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庭自然而然走在最後。待爹爹孃親和哥哥帶着劉嬸家的孫子孫女兒走進大門以後, 她站在門口,以院門上方的驅邪符爲依使出水凝術,頃刻間整個餘家都被保護在結界之中。
“哥哥, 你照顧好爹爹和孃親, 不要給任何人開門。”
魚庭囑託完餘堂, 施法關上了家中大門。
而這回, 餘堂只默默點了點頭, 沒再說其他話。
妹妹好像真的長大了,他想,他也要承擔起他該承擔的責任了。
......
殺害劉嬸的攝魂鬼拼了命的逃, 也只逃了三條街。這條街上都是商鋪。時候還早,只有幾家鋪子開了門。過了這條街再往南走就是皇城。
郭初景催動星流劍, 在攝魂鬼逃往皇城之前攔住了她。攝魂鬼身後是魚庭的靈火鞭。也許是靈火鞭離魚庭有些遠了, 上頭的火焰看上去弱了許多, 那份屬於靈火鞭強烈炙熱的壓迫感也淡了。
攝魂鬼偷得半分喘息,一路上她身後的靈火鞭都只是追着她不放, 卻一直跟她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看來...使靈火鞭的小丫頭不在,這條破鞭子傷不到自己。至於前面攔住她的年輕小道,能有幾分本事?
攝魂鬼變幻出人形,眯起狹長雙眼, 陰冷冷地望向郭初景。
她停了下來, 魚庭的靈火鞭便也停了下來。鞭身火紅, 小火舍在鞭身上歡快地跳躍。
攝魂鬼猛地朝郭初景攻去, 烏黑的雙手上還有方纔挖掉劉嬸心臟時殘留下來的血跡, 指尖尖銳鋒利。郭初景沒有動,冷着臉一劍砍斷一隻手。
“啊——!”攝魂鬼發出淒厲鬼音, 惱怒又驚恐地看向郭初景。
他究竟是什麼人,竟然用劍砍斷了她的手!
“爲什麼要殺人?誰指使的你?”郭初景卻沒有步步緊逼,而是開口盤問她。柳福巷裡的劉嬸只是個普通凡人,修出二魂六魄的攝魂鬼沒道理去殺她,且攝魂鬼修煉也不會要挖人心,人心對他們無用。不管活人還是死人,他們只要魂魄。
眼前的攝魂鬼嗚嗚咽咽,突然大叫一聲,轉身朝着靈火鞭跑去,火舌刷地一下瞬間將其燃成灰燼。
火光燒紅了空中白霧。
魚庭趕來時便看到這副場景,伸手收了靈火鞭,來到郭初景跟前,就見他眉頭緊皺着。她旋即懂了,問他,“這隻小鬼還有其他問題?”
郭初景頷首,冷聲道:“此事定有蹊蹺。”
頓了頓,他扭頭望向身後,“方纔在我身後有一股十分渾厚的靈力,在他出現的一霎那,我分了神。才讓攝魂鬼有機會尋死。現在這股靈力已經不在了。”
一來一去,不過片息。
但人不一定不在附近。
也許走了。也許還在,只是把靈力隱藏了起來。
很棘手,魚庭現如今也只是勉強學會收斂部分自己的靈力,讓自己身上的靈力看上去儘量像一個修道的普通人。但要完美把自己的靈力氣息隱藏,她做不到。
能將自己身上的靈力氣息收放自如的,魚庭只認識兩人,鳳主與冥王殿下。
冥王殿下是冥界的主,是冥界最厲害的人,人間無人能跟他相比。而主人...主人說她曾是魔界之主,天上人間,她來去自如,誰都要忌憚她三分。但近萬年來,她只見過主人這麼一個魔,還是主人自己說她是魔,究竟是不是卻無從考證...珠子覺得,主人八成還是在誆她。
說起來,她在人間降妖捉鬼多年,竟是連一個魔都不曾見到,以至於至今無法求證主人所言是真是假。
那剛剛突然出現的靈力......有可能是魔嗎?
魚庭問出了自己的疑問,“初景哥哥,你見過魔嗎?”
郭初景挑眉,奇怪地看向她,“你不知道?”
魚庭微怔,她不知道什麼?
“世上無魔,已有萬年。”晨霧打溼郭初景的眉眼,他清冽的嗓音裡似乎帶着股若有似無的感嘆,“萬年前,天魔一戰,魔界百萬鐵騎無一倖免,全都魂飛魄散,只有魔主鳳清倖存於世,但亦難尋其蹤。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魔主鳳清?”陡然從郭初景口中聽到主人的名字,魚庭駭了一跳,原來主人沒有騙人,她曾經真的是魔界之主。等等,那這麼說,她是主人的珠子——主人是魔,她豈不也是魔?天魔之戰,天界將魔界衆生殺得片甲不留,怪不得主人這麼討厭天界的人!
天界的人都忒心狠手辣,她一定要早早去天界幫主人!
不過——“發生在萬年前的事,初景哥哥你怎麼會知道?”
“修道之人都知道。”這些事當初他拜入師父門下之時,師父便講於他聽了,難道宗明道長沒講嗎?不靠譜。
郭初景摸了一下魚庭額頭兩邊的碎髮,清晨霧寒,小姑娘額邊的碎髮全都溼了,他皺了皺眉,“天冷,走吧,先回去。”
雖然留下了結界,但魚庭還是擔心爹爹孃親們的安危。便把魔的事暫時放到了一邊。
“嗯,先回家。”
她話音落下,便拽住了郭初景的胳膊,帶着他飛了回去。街上沒什麼人,而且魚庭後來知道,世上修道之人會騰雲駕霧的多得是,小時候她待在餘家村沒出去過才以爲會飛在人間是件怪事。其實並不是。
眨眼功夫,兩人就回到了柳福巷。
落在家門口,魚庭鬆開郭初景的胳膊,收了結界。
被小姑娘抓過地方隱隱有些發燙,燙地郭初景心跳都不規律了。
“我就不進去了。”他的聲音有些暗啞,“有事先回家一趟。”
剛剛遇到一個擁有強大靈力的人。眼下不知道對方是敵是友,郭初景難免有些擔心郭老管家一家的安危。他們都是普通人。
魚庭想了想,語調輕緩,“去看那位老爺爺?”
“嗯。”郭初景應道,“我中午再過來。”
魚庭現在心裡的情緒怪怪的,她不想讓郭初景離開,可她素來是顆大度的珠子,怎麼會生出這般小氣的想法?魚庭使勁甩頭,想把這怪異的想法甩出去。
郭初景看着把頭甩地像撥浪鼓似的魚庭,不免出聲詢問,“怎麼了?”
“啊?無事無事。你去吧。”魚庭擡頭時眼睛被白霧染上了一層水光,懵懂極了。
郭初景心又跳快了,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翻滾的旖旎念頭,“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