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myrrh 扔的一顆地雷。
我是思想寶寶之母 扔的一顆地雷。
又說是玉娘雖信得過謝氏兄弟不是誤事的人,只她所圖甚大,許多安排都不叫謝家知情,譬如這回成氏與宋柯之死的真情。是以馮氏只以爲宋柯這是作惡多端,終遭天譴,卻不曉得裡頭是玉娘手筆。如今宋柯即死,宋姨娘又叫關了起來,宋家也算是受了教訓,便是要生事,也得掂量一二,因此馮氏進宮報訊,再要討玉娘個示下,看留宋姨娘不留。
玉娘這裡早知詳情,看着馮氏用馬氏來隱喻此事,臉上微微現出笑容來,緩聲道:“母親多慮了。嫂子回去告訴母親,請她保重身子,若是不喜歡在外走動,還煩嫂子多陪伴些,也免得母親難耐。”
這便是宋姨娘可暫留,只是要多找些人仔細看着的意思了。馮氏恭聲答應,又打量了玉娘幾眼,看玉娘當真是膚如凝脂、眉分翠羽、眼似橫波、脣若施朱,即端且媚、意態儼然,容顏比產育寶康公主之前愈盛。想來都是因乾元帝護着,玉孃的日子再順心不過,方能如此。只這樣的寵愛,若是沒個皇子傍身,終究是虛的,五皇子雖好,到底生母另有他人。因此馮氏想了想,終究傾身向前,輕聲道:“娘娘,公主也快一歲了。”
玉娘哪能不知馮氏意思,懶得與她分說,只裝個糊塗,掩脣笑道:“聖上正犯難呢。他心愛阿琰比我還甚,不肯叫阿琰委屈,偏他的萬壽與阿琰的生辰是一日。”
馮氏聽着玉娘這話,跟着奉承道:“這也是因着聖上將娘娘放在心上的緣故。”玉娘似笑非笑地瞧了馮氏眼,秋波流眄,又道:“上回二哥哥與梁氏進宮謝恩,我瞧着梁氏倒是個穩重大方的,只不知,她與大嫂相處如何?”馮氏不知玉娘問話的意思,便不肯加以褒貶,只笑道:“到底是大家子出身。”
玉娘聽說也就明白了,無非是那位樑青容行事不落人言,說不上好,也挑不出錯來。說來也難怪她,一是新婚,二則又是次子媳婦,自是能不出頭就不出頭。玉娘當日挑中樑青容,一半兒是爲着她身後的樑醜奴與與宗室有聯絡的臨安候府,另一半卻是爲着試乾元帝心思,乾元帝肯玉成便是對她信重愛護。如今乾元帝心思試得分明,餘下是樑醜奴那裡了,雖樑醜奴肯許婚便是倒向自家,可若是樑青容日子過得不順,也難保樑醜奴不生出二心來。這時聽着馮氏這句,玉娘便道:“嫂子也是好的,我哪裡不知道呢。”又將素指在憑几上敲了敲。
一旁的蘅蕪忙捧來一個兩寸高,一尺來長的四蝙如意描金填漆盒擱在馮氏面前,玉娘虛點了道:“裡頭三套頭面是我賞母親與兩個嫂子的,嫂子帶回去罷。”馮氏忙站起謝恩,看着玉娘端了茶,便磕頭告退,雙手捧了漆盒倒退出去。
看着馮氏出去,玉娘將茶盞擱在手邊,向着垂手站在一邊的金盛道:“這兩日劉美人與宋才人都來回我,說是他們跟前服侍的太監很不像話,請陳奉。”金盛想了想,倒是記得劉美人前幾日就在昭賢妃跟前提過,說她殿中的太監掃地掃得不乾淨,屢說不改,鬧着要昭賢妃爲她做主,昭賢妃當日恍若未聞一般,今日怎麼忽然提起轉念倒也明白了,當日不搭理,無非看劉美人小題大做,不能叫她輕易如願。今日忽然指着這事發作,想是陳奉有什麼事兒不順昭賢妃的心了,故此指着這事敲打陳奉。
到底金盛也在陳奉手下領過教訓,有些香火情,故此到掖庭宣了昭賢妃口諭之後,又含蓄地道:“娘娘從來寬厚,內侍也是知道的,只老實答話便了。”陳奉聽着玉娘特遣了金盛來宣他,知道是有要事,也就順着金盛的口吻嘆道:“只望娘娘記得奉從前謹慎。”金盛看着陳奉富家翁一般的臉上帶些輕愁,又安慰了幾句,陳奉諾諾。
兩個到得合歡殿,先叫陳奉在外等候,金盛正要進去回報,一腳才踏進合歡殿正門,秀雲含笑接過來:“金內侍回來了,陳內侍呢?聖上來了,娘娘不能見陳內侍,叫奴婢替她問陳內侍兩句話。”
金盛聽說也不以爲意,向着殿外一指,秀雲順着金盛的手勢看過去,就見陳奉立在合歡樹下,忙走下去。金盛看着秀雲走在陳奉面前說了幾句,陳奉就做出了領命的姿態,便頭也不擡地緩步走了開去。金盛看着秀雲回來,臉上露了些笑容:“娘娘倒是信重你。”秀雲嫣然道:“不過是娘娘與陳內侍從前有些香火情,故此趁着如今還沒惹出事來,提點幾句。不然真有了什麼事兒,咱們娘娘也難做。”金盛知道昭賢妃才進宮時在掖庭住過,想是那時受過陳奉照拂,倒也信了。
說來因春風得意樓的緣故,宋柯這承恩候內寵之兄是在人前掛了號的,此番先是仗着承恩候的名頭納了兩個小官的女兒爲妾,而後逼死侍妾,緊接着自家又被冤魂索命而死,一出接一出的大戲,這樣的新聞本就引人關注,更何況轉彎抹角地與寵冠後宮的昭賢妃連上,自然有人惦記着拿這個做把柄:雖死鬼宋柯在奉天府正堂自證之所以與成枚鬧崩都是爲着承恩候不肯徇私的緣故,可宋柯那樣膽大,敢納官宦人家的女孩子爲妾,焉知其中沒有仗着承恩候的勢威逼的緣故?
到底乾元帝對昭賢妃的偏寵有目共睹,哪個叫昭賢妃不痛快,乾元帝就能叫他加倍不痛快,護國公便是前車之鑑。護國公有功勞在身尚且如此,其餘人自問自家的底氣不能與百年國公府相比,叫他們直接對上昭賢妃自然膽怯。昭賢妃不能參,那承恩候總可以參了吧?一則,乾元帝偏向昭賢妃,未必連着“便宜老丈人”一起偏,何況還是個屢屢惹事的;二則,這本章上去,若是昭賢妃一力偏護承恩候,在乾元帝眼中只怕也要減些分數;再來,便是昭賢妃乖覺,不肯爲着她父親傷了賢名,也能叫她不痛快.
最後,要曉得從大殷朝立朝起,只有承恩公而無承恩候,而承恩公按例是賜與皇后之父的。本朝之所以沒有承恩公,都是因爲皇后李媛的生父李源本就有護國公的爵位。如今乾元帝卻將昭賢妃的父親封做了承恩候,未免隆寵太過。因此這回是事一出,便都存了萬一之心,萬一乾元帝允了本章,削了承恩候爵位呢?
是以乾元帝這裡接着了幾封彈劾承恩候的奏章,都是參承恩候私德不修,不堪配侯爵之爵。
乾元帝只消沒對着玉娘,便好算個明君,如何不明白這些本章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看着是參承恩候謝逢春,卻是衝着玉娘去的,若是自家削了承恩候的爵位,便是在玉娘臉上打了一掌。這樣的事,乾元帝如何肯答應,一面將奏章留中不發,又怕玉娘見內外命婦時,有不長眼的到她跟前生事,故此親自同玉娘說了,又怕鬧鬼的事將玉娘嚇着,說時斟字酌句,又道是:“我不過告訴你知道,叫你有個提防。若是哪個不長眼的到你跟前提這事,憑是誰,只管打回去,有我呢。”
玉娘就顰眉嘆道:“怨不得妾的嫂子進宮時臉上有些憂色,妾問着還不說,妾還以爲是妾的母親身上不好,哪裡知道是這樣。想是妾的父母嫂子不肯叫妾憂心,故此才瞞着妾。”說着眼圈兒就是一紅,連忙將臉轉過去,做個拭淚的模樣。
乾元帝看着玉娘強忍委屈的模樣,愈發惱了那些人,冷笑道:“我知道你家裡人本分,從不曾到你跟前開口要恩典,這樣都有人瞧不慣。真當我糊塗嗎?不過是瞧不慣我疼愛你罷了。”又將玉娘抱在懷中哄了回,看着玉娘眉宇漸漸舒展才罷。
又說,陳奉從合歡殿回去,自家關在房中吃了盞茶,這纔開門出來,叫了掖庭丞們進來,訓誡了回,只說是宮中那些才人美人們處也要仔細服侍,不可落人話柄,免得這些主子鬧在昭賢妃處,攪得大夥兒都沒臉,將玉娘特宣召他的事圓了過去。之後信步踱了出去,七轉八繞地到了雙林殿前。
雙林殿在滄池邊的漸臺後,房舍窄小,是神武營在未央宮中的駐處。陳奉信步走到殿邊,就聽着一聲招呼,道是:“陳內侍。”陳奉轉頭看去,卻是趙騰的副手壯武將軍寧嶠,臉上就是一笑,微微一頜首:“寧將軍,今兒當值?”
寧嶠笑道:“原是休沐,不想趙將軍前幾日感染風寒,怕過了病氣與貴人們,因此與標下調了個班兒。陳內侍如何到了此處?倒是難得。”
陳奉聽着這句,眉頭動了動,富家翁一般的臉上依舊帶了笑,道是:“咱家看着趙將軍壯得牛一般,什麼也壓不倒一般,不想也是會生病的。”寧嶠也笑道:“據說是吃醉了,倒在門外睡了的緣故,這一病倒也來勢洶洶,還說着胡話,什麼虎,虎的,莫不是夢中也念着打虎呢。”
陳奉聽着這話,自是知道此虎實在是嫮,趙騰口口聲聲喚的是阿嫮,臉上的笑不由自主地淡了些,片刻如常,笑道:“從前聖上行獵,趙將軍隨扈,倒是獵着過老虎。一箭從眼中穿過,虎皮毫髮未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