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張獻忠的義軍這邊,自官軍從房縣一出來,暗探就飛跑回來報告了。因官軍還遠,聽不到這邊發響箭,就仍然是發響箭通知躲在後山的軍隊各就各位,進入埋伏陣地,做好伏擊準備。
再說第十八大營,秦東嶽、周學瑜和歐陽簫三人,是當時少有的武功高手,在佯裝逃跑時,是跟隨在最後一個大隊的,他們三人親自斷後,是爲了保證將士們不被官軍高手傷害,就這樣,第十八大營就被官軍追趕着,做出狼狽不堪的樣子,把官軍引進了伏擊圈。
當然,剛進伏擊圈,義軍是不會動手的,還得耐心等待。
張獻忠等人躲在伏擊點,隨時準備好了響箭,專注地觀看着秦東嶽他們把官軍往伏擊圈裡引着,眼看着第十八大營已經跑過伏擊圈中段了,官軍緊咬着第十八大營追趕,相距已經不到三百步了,而且官軍進了伏擊圈的,已經不下三四萬人了!
這個時候,這一段驛路的寬敞山谷裡,氣氛緊張得快要凝固了!因爲,馬上就要在這裡開展一場三十來萬人的慘烈搏殺了!
官軍進入伏擊圈的速度是跑,而且追擊在前面的官軍,根本不是從驛道上跑,而是滿山谷都在跑着追,兩邊則抵近了山坡的山腳邊,就是說,開闊地裡面,全是蝗蟲一樣密集的官軍!
第十八大營則裝做倉皇逃竄,也是快跑,像這種速度,總共七八里,不過燃大半寸香的時間,第十八大營就要跑到伏擊圈的出口上了!
官軍從房縣追出來,差不多都是這樣的地形,而這一段路,山溝還要寬得多,根本就沒有想到這裡會有埋伏,所以,前面的咬着叛軍緊追,後面的緊跟着追,在第十八大營還沒跑到出口時,官軍因爲是密集成堆地往前追,後面的左良玉本人所在的兩個衛所,也都全部追進了伏擊圈內,比原來預想的可能會有一部分官軍進不了伏擊圈還要理想!
第十八大營就要跑出前面的出口了!
不過,剛發起伏擊戰時,並不打算完全封住退路,因爲這與殲滅谷城駐軍畢竟不同,谷城一來只有一個都司,二來那是在毫無防患的狀態下突襲的,而眼前這是十幾萬軍隊,而且還是主動發起追擊的大軍,真要是被逼得沒有了退路,就會迫使敵軍困獸猶鬥,逼急的兔子會咬人,難免自己受損,所以,伏擊的目的是重創敵軍,而非殲滅敵軍,讓敵軍在短期內沒法再組織追擊就行。
此刻,官軍的後隊已近完全進入了伏擊圈,前面的第十八大營也已盡全都跑出了伏擊圈了,時機已經完全成熟,就聽北面半山坡上“嗖兒——”一聲尖嘯,一支響箭沖天而上,但白天只能看到拖着一溜青煙,看不到火光。
就在官軍聽到了這一聲刺耳尖嘯,還沒來得及反應之際,七八里路長的兩面山坡的下半段山坡上、樹林裡、草從中、溝壑裡,到處都在朝着官軍人羣,密集地、不分波次地射着火箭!
這一下子,官軍可被驚蒙圈兒了!
這些特別準備的火箭,箭桿上纏着浸透了油、還裹有硝粉的油布,點燃後,火一起來,一射出去,真正的風助火勢,射到官軍身上,就是箭矢帶火燒兩種傷害,而油和硝粉沾到身上,還會沾哪兒哪兒起火,官軍這可受的是雙重打擊呢!
遭了第一波火箭後,官軍們自然也要用長槍或腰刀撥箭,但軍士們就沒有將尉們那麼會撥箭了,再加上箭矢不分波次,又那麼密集,所以弓箭射程內的官軍軍士,從一開始被火箭射擊,就在不斷地死傷!
這會兒的官軍,顯得十分被動,十分無奈,整個七八里長、半里多到一里多寬的這麼大一片密集的官軍羣,周圍十幾二十丈的人羣,全在弓箭射程之內,正在不斷地被射殺,而中間的官軍將士們卻毫無辦法,只能等待三波箭射過,好發起反衝鋒。
然而,兩邊的伏兵射箭卻沒個章法,即沒個波次,火箭在密密麻麻地不間斷地射出來,而且一直在射着,官軍的周邊的那部分軍士,往中間退又退不動,因中間站滿了密集的人羣啊!往前跑吧,那豈不是更死得快?於是,箭雨沒有停下來時,官軍竟然只能消極被動地挨射被燒!
就這樣,官軍“乖乖”地被火箭射了足有燃三分香的時間,直到準備的火箭射完了,箭矢這纔開始稀疏下來,但是,又一支響箭升了空,隨着這一支響箭升空,這麼長這麼大一個開闊山谷裡,陡然間吶喊聲山呼海嘯般地響了起來,四面山坡上,密密麻麻的軍士,揮動雙頭叉,吶喊着衝殺下來,一接觸到官軍,就真有點像割麥子那樣,從邊上往中間,一排一排地叉死剛纔沒有中箭的官軍!
而衝在最前面的衆多使劍和使腰刀的將校們,一衝到官軍的人羣邊上,就提氣飛身,騰空飛躍,落進官軍堆裡,或“中心開花”,或專找官軍的將尉來捉對廝殺,一時沒找到將尉的,就砍瓜切菜似地成串成串猛殺官軍軍士!有的善使大刀的將校,則一躍進官軍堆裡,就揮動重刀,一個旋轉,官軍就成片成片地倒下!
義軍當中,各大營的將領,還有很多大隊將領和小隊校尉,大都是內功高手,雖然官軍中的衛所將領、千戶所將領和百戶尉中,也不乏內功高手,但官軍的總人數比義軍要少好幾萬,單是這一波參戰義軍就已經略多於官軍了,再加上義軍又是早有安排的,是佔主動的,所以,這個波瀾壯闊的混戰場面中,官軍的將尉幾乎全都有義軍將校捉對廝殺,而用常規長槍和腰刀的官軍軍士,本就處於了慌亂之中,又遭遇了不對等的雙頭叉,眼看着官軍在急劇地減少着!
張獻忠、景大山、吳剛、肖鋒、孫可望、李定國、劉文秀、艾能奇等八人,剛開始發起衝殺時,並沒有出去,他們站在高處,現看了一下戰場上的廝殺情況,看出了官軍陣營中那些特別厲害的角色,這才分頭衝殺下去,一個個飛身直取那些或在戰馬上的,或在步戰的絕頂高手!
因剛開始打殺,就算義軍捉對廝殺的官軍高手武功比義軍的高手武功高一些,但剛開始廝殺,三五十招之內,義軍的高手也還不會吃力,而張獻忠他們一加入,東殺一個,西殺一個,官軍的頂級高手就開始減少,而義軍的高手就越來越多地騰出了手,逐漸就有了義軍兩個高手對殺官軍一個高手的狀況了,而且隨着搏殺的進展,這種狀況就越來越多了!
再說孫可望、李定國、劉文秀、艾能奇這四個小將,他們才特別喜愛這種戰場!他們四個一衝下山,就散了開來,踩着官軍的人頭,分別衝向那些看上去特別能打殺的官軍高手!
這四個小將,他們的達魔功,在當世武林,除了秦良玉還能勝過他們,別說高手雲集的廠衛,就連鄧玘、左良玉和義軍中的蕭望南、王泗,也不一定能和他們打平,他們不僅有寶兵中的寶兵達摩寶劍,還有可以算作奇門重兵器的大號雙頭叉,所以,他們四人一躍進戰圈,就專找頂尖高手來殺,所到之處,幾乎沒有一個對手有還招之力!
直於張獻忠本人,那就說都不消說了,就是景大山、吳剛和肖鋒衝進殺鬥羣中,官軍中能接幾招的高手也不多!
這時候,官軍已經從驚慌中鎮定過來了,雖然他們的人數在急劇減少,但卻都在奮力抵抗,一時之間尚無怯意。
然而,雙方混戰正激烈之時,又一聲響箭升空了!緊接着,兩面山坡上吶喊聲再起,又衝出了大量密密麻麻的伏兵,官軍的陣勢,一下子就弱勢立顯了!本來還能頑強抵抗的官軍,見到又來了這麼多伏兵,一個個的心裡,就有點兒發虛了!
宏偉浩大、波瀾壯闊的大型混戰場上,一時間刀劍撞擊聲響成一片,人喊馬嘶,塵土飛揚,刀光劍影,雙頭叉的砍殺揮舞影子中,官軍在成片成片的倒下,七八里長的開闊山谷裡,一時間殺得天昏地暗,鬼哭狼嚎!眼看着地上從開始打殺時的不斷濺滿了血,轉瞬之間,就是血流遍地了,低窪處,那就真真正正是血流成河!
從開始挨火箭時,左良玉、羅岱和明軍的將領們就有點兒蒙圈了,明明是他們追擊叛軍,卻反被叛軍伏擊他們,而伏擊地點,還選在誰都不會想到竟然會有埋伏的開闊地段,真正叫出人意料!挨火箭的那會兒,還只能乾瞪眼!開始對殺時,堂堂明軍,竟然像失去了抵抗力似的,眼中所見,被殺的都是我明軍!本指望着將尉們能扭轉局面,沒想到一開始將尉們就被叛軍的將領們捉對纏住了,緊接着,有幾個高手一加入戰圈,明軍的高級將領,就開始一個個被殺了!
這時,向來盛氣凌人、自視甚高的左良玉,面對此情此景,竟然一時間沒了主意!但就在他驚惶之時,眼見得有兩個小將和兩個大將,一路踩着人頭,正在朝自己立馬這一頭衝殺着,而且時不時就有自己的得力部下被殺!
靠伏擊圈的出口這一頭,義軍自然是沒人認得羅岱,但小將李定國在專挑頂級高手誅殺的過程中,不覺間就衝殺到這頭來了,他一眼看見自家將領歐陽簫正在苦戰羅岱,而且難解能分,一叉殺死了手邊的這個高手後,青蜓點水般踩着官軍士兵的頭,來到羅岱的戰馬前面約六七丈遠處,也不打話,一提氣,飛身騰空,從空中斜衝向羅岱,右手揮手一叉撥開羅岱手中正在向歐陽簫出招的大刀,左手緊跟着就是一劍,割下了羅岱的頭顱!
而小將李定國提氣騰空之時,腳下踩的是一個官軍軍士的頭頂,他的腳剛一離去,這個軍士竟口噴鮮血倒地身亡了!
近處的官軍將領,本來就打鬥得越來越吃力了,一見羅大將軍被殺,一個個稍一分神,就沒了命!
很快,靠出口的這一頭,因爲還有秦東嶽、周學瑜、歐陽簫等一干頂級高手,雖然佯裝逃跑消耗了些體力,但士氣非常高,搏殺起來仍然勁頭十足,不僅明軍士兵所剩不多了,就連明軍的將尉,也都所剩無幾了!
另一頭,左良玉也已經遠遠地看出了那兩個無敵小將用的是達摩功,再看看從發射火箭到現在,纔打了少半個時辰不到,自己的軍隊就損失過半了!再瞟一眼兩個小將,心中頓生驚懼,再打下去,當心全軍覆沒!趕忙下令鳴金收兵,但見兩個小將好像看見了他這個總兵,殺掉了手頭的明軍將領後,竟然朝自己這頭來了,嚇得他高叫一聲“快撤”,趕緊掉轉馬頭,怕小將看見,伏鞍而逃,逃脫了以後,才知道自己的軍符印信不知啥時候跑丟了!
左良玉鳴金收兵後,尚存的軍隊紛紛後退,但只能且戰且退,但剛退出伏擊圈不遠,從側翼裡又殺出來黑壓壓的叛軍,追捉潰逃的官軍,又是一頓好殺!這一下子,更把驚弓之鳥的潰逃官軍給嚇破了膽!
接下來,官軍被最後殺出來的這支叛軍追殺了五六裡,這才停止追擊,收兵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