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獻忠等人來到這一段長約十餘里的開闊和大體開闊的山谷,實地看了地形,觀察了兩邊山坡和山壁的形狀、植被後,十分滿意,又北上來到鴨池河邊,乘渡船去北岸走了幾裡遠,看了看北岸的地形,然後再回到南岸,向路人打聽到了這裡叫茅坡溝,除了因這一段沒有溪河,沒有水源,當地沒人到這裡來開墾和造屋居住外,這裡並沒有什麼典故和軼事,平淡無奇得很。
回去後的第二天,包圍遵義的汪兆麟、溫一霸等將領,派傳令兵飛馬來報,他們昨天做了一些要用火強攻遵義的姿態,遵義城內只駐紮了一個衛所,他們急了,同時從四門都派出了信使,義軍只故意放出了西門的信使,但信使是偷偷出城的,沒有騎馬,估計要麼步行,要麼到哪個鎮上去買馬,總之,按騎馬來估計,遵義的信使今天之內能到達貴陽,貴陽要是反應夠快,明天早晨就會發兵救援。
張獻忠叫傳令兵飛馬回去通知汪兆麟他們,派兩個大隊,急行軍到鴨池河北岸,多準備弓箭,把渡船全部扣在北岸渡口,賭住官軍向北逃竄。
打發回去傳令兵後,張獻忠和景大山、吳剛、肖鋒等人商量了一下,認爲貴陽的增援軍隊,要是走得快,要不了兩天,就能走到茅坡溝,那麼,伏兵就應該提前一天到達伏擊地點,以便做好所有準備。另外,根據以往的經驗,估計貴陽城內,最多駐紮兩個都司,貴陽巡撫的所屬軍隊,除了省城以外,主力應該駐囤在其他戰略要衝,那麼,這次增援遵義,應該會出動一個都司,估計不會把兩個都司都調去增援,那麼,一個都司將近三萬人,咱們四個大營將近七萬人,那就不必再調在修文待命的隊伍了。
果然,按照汪兆麟他們估計的時間,到貴陽打探的探子也飛馬回來報告了,說貴陽的增援軍已經開始開拔了。張獻忠又叫傳令兵去通知在貴陽周邊躲着休息的軍隊,等增援遵義的官軍一離開貴陽,就按事先計劃,去把貴陽團團圍住。
商量好伏擊事宜後,張獻忠安排匠竈樁守禦大隊和中軍守禦大隊負責看護輜重,自己和中軍的將領,帶上第十五、第十六、第十七、第十八大營這四個大營,備上三天干糧,帶上足夠火箭,算着比官軍經過茅坡溝的時間早半天以上的時間,先到了茅坡溝,控制住路人,佈置好設伏點,所有伏擊的將士定好伏擊位置後,派出便衣前哨探子,然後隊伍就全都翻到山樑背後去,要等接到前哨探子的報告後,才迅速進入既定伏擊點,以免埋伏得太累人。
再說貴陽巡撫林啓璋,因貴州很多年沒有過什麼像樣的戰事,也就是有時剿剿匪,但那是駐各地方戍軍的事情,與他這巡撫,隔得遠着呢,他就成了一個把軍務當成了只需要應付應付日常例行公務的巡撫總兵,所以一聽到遵義被義軍包圍了,心裡就有些亂了方寸,而貴州又不在四正六隅的戰略範圍之內,林啓璋也沒接到過兵部的圍堵通知,對於遵義突然被幾萬義軍包圍,心裡連半點準備都沒有,連忙召巡撫衙門集軍事會議,而巡撫衙門大大小小的官員,都是一聽說遵義被義軍包圍了,就說那就趕緊增援啊,還等什麼?趕緊調兵,給義軍來個內外夾擊,必然一舉解圍,趕跑義軍!
於是,林啓璋也沒多推敲,就派一個都司去增援。他本想就派都司總兵去增援的,但轉而一想,這麼多年貴州都無戰事,現在突發遵義被圍這麼大的戰事,自己身爲巡撫,不親自帶隊增援,這是說不過去的,於是,就親自帶隊,前往遵義增援。
這天,林啓璋帶着一個都司,他和幾個巡撫將領,以及都司總兵一行人,一馬當先,走在頭裡,不覺已經該吃午飯了。
於是,隊伍就停下來,原地休息,吃乾糧喝水,午飯後稍事休息了一下,就接着趕路。
不多一會兒,林啓璋帶的官軍,就走進了茅坡溝。因這一段路毫無什麼特別之處,也一點兒都不像是什麼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險隘,官軍就只管往前走着。
當官軍將近三萬人全部進入張獻忠的伏擊圈時,隨着“嗖兒”一聲尖嘯,緊接着兩頭也“嗖兒”發出了尖嘯,就在官軍還沒反應過來之際,官軍的一字長蛇隊伍的兩邊,都射出了蝗蟲一樣的火箭,而且不分波次,密密麻麻地持續射着,一時間,毫無防備的官軍,被射死燒死無數,六七萬義軍用火箭射殺不足三萬人的官軍,而且很快就每人平均射出了六七支火箭,就算命中率只有六七分之一,所有官軍也都沒命或重傷了!
也實在是,官軍在箭雨之中,還只有有武功的軍官和少數有武功的軍士,在用兵器撥擋火箭保護自己,一陣箭雨過後,七八里長的山谷驛道上,基本上就只剩下了還在撥擋箭雨的將尉了,路上躺滿了還在燃着火的的屍體和傷兵!
等到林啓璋等一干將領因箭雨已停,停下了手中撥擋箭雨的兵器,明白了這是中了付擊之時,他們這才發現,整個一個都司,竟然只還有旗尉以上的軍官還是活的了!而且總旗尉、小旗尉也損失了不少,沒受箭傷的,只有千戶軍官以上的人了!目所能及的驛路上,在馬上的,站立着的,只剩下稀稀拉拉的軍官了,士兵全部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還在被火燒着!
還容不得這些官軍將尉們多想,就聽兩邊山坡上響起吶喊聲,軍官在前,軍士在後,衝向稀稀拉拉的官軍將尉!
這一下子,戰況就很奇特了,不僅義軍將校對官軍將尉的數量十分懸殊,而且義軍中高手將校不少,衝上去後,還多是兩個三個義軍將校對戰一個官軍將尉,義軍高手更是有備而來,官軍將尉卻是驚弓之鳥,所以,儘管弓箭沒能傷到官軍將尉,但義軍將校一衝上來,幾乎都在三五招內就把對手殺掉了,甚至還有剛接上招就被殺了的,很快,綿延七八里的官軍,竟然這麼快就被全部殲滅了!
走在頭裡的林啓璋等三十幾個巡撫的和都司的高層將領,剛一停下撥擋火箭,才一眼大致看清局面,就見兩面山坡上的將領們校尉們和後面的黑壓壓的軍士們,就吶喊向他們衝來了!
這林啓璋,也算反應神速,立即急叫:“快,衝過前面鴨池河去!”
於是,林啓璋等三十幾騎,立即向前面河邊衝去,因跑得快,險險地躲過了兩邊從天而降的義軍將領!
這一段伏擊點衝出來的義軍將領,恰好是周學瑜和歐陽簫等一干大營將領和若干大隊將領,林啓璋他們要是沒有趕緊策馬逃跑,恐怕不少人就死在馬背上了!
但是,兩邊的伏兵一直到河邊,林啓璋等人跑到哪裡,都有伏擊將校衝殺出來,而且都是一與林啓璋等人擦身而過,一落地就又朝前緊追,很快,後面就有近百個義軍將校在追擊了。
林啓璋等人很快就跑到了鴨池河邊,剛停駐馬腳,就見渡口的船隻全都在北岸,而對岸的渡口岸邊,一字排開了很多義軍,個個舉弓拉箭伺候在對岸,林啓璋仰天嘆道:“天滅我也!”又立即說:“衆同僚,你我當拼死一戰,或能有逃身之機!”
當林啓璋等人剛剛明白了無路可逃,正準備拼死一戰時,後面的和兩邊將校就殺上來了!
官軍衆將領因爲是在馬上,用的都是長槍長刀,而義軍將領們都是步行用輕功追上來的,用的是寶劍,長槍長刀雖然佔了距離上的優勢,卻失去了靈活換招上的優勢,又特別是動輒百斤以上的大刀,所以一接上招,官軍將領就覺得“不好”,一個個趕緊趁抵擋來劍之勢,立即飛身下馬,馬兒當然是訓練有素的,主人一離身就趕緊跑得遠遠的去等着了。
當然,這些巡撫級、都司級的將領,因爲明朝的武舉、武進士、武狀元選拔制度,那還都是有真本事的,義軍將校中的一般內功高手,要兩個三個才能與他們的一個打成平手,而周學瑜、歐陽簫、秦東嶽和段豪英等頂尖高手,也只能和他們中的某一個打成平手,而這林啓璋本人,更是個九宮圖高手,所以義軍將校靠着在人數上佔盡了優勢,戰場上十有八九個戰圈,都是兩三個義軍將校對戰一個官軍將領,而且還一時勝負難分!
看來,明朝雖然滅亡在即了,但軍中的能人還是很多的呢!
從來都是,高手過招快打快,雙方一接戰上,纔不多一小片刻,就打了三四十招了,不管哪個戰圈,都呈現出棋逢對手的狀態,雖然交戰雙方都還沒有怯象,但要是一直打下去,最後鹿死誰手,還真不知道呢!或者說,能否全殲這一夥官軍頂尖高手而不被逃脫,真還很難說呢!
張獻忠的中軍一夥將領,伏擊點和指揮點雖然在中段,但很快就解決掉了所有官軍,接着又很快全部殺掉了火箭沒射死的官軍將尉,自然就要運用輕功朝前面去追殺那一夥高級將領了。
而辛慎、夏侯虢、盧臻瑜等在各伏擊段上的頂尖高手將領,在解決掉所有官軍後,也都運起輕功,向鴨池河邊飛掠過來。
所以,當張獻忠等中軍將領趕到靠近河邊的戰場上時,兩軍的將領們已經對打了五六十回合了,要不是義軍將校有二打一和三打一的,沒準還維持不了此刻的平局!
張獻忠等中軍將領來到靠近河邊的戰場邊上,收起輕功,先看了看戰局,說:“哼,這些高手還真不是混飯吃的哩,把那個穿巡撫軍裝的留給咱,你等去尋頂尖高手,先殺他幾個,他們的氣勢就軟下來了!”
就見景大山、吳剛和肖鋒三人,各自先去替換下與兩個或三個義軍將校對打的官軍高手,而孫可望、李定國、劉文秀、艾能奇四個小將,則先看了看對打的場子上,各自先認準一個最是顯得氣定神閒、應付自如的官軍將領,然後一個個飛身騰空,大號雙頭叉從天而降,一出手就各自殺掉一個官軍將領,緊接着又尋對手來殺!
張獻忠上前去接下與林啓璋對戰的、最是棋逢對手的周學瑜,說:“周兄,你去殺其他高手,把這廝讓給小弟來玩玩!”
周學瑜去殺其他官軍高手,那就不在話下了,接過來一個,不到三招,就殺掉一個,而景大山、吳剛和肖鋒三人也各自殺掉一個了,四個小將,就這麼一下子,一人又殺掉一個了!
在這一瞬間裡的變化裡,就讓官軍的高級將領減少了一少半!
官軍將領這一大減員,還在打的,心頭就掛不住了,自然就更容易喪命了,後面的事情,就不用說了。
這裡單說張獻忠和林啓璋,當林啓璋聽了張獻忠替換周學瑜時說的那幾句話時,心中的自尊心頗有些受刺激,他雖然內心佩服剛纔那人的九宮圖功夫,能與自己打成平手,但聽了“把這廝讓給小弟來玩玩”這句話,心中頗不服氣:看你年紀輕輕,臉那麼黃,體型還有些偏瘦,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竟敢把咱這九宮圖功夫不看在眼裡!於是說:“且慢!敢問你等,是什麼義軍?爲何來本巡撫的防區肇事?”
因爲南還有貴陽,北還有遵義,張獻忠還不敢起玩心,就反問道:“你這個‘本巡撫’,是哪省的巡撫?姓甚名誰?快快報來!”
林啓璋道:“本官乃貴州巡撫林啓璋是也!你等是何方賊寇?”
張獻忠說:“那就讓你死個明白吧!你爺老子乃陝北起義軍王家軍的頭領八大王,現已轉戰數省,殺官無數,今特意來取貴陽,誅殺貴陽王朱常法,要讓楊嗣昌上斷頭臺的!所以圍住遵義,就是要調你這狗巡撫出來捱打的,嘿嘿嘿,沒想到你這廝還很聽話的,很配合你爺老子圍城打援啊?你真是個好狗官呢!”
林啓璋聽得很不順耳,卻沒生氣,心想必須先得把這個黃臉長鬚小子滅掉,纔好說其他,就說:“本官不和你拌嘴勁兒,就問你一句,你敢不敢不還手接本官一掌?”
張獻忠說:“你那可是九宮圖內功呢,有點兒嚇人哦!”
林啓璋進一步激道:“你那麼會操練嘴上功夫,一說接掌就怕了?說句乾脆話,敢不敢接本官一掌?”
張獻忠裝得很勉強似的,說:“嗯,那就試試吧,你爺老子總不能被你小看啊!”說着兩手放在背後,挺起胸膛,“狗官,你爺老子身體瘦弱,你可要手下留點兒情喲!”
林啓璋猛地運足十層九宮圖內氣,聚氣於右手掌,拉開馬步,飛身一掌,朝着張獻忠心口部位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