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初景剛轉身卻被魚庭又拽住了衣袖。他回頭, 懷中突然多了個軟軟的姑娘。
溫熱的氣息縈繞在他在鼻尖,連帶着周遭冷冽的空氣好像都變得溫暖了。
他不自覺勾起脣角,笑了。
魚庭抱了郭初景一下。
抱完, 她仰起頭看他, 雙眸星光點點。
小姑娘的笑容燦爛又耀眼, 如同世間最奪目的光照進他黑暗的生命裡。
郭初景喉嚨發乾, 伸手在魚庭頭上揉了揉, 晨霧打溼黑髮,手上溼漉漉的,“等我。”
魚庭難得乖巧地點了點頭。然而她一直等到夜幕降臨, 郭初景卻沒來餘家。
劉嬸家昏迷的孫女兒都已經醒了,小姑娘的哥哥, 三四歲的小男孩屁顛屁顛地圍着她問東問西, 一副小大人的模樣。爹爹和孃親去劉嬸家辦劉嬸的身後事。劉嬸的兒子和兒媳婦跟着主家的人去了京郊禮佛, 爹爹給他們去了信,最快也要明天一早才能回來。
魚庭晚飯吃了一籠屜小籠包, 可她心情還是不好,真是奇怪。看來要再吃一籠屜。
她伸手去那另一籠小籠包,結果手被餘堂拉了回來。
“別吃了,這一籠是給劉嬸家兩個孩子的。”說完,餘堂便起身端着米粥和小籠包去找兩個小孩子了。
魚庭:“......”難受, 連小籠包都不讓她吃了。
半夜時分, 餘父和魚氏才從劉嬸家裡回來。夜深了, 柳福巷裡安安靜靜的, 他們一推門, 魚庭就聽到了聲音。她從屋子裡跑了出來,“爹爹, 孃親。”
餘父和魚氏一身疲倦。尤其是魚氏,白天受了那麼一番刺激,到現在臉色還白的嚇人。
魚庭有些擔憂,“孃親,你真的沒事嗎?”
“庭兒別擔心。”魚氏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孃親歇歇就好了。庭兒快回去歇息吧。”
“是,庭兒快回屋吧,外頭冷。”餘父道,“爹爹會照顧好你孃親。”
“我給孃親準備了安神符。”魚庭從衣袖中拿出兩道符,符上面微微散發着靈光,她在上面放了些靈力,“能讓爹爹和孃親晚上睡個好覺。”
女兒太懂事了。真的是長大了。
餘父和魚氏甚感欣慰,懷裡揣着魚庭給他們的安神符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在他們都睡着之後,魚庭卻悄悄地出了門,去找郭初景。
夜色很沉,冷風呼嘯,頭頂沒有一顆星星,月亮被厚厚地陰雲遮蓋,彷彿消失了。魚庭找到郭家宅院,宅子在夜色下顯得清冷孤寂,大門處有官兵把手。她聞到了微弱的熟悉的氣息,然而更多的是血腥氣,濃厚的盤旋在郭家宅院上空。
“哎,郭家也是可憐。一百多口人說沒就沒了,家產再多又這麼樣?最後還不是一樣得去見閻王爺?”
“郭家不是還有人活着嗎?”
“你說那個在永州地郭家三爺?要我說還是別回來了,得罪了太子殿下,回來了也是找死。”
“噓!你不要命了!這般大不敬的話也敢說!”
“......”
魚庭坐在屋頂聽他們的議論,但從頭聽到尾也沒聽到他們提到一句初景哥哥。
只有這裡些微殘存的氣息在告訴魚庭,他回來過。
可是現在他消失了。不見蹤跡。不留音訊。
魚庭動用靈識,幾乎鋪卷整個京城,仍然找不到他。
半晌,她的額頭浸滿冷汗。
大傻子郭初景!現在躲起來,以後也不要回來了!
魚庭惡狠狠地回了家。
冷風吹乾她身上的汗,吹的她頭昏腦漲的。於是次日一早,做人將近十五年的魚庭,頭一回得了風寒,咳嗽噴嚏打個不停。
這可急壞了魚氏。平日裡生龍活虎的女兒變得無精打采的,嘴脣蒼白,小臉卻紅的過分,魚庭渾身都在發燙。餘父在劉嬸家幫忙抽不開身,讓餘堂去請大夫。
魚庭沒力氣阻止,且她就算對爹爹和孃親說她只要睡一覺便好,爹爹和孃親也不會信。後來大夫開了藥,她喝完之後就矇頭大睡,什麼都不知了。
不曾想一睡就是三天三夜。
她醒來時正值午時,窗外陽光很好,透過縫隙落在魚庭眉眼上,她眨眨眼起身,伸了個懶腰,人精神的很。屋子裡沒有其他人,她起身下了牀。剛穿上外衣,屋門便被推開了。
魚氏打翻了手裡的藥碗,走過來抱着魚庭就開始哭,邊哭還邊罵,“你個小兔崽子,你還知道醒啊你!”
魚庭:“......孃親?”
魚氏不理她,鬆開她把她前前後後裡裡外外打量了一遍,“別人家的孩子誰也不像你似的,得個風寒昏睡三天三夜!把我跟你爹爹嚇死了!小兔崽子!”
魚庭驚呆:“我睡了三天三夜?”
看着魚庭是真的好了,魚氏纔有心情回她話,“還有假不成?”
魚庭自覺有些丟人,抿緊了嘴巴不再說話。
餘父不在家,前兩天幫忙處理劉嬸的喪事耽誤了兩天,昨兒個一早便趕去了京郊的學堂教書,仍是教孩子啓蒙。餘堂也去了書院,要半個月才能回家一趟。
“我讓人去給你哥哥送封信,他臨走前還擔心你呢。”魚氏說着就往外走。
魚庭道:“不用孃親,我去書院走一趟吧,哥哥見了我,自然知道我沒事了。”
“不成。”魚氏怒聲拒絕,“纔剛醒呢,好好在家養着,不準出門!”
魚庭肩膀一縮,不敢不聽。
半個時辰後,魚氏回來時帶來了大夫給魚庭診脈。聽到大夫親口說魚庭已無大礙,她才真的放了心。
魚庭昏迷的時候,宗明道長和三師兄、七師兄都來看過。
算算日子,他們也該和長華殿和嶺華殿的人匯合了。
不管怎麼說,還是隻有一個萬華觀。
半夜,魚庭給爹爹孃親留下一封信,收拾好小包袱走了。
不過這回真不是她要捉弄人,而是修道大會給各個門派派發了密函,提前開始修道大會,而且定在了正月二十的子時。
萬華觀接到密函的是宗德道長,數日前,三師兄便派了人去告知宗德道長和宗紅道長,他們到了京城。但是宗德道長三日前收到密函的時候根本沒想過要把消息告訴他們。
若不是魚庭醒來的湊巧,及時查探了關於蒼山宗的消息,他們說不定真趕不上修道大會了。
至於郭初景...哼!他趕不上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