滿面:“你肯定你是在安慰我嗎?”
虹兒驚訝地發現,魏常潯自從一大早練劍回來,心情就變得很好,說話做事都是笑眯眯的,就連洪長老問他寨內的某叛徒怎麼處理時,他也是笑眯眯地說着“打一頓,然後坑了,不要留痕跡”這樣恐怖的話。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是在說新年賀詞。
“公子,何事如此開心?”
“啊?哦,沒有啊。”
“您已經笑了一個早上了……”
“有嗎?”魏常潯摸了摸臉,低笑不止。
虹兒微微蹙起眉頭。
“寨主。”二刀頭大步而入。
魏常潯見是他,眼睛一亮:“什麼事?是那小子來負荊請罪了?”
二刀頭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指的是莫莊,“不是,俺是爲對付那個黑漢子的事而來。”
魏常潯一聽,面上的喜色慢慢收斂,變得心不在焉:“哦,何事?”
虹兒見他情緒低落,漫不經心,心裡暗暗奇怪:那小子是誰?
二刀頭將最近的戰況交待完後,剛想離開,魏常潯卻突然問:“那小子難道就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二刀頭心裡奇怪自家寨主爲何變得這麼小氣,但嘴上還是老實說:“沒有,不過莫兄弟很惶恐。寨主,俺覺得莫兄弟應該不是有心得罪您的,您看是不是……”
魏常潯大手一揮,不耐煩地打斷他:“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事,你別瞎摻合。”
二刀頭暗暗撇嘴:那你問我幹啥?
“是,那俺出去了。”
二刀頭走到半路,後面傳來虹兒的喊聲:“二刀頭大哥,等等。”
二刀頭停下來,轉身驚訝地看她:“虹兒姑娘,有什麼事嗎?”
虹兒靦腆地笑道:“虹兒……虹兒有點事想問問大哥。”
“你說。”
虹兒猶豫再三,還是開口問:“虹兒方纔見公子似有心事,心裡不安,所以想來問問大哥,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大哥別怪我多事纔好。”
“怎麼會?!你在俺們心裡就是壓寨夫人,你關心寨主那是天經地義的!”
虹兒羞紅了臉,卻難掩歡喜:“大哥說笑了……”
“俺可沒說笑!虹兒姑娘不必擔心,寨主只是和莫兄弟有點誤會,很快就會沒事的。”
虹兒心裡莫名一緊:“大哥口中的莫兄弟,可是不日前兄弟們救回來的那個……男娼?”
“是啊,不過莫兄弟之所以淪爲軍妓,也是逼不得已的,所以以後就別在那般稱呼他了,叫他莫莊吧!”
虹兒尷尬道:“是虹兒考慮不周。”
“沒事。別擔心了,寨主就是小孩心xing,很快就會忘記了。”
“嗯,謝謝你二刀頭大哥。”
“客氣什麼!”
二刀頭哈哈笑着,轉身離開,心想寨主好福氣啊有這麼個溫柔體貼的紅顏知己。如果他轉身,就能看見站在他身後的虹兒忽然陰沉下來的臉……
夜幕四合。
魏常潯望着窗外的落葉,露出詭異的笑容:“莫莊,你給我等着……”
正在吃飯的莫默忽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忍不住打了個顫,擡手揉揉鼻子,“爲什麼我突然有一種很不祥的預感……”
(妖然:下週見~親愛的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