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華殿和嶺華殿中的夢玉和玄誠等弟子早在兩個月前便收拾行囊趕往了京城, 想要在春節之前趕到京城去向舉辦修道大會的蒼山宗送上節禮,但在半道上遇到大雪,被困在山中半個多月。算算時間, 這兩天他們也該安頓好了。
魚庭背上行李, 走出屋門。一出門, 便看見宗明道長和六個師兄齊整整地站在院中, 身後都背了一個藍色的包袱。她深深吸了口氣, 目光一個個從他們身上掃過,“師父和七師兄跟我去京城,大師兄、二師兄、四師兄、五師兄和六師兄都留下。”
宗明道長眼睛一亮, 笑眯眯應道,“爲師看小八這個安排甚爲妥當。成安啊, 你和成錄他們留在觀裡, 爲師不在的這段時間, 觀裡的事情就都交給你了。”
“師父!”成安不可置信地看着宗明道長,他們方纔分明商量好要讓小師妹帶着他們一起去!
宗明道長擡頭, 望天不語。
“小師妹呀...”成安立刻轉頭看向魚庭,一臉討好的笑。
魚庭微笑着伸手指向院門,“不如問問諸位嫂嫂,願不願意讓師兄們去京城?”
從前重山殿沒錢,日子過的十分窘迫, 殿中的幾位師兄即便是到了成親的年紀, 也不敢想成親這件事。後來重山殿的日子越過越富裕, 成安師兄心思便活泛了起來, 不出半年便和隔壁長華殿的師姐成了親。自成安師兄成親以後, 宗明道長總算是想起操心他這幾個倒黴弟子的親事了,這九年下來, 除了七師兄外,其他六個師兄全都娶妻生子,生活的極爲幸福美滿。
就像此刻,見到幾位嫂嫂,幾位師兄便齊整整地跑到了自個媳婦兒跟前,都不需要魚庭再吱聲說讓他們留下。
而成安幾人在院門口默默擡頭看了眼魚庭,心聲一模一樣:小師妹這招真狠。
魚庭朝他們揮揮手道別,而後掏出令牌,將其幻化變大,在上面鋪上一塊毯子,才道:“師父,七師兄,咱們走吧。”
七師兄聽話地點點頭,率先踩上令牌,盤腿坐下。魚庭拽着宗明道長跳了上來,宗明道長看着被留在重山殿的幾個弟子,摸着鬍子笑了。
九年來,重山殿越來越美滿,宗明道長每每見到幾個弟子的孩子,心中就會對魚庭更多一分喜愛。他總算不用擔心重山殿沒人繼承了。幾個倒黴弟子沒修道的天分,幾個徒孫還是有希望的嘛,而且魚庭小丫頭本事不小,待這趟從京城回來,他便跟魚庭小丫頭提提,讓小丫頭在幾個徒孫中收兩個聰慧有天分的做弟子。
魚庭施法,輕唸咒語,令牌“嗖”的一下飛了起來,宗明道長一個踉蹌,差點被甩下去,嚇得連忙抓緊了身下的毯子。
一個時辰後。
魚庭帶着宗明道長和七師兄穩穩落在三師兄的府邸。知道魚庭和宗明道長、七師弟今日會來京城,成茗特意向上頭告了假,留在家裡等他們。魚庭把師父和七師兄兩人平安送到三師兄手裡,之後便沒有多待,而是去了兩條街之外的柳福巷。
雖然從重山殿飛來京城只需要一個時辰,但這九年來,魚庭也只有每年除夕的時候來見爹孃和哥哥。今年除夕前,卻被隔壁宗德道長臨時拽去幫忙捉鬼,等她領着嶺華殿那幾個新入門的弟子捉完鬼回到道觀,已經是大年初二。
集中處理好年前接下的幾場祈福法事,魚庭便收拾行囊趕來了京城。好在今天才初十,還能跟爹孃和哥哥一起過元宵。
柳福巷裡很乾淨,積雪被規整在牆邊,中間空出一條兩人寬的小道。魚庭走進巷子,延着這條小道一直走到最裡面那戶人家,停在門前,她敲了敲門。
院子裡很快傳來魚氏的聲音,“來了來了,是陳嬸嗎?你要的醬菜我給你準備好了......”看到來人,魚氏話音猛然頓住,險些扔掉手裡的醬菜罈子,轉身朝着堂屋大喊:“餘向朝,閨女回家了!”
“庭兒來了!”一個肚腩有些發福的男人從堂屋裡衝出來,棉衣都沒穿好,只堪堪披在肩上。
魚氏把醬菜罈子往餘父懷裡一推,道:“你把醬菜送到陳嬸家裡去,我陪女兒去屋子穿件棉衣。這京城比餘家村冷多了,庭兒穿這麼少,該凍着了。”說着魚氏一隻收攬住魚庭的胳膊,一隻手在她頭上比劃了兩下,“一年不見,庭兒又長高了,現在都比孃親高了,爲娘還是按你去年的個子做得棉衣,不知道小不小?”
“孃親...”魚庭懶懶地把頭靠在魚氏肩上,“你現在再比比,我哪裡比你高了,明明還比你矮半頭呢,棉衣說不定還大呢。”
“哎喲,都這麼大了,還跟孃親耍賴皮呢。人家陳嬸家的女兒跟你一般大,等今年夏天就要嫁人了。你呀,還跟小時候一個樣...”
看着娘倆一起走進東屋,把他忽視的乾乾淨淨的餘父,無奈的嘆口氣,抱着醬菜罈子走去巷子最外頭那戶人家。短短百步的路,餘父連連嘆幾百聲。每一擡腳、一落腳都要嘆上一聲,不時又在心中感慨,誰說女兒是貼心小棉襖來着,依他看,就只貼她孃親的心!哼!
另一邊,還坐在堂屋陪人飲茶的餘堂,忍不住提議:“要不,咱們去東屋去看看妹妹?一年沒見了,怪想她的。”
對面的人端着茶盞的手一頓,垂眸道:“她,今年是不是十五了?”
餘堂‘嗯’了一聲,連忙拍了兩下腦袋,“瞧我這記性,今年三月初三就是妹妹生辰了,我看京城這邊女孩子十五歲及笄禮都辦得極爲盛大,妹妹生辰肯定又不能在京城這邊過了,你說我要準備什麼禮物給她纔好?這傻妹妹自幼對那些金銀首飾便不太上心,可她生辰時也不能待着京城。若是能待着京城,我還能再學到好吃的菜做她。你也知道吧,那傻丫頭天天就只對吃食上心。指不定,她以後就嫁給廚子了。”
對面的人一怔,廚子?旋即抿脣笑了笑,道:“今年她應會留在京城,你倒是可以給她做道吃食。不過畢竟長大了,若只有吃食,她怕也會生氣。這小姑娘,還是有點貪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