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廳裡擺設依舊淡雅。
冷衍正品着手裡的寒梅茶,人一多,茶香的寒凜指氣就沖淡了。
“爺,您沒事吧?”靳佩瑤第一個衝上來,伏在冷衍膝上哀哀垂淚:“這幾日妾身擔心的肝腸寸斷,您要是再不回來,便是真的不能活了。”
馮青檸翻了個白眼,看不慣她這矯揉造作的樣子。
冷衍朝寧璞珍輕微頷首,示意她坐下說話。
寧璞珍走過去,還沒走到椅子邊。
瀠繞就直接坐在了她的位置,那把離爺最近的椅子上。
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也包括冷衍,眉頭微微擰了擰。
“這人是誰,怎麼一點規矩都不懂?”靳佩瑤雖然不喜歡皇子妃,可更不喜歡這來歷不明,又一身妖氣的女子。
“爺,她們還不知道妾身是誰呢!”瀠繞半撒嬌半得意的語調,聽上去嬌滴滴的悅耳。
然而,冷衍的眉頭卻擰的更緊了:“瀠繞,不許胡鬧。”
“妾身就想挨着爺坐而已,那麼多椅子,這位姐姐大可以換到別處去。”瀠繞沒有讓開的意思。
場面就僵持下來了。
寧璞玉坐在冷衍的另一側,卻是個偏位置。
這時候不想看姐姐受辱,故而站了起來。她親手把中間的圓桌挪開,將椅子並排放在冷衍身側,稍微靠後一點的位置。“姐姐,你坐這裡。”
“好。”寧璞珍笑着走過去不失溫和。
榮燕雯心裡稍微痛快了一點,笑意漸濃:“這位妹妹長得清雅俊俏,一看便知道是個心靈純淨的人。”
說白了,就是不懂人情世故,看不出眉眼高低。
當然,這府裡的女子除了她,誰都不會這樣跟爺說話。也足見二殿下對她的寵眷。
“我心靈是否純淨,且用不着別人來評頭論足。”瀠繞帶着一股子倔強,然而心裡更多的則是委屈。
她不記得到底和冷衍發生了什麼事,醒過來的時候,他身邊竟就有了這麼多鶯鶯燕燕,叫人情何以堪。
“好了。”冷衍微微沉眸,目光稍稍有些涼。“瀠繞,府裡的規矩,皇子妃會指點你。以後,你就住在溢彩居。叫酥綿跟過去伺候。”
不等瀠繞開口,他接着對寧璞珍道:“溢彩居那裡,稍後叫人好好收拾一下。”
“是。妾身會辦好的,請爺放心。”寧璞珍依舊和顏悅色。
目光飛快的瞟過咪芯一眼。那丫頭也是聰明,即刻就轉身退了出去。
冷衍稍微寬了些心,總算有個得利的賢妻。
衆人也就都明白,從此府裡有又多了一個。
冷衍虛扶一把跪在地上的靳佩瑤:“那一日請安途中先走了,馨妃娘娘沒有歸罪吧?”
“自然不會。”靳佩瑤收起多餘的心思,溫和的說:“姑母本想留妾身在宮裡多住些日子。得知爺出事,妾身才火急火燎的趕回來。”
“多住些日子也好。”冷衍看着這些花枝招展的女子,就覺得心煩。走那麼一個兩個的,反而清靜。“陪一陪馨妃也是極好。”
“可是爺……”靳佩瑤有些不情願:“您纔回府,身上的傷也不知道要不要緊,妾身怎麼能就這麼走開。”
有點後悔多說了那麼一句話。靳佩瑤心裡發冷。
“有什麼需要,叫馮鋮打點。”有些乏,冷衍沉眉道:“我並無大礙,你們不必過分擔憂。”
言外之意就是哄她們走唄!
榮燕雯賭氣,臉上卻掛着笑容:“寧側妃的手藝最好,想必做的菜爺您也愛吃。那妾身就不再添亂多送什麼過來了。有什麼吩咐,您差馮鋮來送句話就是。”
“好。”冷衍點頭。
瀠繞這下算是聽明白了。
原來寧側妃不光會做糕點,就連小菜也做的很好。
怪不得爺就獨獨留她一個人在滄浪園伺候。還這麼心急火燎的把她送去溢彩居。
怕她在這裡礙眼嗎?
女眷們心思各異的退了下去,心裡都在盤算,到底寧側妃和這個瀠繞,誰纔是二殿下心中的至寶。
“爺,我的傷口又疼了。”瀠繞抹了一把腦後,巾帕上竟然都是血。
冷衍不覺一驚,詫異的看着她:“傷口不是已經癒合了嗎?怎麼還會流血?”
搖了搖頭,瀠繞很是難過:“昨晚上就染紅了枕頭,爺,妾身現在乏力,哪裡都不舒坦。”
嬌滴滴的嗓音,聽着叫人頭皮發麻。
寧璞玉正要起身告退,就被冷衍叫住了。
“你來給瞧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要。”瀠繞說什麼都不肯:“妾身不需要勞煩寧側妃。爺,您陪妾身回房,我累了。想枕着您的手臂睡一會兒。”
這要求有些讓人無語,寧璞玉嘿嘿的笑了笑,一副沒有心肝的樣子。“那爺您就陪瀠繞姑娘回去歇着吧,看她的氣色不錯,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礙。可能是腦子裡一些淤血散了,畢竟她功夫不錯。”
冷衍既擔心又無奈的點了點頭。
竹節和芽枝氣得不得了,又看着爺陪狐狸精走了,心裡不是滋味。
“得了,你們都別在這裡生悶氣了。有這個功夫,不如陪我辦一件正經事。”寧璞玉指的,就是答應瀅妃的那件事。
三個人來了府中的藥房,寧璞玉自行寫下了需要的藥材。
交給芽枝挑選和稱重。
竹節負責研磨搗碎和包好。
配合的十分默契,三個人忙活了好一會兒。
寧璞玉想起了瀅妃的話,就把令牌和成藥一起交給竹節。“府裡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了。這藥是瀅妃要的,你只能親自送進宮去,當面交給她。有了這塊令牌,出入皇宮會比較方便。只是記住,一定要親自交到她手裡。這是十天的藥量。告訴她服完之後,我會準時給她準備好下個週期的藥。”
“奴婢明白了。”竹節不懂,寧側妃爲什麼要幫瀅妃。一瞬間的猶豫,她就問出了口。“其實宮裡的事情和咱們沒多少關係,娘娘您又不是郎中,何必非要爲她做這些事。”
“其實這是我的一點私心。”寧璞玉饒是一笑。“當然,現在不說這個了。等適當的時候,我會告訴你們。”
“那奴婢這就去辦了。”竹節一出門就碰到了二殿下:“爺,您怎麼在這裡?”
“寧側妃呢?”
“在裡面。”竹節笑得合不攏嘴,緊忙就推開了門:“側妃娘娘,爺來了。”
寧璞玉才收拾好弄亂的藥匣,一擡頭,那雙溫潤如玉的眼睛,就向她柔柔的看過來。“爺,你怎麼過來了?”
“忙完了嗎?帶你去一個地方。”冷衍有些神秘。
“去哪?”寧璞玉站起來,疑惑的看着她。
“娘娘快去,這裡有奴婢收拾就好。”芽枝方纔心口堵着的那口悶氣,這回全都吁了出來。爺到底是在意寧側妃的!這樣最好。
“去了就知道。”冷衍伸過手去。
寧璞玉爽快的把手遞過去。
兩個人就這麼手牽着手走出了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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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衍召喚了馬兒過來,帶着她飛身上馬。一前一後,兩個人在馬背上挨的特別近。
寧璞玉貼在他懷裡,輕輕的閉上眼睛。
暖洋洋的日光明媚舒適,照的她慵懶發睏。
他不時低下頭,下巴輕輕貼在她的腦仁。如果不停下來,就這麼一直一直的飛馳,該有多麼舒適。
許久之後,寧璞玉才醒過來。
醒來的時候,馬停在一邊,啃噬着地上青翠的嫩草。
而她則舒適的躺在某人懷裡,這個角度,正好能很清晰的看着他的輪廓。
“我睡着了?”寧璞玉有些尷尬的坐起來。
冷衍搭着她的肩:“你看看這裡。”
揉了揉眼睛仔細看了看,才發現這也是一處懸崖。“爺,好好的,我們來這裡做什麼?”
“十八年前,我曾經在這裡墜落山崖。”冷衍毫不隱瞞的說。“那一回,是和父皇、姨母出宮狩獵。這裡雖然是懸崖,但景色絕佳。附近的樹林裡,更是藏了不少飛禽走獸。”
環視一週,寧璞玉也覺得這裡很美。尤其這個位置,應該是看日落的好地方。
“爺怎麼忽然說起這件事?”
“當年,我幾乎命喪姑母侍從之手。是瀠繞救了我。”像是回想起了那天的事情,冷衍的表情凝重起來。
“娘去世,姨母就是我最親的人。父皇日理萬機,根本就顧不上自己的皇子。唯一一次願意帶着我出宮,也是姨母苦苦相求。卻沒想到,她竟然還有別的目的。”
“難爲你了爺。”
“我不是想告訴你這些我不想提起的過去。我只是……”
寧璞玉不解的看着他。
冷衍嘆了口氣,又道:“我必須要向你解釋清楚,那一日爲什麼我會奮不顧身的飛撲她墜崖。璞玉,再選一次,我還是會這麼做。但這並不是說,你對我不重要。”
熱辣辣的目光,看得寧璞玉有些不好意思。
她低着頭,努了努嘴。“爺,其實沒有必要解釋。”
“不。有必要。”冷衍托起了她的臉,柔柔的說:“我從不在意別人的目光,好的壞的,憧憬的鄙夷的。但你例外,天下人皆可以誤會我,但我不希望你誤會。璞玉,我知道你心裡很難受,尤其當時……我感覺到你要抓住我的意願,纔不敢回頭看你。我怕只要看你一眼,我就會後悔這樣的選擇。可是瀠繞……她是被我害苦的。我不能讓她就這麼死在我的眼前,你懂嗎?我從來沒有放棄你,也不會有這麼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