渁競天看了看,地面還算平整,全是碎石,想來是上頭掉下來日積月累的,外邊正好有一塊小桌子一般大小的大石頭,尚算平整,便過去一抱將大石頭抱了過來扔在中間,下頭用碎石塊固定了。又要去搬小些的當凳子。
水匪忙攔下她,兩人找來兩塊乾淨的,擺好了。就站在了後頭,不看炎杲一眼。
還好,也有護衛動了,給炎杲擺了一塊,也站後頭去了。心裡皆驚,這女人竟能輕鬆擡起偌大石頭,怪不得敢說大話。
“坐。”
“請坐。”
三人坐下,莫名就有了一種三國鼎立的氣氛。
炎杲靜了靜腦子,掏出一塊玉牌來,放在石桌中間,點了點。
“我昨天才看出來,原來這是渁競天的‘渁’字。”
那塊玉牌正是當初渁競天隨手刻了留給炎杲以待日後合作的。
想想都是血淚史,他翻了多少書派出去多少人啊,始終沒弄明白,這上頭的道道是字還是畫還是徽章,他甚至在想是不是某個古老的或者神秘的組織?
昨日,看了那無頭箭上的差不多的刻記,又回去問了番,才認出來,原來是疊在一起的四個水啊!
他最近還琢磨着,這是不是向日葵呢。
渁競天笑:“當初走得急,刻功沒發揮出來,抽象了些。”
炎杲呵呵,那箭頭上的更抽象。
“再想不到,原來你的真實身份竟是——”炎杲看眼衛國公,神色複雜。
“是啊,我是渁競天,水匪頭子,兼職大密將軍,當初去六水城只是撈個外快。我男人是衛同,國公爺是我公公。我的情況,可都告訴你了,算有誠意吧。”
炎杲無語,這些你不告訴我我也知道了啊。
“當初——”說了倆字就說不下去了。
渁競天心領神會:“我們這一行,做過就忘。”
炎杲嘴角抽抽,還你們這一行?
“渁寨主現在還在做此等副業?”
“是,”渁競天點頭:“家裡缺銀子。”
炎杲又不由看向衛國公。衛家能缺銀子?又想起當初自己想買衛國公的命,難怪那個野蠻的男人要打自己。
扯扯嘴角:“可我如今卻是沒有買賣給渁寨主。”
“無礙,我約你出來,是談另一樁買賣。”
“哦?”炎杲詫異,渁競天說這話,他並不吃驚,可衛國公——真不像蹚渾水的人啊。
渁競天目露哀求:“爹——”能迴避不?
衛國公當看不見也聽不見。
炎杲明瞭,這是跟着來看孩子的,難爲他一個當公公的,要自己攤上這樣的兒媳婦——嘶,想想都可怕。
“你們說,我只聽。”衛國公開了金口。
渁競天一咬牙,與炎杲商議:“結盟吧。”
炎杲一下子跳起來,看看她,再看看衛國公,多大驚嚇似的。
“西炎和大密什麼關係,你不要與我說你不明白。聯盟?你當我蠢還是你蠢,不、可、能!”
西炎對物產豐富的大密垂涎已久,而大密擴充版圖首選便是西炎。
渁競天翻了個白眼:“淡定,我又沒說西炎和大密聯盟,我說的是咱倆聯盟。”
哈?什麼意思?
炎杲又坐下了:“有什麼區別?”
這個嘛,渁競天去看老公公,您老的存在真的很礙事啊。
炎杲也去看他,看來這位什麼也不知道呀,好同情的說。
衛國公再開金口:“你要說什麼只管說,爹不打斷你。”
渁競天呵呵乾笑。
問炎杲:“大密的事,你知道多少?”
炎杲眨眨眼,考我呢?
“你們年初才登基的小皇帝被廢了,嘖嘖,一年都做滿。現在是他的叔叔上了位。大密所有邊境狼煙四起,國內天災不斷,民不聊生,人心不穩。”炎杲邪氣一笑:“這正是三國刮分大密的最好時機。”
哪怕當着敵國最高武將,他也不懼直言,莫名就相信渁競天會保證他的安全。
真是迷之信賴。
渁競天點頭又搖頭:“你說的沒差,是個好時機。但你有把握,北齊東廈進了大密,你西炎也能進來?”
炎杲半垂着眼睛,怎麼不能?只要眼前這個男人…
“別做夢了,我爹誓死守衛砛州,就是拼上所有大軍,你們也進不得一步。”
炎杲冷道:“你約我來就爲了耀武揚威?”
渁競天立即道:“那是我爹的想法。”
炎杲驚訝睜大眼,這位姑娘,你不覺得這話這語氣會挑起家庭矛盾嗎?但看人家衛國公似乎早習慣的淡定,自己這個外人還是敵人,就別瞎操心了。
“我的過往,你也應該清楚了。”
炎杲點頭。
“我不是朝廷的人,皇帝管不了我,也管不着我。”
才晉升爲皇帝的炎杲莫名心塞,爲同行鞠一把淚。
“我有事情要忙,不想被亂七八糟的事情打擾,比如,砛州戰事。”
炎杲看衛國公,喂,喂,你被歸結爲亂七八糟呢。
衛國公還只是聽着。
“左右,我爹要的不過是百姓安寧,而你呢,也是老熟人了,不如坐下來好好談一談,能不傷和氣就不傷和氣。”
和氣那種鬼東西,從沒在西炎和南密之間存在過。
炎杲敏銳問:“原來衛國公不願臣服如今的康順帝?”
渁競天呸了口:“收起你的小九九。衛家世代守護砛州,管誰是皇帝呢。至於康順帝,哼,他自有他的人。”
“…談什麼?怎麼談?不如你們大軍讓開,讓我們大軍過去,保證不傷及砛州一分一毫。”
嘭——,渁競天一拳頭砸在大石頭上,碎掉的邊邊角角噗簌簌往下掉。
冰冷道:“炎杲,我是奔着共贏來的,你若再無誠意,休怪我翻臉無情。”
炎杲眸色一深,心裡複雜,你對我有什麼情?
擡手向後揮了揮,示意上前的護衛退下,嘆了聲:“怎麼共贏?攻下大密,是西炎世代帝王最大最重要的責任,便是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動,朝臣卻是不同意的,我總不能一意孤行吧。”
衛國公心裡暗想,兒媳的面子可真大,這西炎皇帝比熊兒子會說話。
“我又沒讓你一輩子不動。”
“什麼意思?”
渁競天睃眼衛國公飛快道:“只要我爹守在砛州,你就不要動。”
荒謬,炎杲哈哈一聲:“等幾十年?”
渁競天一咬牙:“儘快,反正衛同我是不會讓他守砛州的。”
哈?炎杲直直看着衛國公,您知道您兒媳婦在說什麼嗎?
衛國公不知心裡啥滋味,那個儘快到底是什麼意思。
渁競天又飛快道:“反正有我爹在,你也攻不進來,不如省省力氣。”
炎杲嗤了聲:“我可聽說你們沒糧食吃了。”
“你們那不是有嗎?去拿就是。”
炎杲臉都綠了,他可是聽說了,就這女人指揮的,大營全在疲於保護牛羊了,饒是如此,還是被搶走上千頭。
敲着桌子:“你不覺得無恥了點兒?”
渁競天嘲諷他:“我是幹什麼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竟無言以對。
“你們又不是沒搶過我們,端看誰本事。”
炎杲氣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