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阿冪MC來了,疼得要死,喝了點紅糖薑茶,想在牀上躺一下再起來碼字的,不想竟睡着了,醒過來已經12點多了,這章是趕出來的,對不起,讓大家久等了。
玉娘豈止是個明白人,簡直好說冰雪聰明,知道若是乾元帝要爲沈家昭雪,必要將李源性命留下,纔好將從前案情查問明白,還沈如蘭以清白。可如今他連問也不問李源,按着原定的行刑時間將李源一家處斬,這分明是不想爲沈家昭雪沉冤。
一想着這一節,玉娘只覺得身墮冰窟一般,冷得說不出話來,看着如意的嘴張張合合,說的是甚卻是一個字也聽不着,只覺得雙耳隆隆作響,連站立的力氣也沒有,緩緩地在寶座上坐了。
如意看着宸妃臉色如雪,只當她是真嚇着了,正後悔自家抗壓不過,將實情說了與宸妃知道,如今宸妃這個模樣,聖上見了還不定如何呢,怕是自家師父也不一定能保全他。如意正後悔,卻看着宸妃將個手慢慢地探出,死死地按在寶座的扶手上,慢慢道:“闔家被誅,李庶人那裡可知道了?“
如意正擔憂宸妃嚇壞了的時候,不提防宸妃忽然發問,且思緒跳躍,一時楞了愣。他倒是知道李家死無遺類這事兒且沒人去告訴從前的李皇后,如今的李庶人呢,只是這也難怪。
李庶人由皇后廢爲庶人之後移居永巷的一處偏殿,雖地段兒偏僻些,勝在屋宇擴深,倒是裝得下李庶人從椒房殿帶出來的那些人。
說來歷朝歷代以來慣例,廢后廢的只是尊位,供奉大多是不變的。做皇后時多少人服侍,日用多少柴米油鹽、豬羊雞鴨,被廢之後依舊是多少。這是爲着皇后到底是正妻,要是皇后被廢之後,要是日子悽苦了,皇帝臉上須不好看,是以一應供給不變,左右皇家也不差這些銀子。可李庶人不知做了什麼,聖上竟是將她待遇一應消減,又將她從椒房殿帶出來的人都打散了,只餘黃女官並兩個灑掃上的小宮女伺候,一日三餐都有人送了來。只乾元帝明旨了送飯送水的小太監,不許與李庶人交通,乾元帝的旨意又有哪個敢違背呢。
且這本來也不是什麼好事兒,死了那許多人,連着幾歲的孩子也沒逃過這一劫,一樣身首異處,聽說頂小的那個才十個月,連話也不會說呢。雖李源夫婦論罪當誅,可這樣小的嬰兒又有什麼罪呢,實在有些可憐。李庶人如今已這樣悽慘,叫她知道了一家子都死了,只怕她也活不下去,因此自然無人願意去告訴李庶人。
可宸妃這時提起是爲着什麼?如意想了回,自以爲明白了:“是了,李庶人在位時多番爲難過宸妃,李源又暗使家人以巫蠱詛咒宸妃,宸妃記恨,要籍此羞辱李庶人一番也是有的。”當下便道,“娘娘說得是,李庶人到底還是李家的女兒,雖宮中不能帶孝守孝,哪有父母兄弟死了,她卻不知情不守孝的道理。這都是奴婢疏忽了,奴婢這就使人說去。”
玉娘將手從扶手上挪開,輕聲道:“不許叫李庶人知道,哪個在她面前走漏了消息,以後就不用說話了。”李氏由雲端落下,又已叫乾元帝藥啞,再叫她知道李家死剩她一個,她必無生趣,定然一死。李氏死了並無甚壞處,可也沒甚好處。倒是她活着,還能有些用。
若是昌盛此刻在這裡聽着宸妃這話,自然知道,宸妃這是要在世人跟前賣好,左右李庶人已絕不可能翻身,倒不如拿她來裝個慈悲,以示她寬仁大度。到底如意年輕些,聽着玉娘嚴令不許告訴李庶人知道,雖一時想不明白,只他也知道,若是惹惱了乾元帝,宸妃還好救他一救,若是真得罪了宸妃,宸妃都不需自家翻臉,只消對着乾元帝哭上一哭,自家就好去死上一死,故此連聲答應。
只如意也乖巧從合歡殿出來,馬不停蹄地到了永巷,招來永巷令,將宸妃的吩咐說了。永巷令自是滿口稱是,看李媛也看得越發緊了。
如意回來尋着師父昌盛,便將今日宸妃的情形一一回了,又問道:“師父,您看娘娘這是要作甚哩。她就是使人去告訴了李庶人,也在情理之中,誰叫李庶人從前薄待她,李庶人一家子要她的命呢,氣一氣人又如何了。她自家不說,兒子也明白,是爲着叫聖上喜歡,可她不獨自家不說,還強令不許人說,這未免太奇怪了些。
昌盛正用膳,手上拿着筷子,聽着這話時操起筷子就往如意頭上抽,怒道道:“我怎麼會收了你這樣個蠢東西。如今李庶人算什麼東西?便是給她一條命,也翻不過身了,踩死她有甚好處?!沒有!娘娘何苦惹這眼!”如意叫昌盛打得疼,縮着頭道:“娘娘不親去告訴也就完了,還不許人去說哩。”昌盛冷笑道:“這纔是宸妃娘娘呢!”
李庶人如今活着,且活受罪哩。她被廢是因巫蠱,是絕不可能翻身,留着人受苦,還能搏個良善的名頭,何樂不爲。若是連這些也想不到,宸妃又怎麼能短短四五年就從個小小采女做到如今的無冕之後,爲着擡舉她,聖上都新設了宸妃這個份位,可見宸妃手段了得,這會子宸妃保全李庶人,聖上多半兒又會憐惜宸妃了。
果然叫昌盛料個正着,乾元帝聽着玉娘命封鎖消息,就拉了玉孃的手道:“我怎麼聽着你不許人將李家闔家伏法的事告訴她知道?她往前那樣對你,如今又想要你性命,你何苦憐惜人呢。”
在李演武沒舉發李源陷害沈如蘭時,李媛一個掖庭廢人死不死的,乾元帝全沒放在心上,皇家不怕白養個人。且乾元帝也有他自家的心思,若不是當年看見那個所謂的罪證,他也不會疑心沈如蘭銜恨因而通敵,將他們兩人之間的隱秘傳揚出去,也不會將沈家一門屠戮。固然沈如蘭因此屈死,阿嫮更是可憐無辜,是以如今李家死剩李媛一個,在乾元帝看着也不過是因果報應罷了,便是這時李媛立時死了也不值當可惜。
玉娘看着乾元帝待李媛竟無半分夫妻情誼,心中愈發冰冷,臉上卻依舊是往常的模樣,緩聲道:“妾哪裡是憐惜她。妾是爲着聖上呢。到底庶人曾與聖上有淵源,她若有個長短,知道的,是她自愧父母罪衍,無顏苟活;不知道的,倒要說聖上無情,不念昔日情分,倒是白白污了聖上聖明。”
乾元帝叫玉娘這幾句說得倒是笑了,捏一捏玉娘素手:“傻孩子,做皇帝的哪有不被貶駁的,你何苦操這個心。”話雖這樣,可看着玉娘肯替他周全,乾元帝又怎麼能不喜歡。
只這時的乾元帝哪裡想得到在他眼中溫柔體貼的玉娘卻是睚眥必報的阿嫮。固然阿嫮生而聰慧,卻是心胸狹窄,最肯記恨,睚眥必報,性子甚至可以說得上刻毒。一旦恨起一個人來,必要毀了這人頂看重的。譬如玉娘對李家做的那些:李源一心要推李媛做這個皇后,玉娘便將李媛拉下後位;李源一心戀棧權位,她便叫李源一無所有;李源害她滿門性命,她便要李源闔家的性命來償,如今樁樁件件都做成了。
如今聽着乾元帝爲着他名聲計,不肯爲沈家昭雪,玉娘便將因兒女有些軟化的心腸又硬了起來。乾元帝不同與李源,李源固然是國公,是皇后親父,可他頭上還有掌握着他身家性命的乾元帝,只消乾元帝動怒便好使李源一無所有。
雖以乾元帝如今對玉娘再無半分戒心,正如阿嫮當年所說,趁着乾元帝睡着一刀結果了他的性命也是輕而易舉,可以阿嫮的脾氣,哪裡肯這樣便宜了乾元帝,必要乾元帝悔不當初,竟是盡改了原先的主意,另有了個盤算。
不說玉娘這裡重又將心腸化作鐵石,外頭謝顯榮也查出了是哪個指使了陶氏來承恩候府。
唆使陶氏的那個婦人孃家姓個宮,有一手梳頭的好手藝,據說會梳上百樣髮髻,經她手梳出的髮髻,可一天不亂。真正勳貴高官世家的夫人小姐身邊都有會得梳頭的丫頭或是媳婦子,用不着在外頭尋梳頭。若是家世身份再差些,不用應酬,也不用尋會梳頭的,唯有如陶氏這般,出身不上不下,丈夫的官位不高不低,偶爾還需在外頭應酬走動的,爲着不失禮,纔要尋宮氏這樣的婦人。這一來二往的,宮氏與陶氏也熟識了起來。
宮氏的丈夫姓個季,喚做百年。季百年如今做着御史臺監察史,是個流外四等的官兒所謂流外官兒,便是不入流,連着九品也不是。品秩如此之低,俸祿也是極有限的,京都居又殊爲不易,是以還要宮氏出外賺些銀兩補貼家用。
季百年與一個姓甄同僚走得近,常在一起吃酒。這位甄姓同僚有個妹妹雖是寒門女兒,卻生得好相貌,十四歲上便給中書舍人宋浩做了妾,如今已生有兩子。這位宋浩曾兩回上書爲李源鳴不平。
是以這事粗看來是宋浩替李源不服,故此借自家小妾的哥哥之口,暗使季百年之妻宮氏去挑唆陶氏來爲難承恩候府。若是事諧,那麼總好保住李源一條血脈。若是事不諧,與他們也沒多少壞處。
只這樣的話,莫說玉娘了,便是謝顯榮也不肯信。雖古有士爲知己者死,可李源與宋浩有甚恩情查不到,倒是宋浩有個兄弟宋朗,任着戶部郎中,宋朗與歸德將軍高鴻交情莫逆,這都不用查,全在明面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