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保安城裡,宏偉豪華的劉府,那可就是金鑾寶殿呢,多年以來,何曾有過膽敢在院裡院外高聲喧譁的人?就連劉家喂的兩條惡狗,平日裡都很少聽到吠叫,一直都安靜得很。
可是,這一大早,醒得早的,不過才睜開眼打呵欠,伸懶腰,最多不過纔開始穿衣服,不少人都還在呼呼大睡呢!
但是,越是安靜,有啥聲響,就越是顯得響亮,這一大早的,後花園裡怎麼會打炸雷了呢?但不對呀,這不是打雷,而是人在說話呀?可人說話,哪可能有這麼大的聲音呢?後花園裡所有人都被這聲音給驚糊塗了,而前院和中院的被窩裡的人也都聽到了,只是不知道這是哪裡傳來的什麼聲響!
這劉家大宅,僕人丫鬟,都睡在中院,只有八個武家丁睡在前院,劉祖承的所有家人和親戚,全都睡在後花園。
後花園的所有人都驚愕住了,但劉祖承倒底是練家子,武功還很高,他只驚愕了一瞬間,就立即意識到:挑莊的來了!就趕忙起牀穿衣服,邊穿邊想:會是哪路綹子呢?四近的幾處綹子山寨,那可都是給我進貢的啊,我們私交破頗好,怎可能是用這種口氣叫陣呢?管他的,穿好衣服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張獻忠高喊過後,片刻之間,就見一見豪華房間的門打開了,一個身穿官服、頭戴官帽、五十幾歲的人從門裡出來了,而且一出門就高叫:“是何人膽敢在我後花園裡叫囂?有本事出來!”
張獻忠說:“想必你就是狗縣官劉祖承老兒了!擡頭看看,你爺老子這這兒呢!”
劉祖承循聲擡頭一看,只見假山頂上,站着一個瘦高個子黃臉長鬚的小夥子,身穿下級軍官的軍裝,胸前卻沒有“明”字!身爲武功高手,他的反應也是很快的,立即就意識到,這是這一年多來傳說中的饑民起義軍了!這一個黃臉小兒,沒準就是一個背叛朝廷的什麼小軍官了!心想,你一個下級軍官,如今成了流寇,還敢在太歲頭上來動土!就沒把來人看在眼裡,喝道:“黃臉小兒,你要有狗膽,就給老子下來,和你爺爺過兩招!”
這時,後花園裡的老老少少都起來了,住在前院的八個家丁,聞聲也來到了後花園,張獻忠打量了一下,估計後花園院裡恐怕不下五十人,看來,這個劉貪官還算是家室興旺呢!咱爺老子今天要叫你劉家三代人徹底絕根斷苗!
張獻忠就一下飄落到院壩裡,兩手抱胸,吊兒郎當地說:“你爺老子下來了,就站在你面前,你敢咋的?”
到底是練家子,劉祖承一眼瞥見這個黃臉小兒從假山頂上下來,不是一躍跳下來的,而是飄下來的,心中就陡然提高了警惕:這人武功不弱!不可大意!於是就來了個偷襲,暗運八卦掌內功,猛一掌朝張獻忠拍去!
張獻忠飄落在地後,已經遠離了假山,他的背後,房檐下站滿了劉祖承的家人,他一見劉祖承偷襲,就是一個旋步,躲開了這一掌,反而站在了劉祖承的側後,抱着胸的兩手,仍然沒有鬆開。
八卦掌雖然沒有打隔空掌的勁氣,但到底是剛猛功夫,掌風的氣勁,還是把站在屋檐下的一個老媽子給衝坐在了地上!
劉祖承一掌拍空,又想偷襲第二掌,藉着轉身之機,朝着張獻忠,又是一個猛掌拍過來!
張獻忠一側身,伸手抓住劉祖承的手臂往前一送,劉祖承穩不住腳,“蹬蹬蹬”向前衝了幾步,一掌拍在了站在屋檐下他的兒子胸口上!
雖然拍空了還向前跌走了五六步,八卦掌本身的威猛掌力,再加上張獻忠向前送一程的內力,劉祖承還是把他自己的兒子一掌打得噴血而亡!
這一下,全後花園的老老少少都驚傻了,而劉祖承是先呆後痛哭再暴怒,抖着手指着張獻忠:“你、你、你你、你——!”一時間氣急敗壞,臉色發青,不知道該罵這個黃臉小兒什麼話纔好!
這時,張獻忠已經聽到前院自己的軍隊進了院子了,就站着沒動,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語帶調侃道:“劉老兒,劉狗官,你就不想想,你爲啥要親手掌斃你的家人?那就是你狗日的這一生惡事做得太多了!不過你放心,你親手打死了一個,這後院裡的所有人,就不勞你親自動手了,馬上就有很多將士兄弟來爲你代勞了!”
張獻忠說着,中院都已經有了嘈雜聲和慘叫聲了!
劉祖承心裡稍微冷靜下來一點兒了,側耳一聽,知道大勢已去了,就作困獸鬥,又揚掌朝張獻忠打來,而且是一掌接一掌,連環不斷地打來!
這個劉祖承,不僅武功遠不是張獻忠的對手,更是犯了暴躁的大忌,他力道再猛,又怎能打得到以逸待勞的張獻忠呢?
張獻忠踩着太極步,左躲右閃,抱胸的兩手,始終就沒有鬆開過,等到劉祖承連拍了五六掌,一時間提不起來氣了,這才說:“劉老兒,貪官,狗官,你死前,爺老子讓你死個明白,一是你看看,就這麼一會兒,你這後花園裡,還剩了幾個尚未被殺的?二是告訴你,你爺老子是起義大軍王家軍的八大王,今天轉來索你狗命的!你還有啥遺言沒有?”
劉祖承見用掌打不到這個黃臉小兒,就想回房去拿劍,但一回頭,卻瞥見義軍正在殺他的家人,而且是幾個殺一個,殺得他的家人個個都死無完屍!
劉祖承正驚愕間,自己的頭顱就已經離開了脖子,無頭脖子就向上噴着鮮血!
張獻忠一劍割下劉祖承的首級,左手提在手裡,對帶兵進劉府的大隊主將王尚禮說:“王兄,勞煩你派幾個人,去通知保安城內的青楊武館館主譚青楊和神風鏢行的申老鏢頭,就說咱張獻忠請他們前來縣衙商量事情,你則帶人搜繳查抄劉貪官的傢俬,兄弟我這就先去縣衙了!”
“遵命!”王尚禮說過,就按要求辦理去了。
張獻忠寶劍入鞘,手提劉祖承的首級,飛身上房,從房上往縣衙而來。
直到這時,也纔不過天剛放亮時分。
縣衙這邊,將士們正在搜繳查抄縣衙的公私財物。
約莫一盞茶工夫,青楊武館館主譚青楊和神風鏢行的申老鏢頭兩人,忐忑不安地趕過來了,對張獻忠抱拳行打拱禮,聲音有些發顫地說:“八大王將軍,我們便是青楊武館和神風鏢行的當家的,不知大王有何吩咐?”
張獻忠和顏悅色地說:“譚館主,申老鏢頭,就請你二位隨便些,就叫本將張老弟即可。是這樣的,我們是陝北起義軍王家軍的先鋒營八大王營,正在一路繳滅西線的官軍、官府、富惡和山賊,高迎祥將軍的高家軍,則在一路繳滅東線的官軍、官府、富惡和山賊,肅清陝北的後院後,再出東進南下,去解救更多的老百姓,替天行道。我們拿下吳起後,就聽到了您二位的爲人和所受的窩囊氣,所以,我們誅殺了貪官惡狗後,特意請您二位來看看,先出了惡氣,小弟還有事相商!”說着舉起劉祖承的首級,“二位請看,狗貪官劉祖承的首級在此呢!”
譚青楊和申老鏢頭聽着這位瘦高個、黃臉、長鬍須的小夥子說話,心裡就已近踏實了,這時一見劉祖承的狗頭,兩人不由自主地給張獻忠跪下了,流着淚說:“惡官終遭報應了!實在是感謝青天大老爺啊!”
張獻忠趕緊扶起二人:“誒,使不得,使不得!快快請起!二位請隨小弟過來,看看這四人是誰?”
幾人就來到那兩個手下守着的四個武師跟前,張獻忠說:“二位認識他們嗎?”
譚青楊和申老鏢頭一看躺着不能動彈、不能說話的四個武師,說:“認得啊,他們就是劉狗官養的打手,有了他們,這個保安城簡直是暗無天日呢!”
張獻忠指着那兩個手下,對譚青楊和申老鏢頭說:“這兩位兄長,就是吳起城戍軍的偏將,現在已經投奔我義軍了,要不是他們親耳聽到過劉祖承、汪毅夫兩個狗官在吳起的狗縣官秦雨軒那兒喝酒喝麻了說出來,料想您二位都還不知道,申老鏢頭總丟鏢,卻不知是誰劫的呢!其實,就是這四個魔頭乾的!”
那兩個手下也證實道:“這可是我兩人親耳聽劉祖承這狗官,酒後向另外兩個狗官炫耀時說出來的呢!”
申老鏢頭一聽,一下紅了眼,說:“那麼,張老弟您爲何不殺掉這四個畜生呢?還留他們何用?”
張獻忠說:“這四個魔頭,被小弟點了制動穴和啞穴,目的就是要留給申老鏢頭報仇雪恨的呢!”
說過這話,張獻忠把他的青峰寶劍遞給申老鏢頭,說:“就請申老鏢頭行刑吧!”
這個申老鏢頭,多年來一直被劫貴重鏢貨,愣是沒法找到劫鏢人是誰,心中的怒氣,早就快憋出病來了!此刻,真相大白,而且義軍的八大王還把仇人制服,留給自己親手報仇雪恨,這份大恩大德,簡直無法開口說報答!他一時百感交集,提劍上前,在並列躺着的四武士脖頸部位,劃了一個“一”字,四顆頭顱,就離開了脖子,脖子下的前後左右,很快就成了血池了!
申老鏢頭還不解恨,又揮劍把每個魔頭的胸腹搗了個稀巴爛,這纔在魔頭身上擦乾淨劍上血跡,再次下跪,把寶劍奉還給張獻忠,顫抖着聲音說:“恩公的大恩大德,申某實在不知刀該怎樣來說報答,唯有一句話:從今以後,凡恩公有所差遣,申某必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譚青楊也是被劉祖承給坑害苦了的,此刻也跪下說:“恩公的大恩大德,譚某也是實在不知該怎樣說報答,同樣唯有一句話:從今以後,凡恩公有所差遣,譚某必然赴湯蹈火,兩肋插刀!”
張獻忠趕忙扶起兩人,說:“誒——,不說過使不得嗎?快快站起來說話!還有一件要商量的事,就是二位爲人正直,武功高強,可否參加義軍,協助小弟行俠仗義,殺富濟貧,替天行道?”
譚青楊和申老鏢頭連想都沒想,就說:“我等正有此意!願隨八大王鞍前馬後!不知張老弟是否能在保安多滯留幾日?容我等把家室安頓好,帶上願意參加義軍的兄弟,聽從張老弟調遣!”
張獻忠說:“義軍將在保安駐紮數天,二位兄長,就請回去辦理吧!待分紮好營盤,小弟再行登門拜訪二位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