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寧璞玉睡得一點也不好。
前頭是抓心撓肝的惦記冷決,後頭又是對自己處境擔憂。
而最要命的就是冷,被子裡蜷縮了整晚,腳還是冰冰涼涼的難受。
“姑娘,您醒了麼?”門被輕輕推開,一個小丫頭捧着淡綠色的裙褂推門進來。
寧璞玉揉了揉眼睛,索性坐起來:“醒了。”
小丫頭笑眯眯的將衣服送到牀邊:“扶蘇姐姐說姑娘穿這衣裳一準好看,就讓我伺候姑娘換上,等下還要去倚儷閣給皇子妃請安。”
看她清清爽爽的笑着,寧璞玉不覺舒脣:“你叫什麼?”
“奴婢芽枝,是榮側妃指過來伺候姑娘的。”芽枝乖巧的答話。
“芽枝。”寧璞玉很喜歡這個名字,也深感這府邸處處都是小心思。
否則,那榮側妃也不必對她這麼好。
正換着衣裳,門外又有了動靜。
“你們都先下去!”女子的聲音清麗柔婉,卻帶着一股焦慮。
不用猜,寧璞玉也知道是誰大駕光臨。
門就在這時候,被“吱呀”的推開。
“奴婢恭迎皇子妃娘娘。”芽枝連忙跪了下去。
寧璞珍沉住氣,慢慢走進來。“嫡千金就是嫡千金。頭一晚入府,就攪得闔府上下不得安寧。這消息送回寧府,爹也得高看你一眼。”
“姐姐說笑了。”寧璞玉斂眸看着她,不動聲色道:“寧府如今的嫡千金,是姐姐你。”
寧璞珍寡淡而笑:“那也是託你的福。只盼着你既來之則安之,別斷了自己的福氣。”
她那股子得意,讓寧璞玉一下就明白過來:“看來,你們是早有預謀……”
“你我同爲寧家的女兒。有時候你沒得選,我也沒得選。”寧璞珍不會讓她瞧出自己心裡的委屈,傲着性子道:“柴房因何起火,我自會查明。”
“不敢勞動姐姐大駕。”寧璞玉纔不稀罕她這樣小恩小惠的施捨。“事情既然因我而起,我自會查明。”
看着她那雙楚楚動人,又透着機敏的眼睛,寧璞珍只覺得自己來的多餘。“隨便你。”
“皇子妃安好。”榮燕雯出現的特別適時。“妾身正預備帶寧姑娘去倚儷閣請安,不想皇子妃您倒是先來了。”
寧璞珍微微收斂了目光,徐徐道:“榮側妃安排的一向妥帖,也叫我省心不少。”
言外之意,就是怪她沒打招呼,便把寧家的人安排在了這瀲灩居。
榮燕雯怎麼會聽不出深意,笑容溫然道:“皇子妃不怪妾身多事就好。”
寧璞玉一向不喜女人之間勾心鬥角這一套,故而用力甩了頭將披散的髮絲攏在身後,拿了根綢子繫好,動作相當麻利。
“皇子妃寬厚,既是不用去倚儷閣請安,那婢子便先告退了。”
榮燕雯連忙道:“寧姑娘這是要去哪兒?”
“柴房啊。”寧璞玉微微一笑:“承蒙榮側妃搭救,璞玉總得還自己清白。”
她自是笑得爽朗。
這笑容落在另外兩個人眼底,說不清是什麼感覺。
“芽枝,跟着去。”榮燕雯連忙道:“仔細照顧寧姑娘。”
看着榮側妃那麼關心的樣子,寧璞珍眼底戲謔的涼意一閃而過。她就真的這麼急着籠絡人心,和她作對麼?
芽枝快走了幾步,追上了腳步輕快的寧璞玉。“姑娘,等等我。”
看她的臉色有些怪,寧璞玉不免慢了下來:“怎麼了?”
也沒多想,芽枝小聲說道:“皇子妃和榮側妃都還在房中,姑娘自己先出來了,怕是不好呢!”
“有什麼不好?”寧璞玉不以爲然。
“府中皇子妃說了算,榮側妃又最得寵!”芽枝沒有那麼多心思,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得罪了這兩位,怕是……怕是日子要難過了。”
“呵呵。”寧璞玉淡淡的笑了。她的日子本來就不好過。
眼下,她只有查清失火的事,再想想怎麼才能讓二殿下心甘情願的把她休了!
“姑娘,這邊。”芽枝領着她從小路繞到了柴房。
倒是比昨晚一行人浩浩蕩蕩走的大路要近許多。
走到這裡,寧璞玉已經聞到了火後那股刺鼻的焦糊味。
“呲!”
“哎呦!”
“怎麼了?”寧璞玉回頭的時候,看見芽枝四腳朝天的摔在地上,那姿勢堪稱經典。
“我滑了腳。”芽枝齜牙咧嘴的說。“姑娘別過來,地上滑。”
寧璞玉趕緊過去把她扶起來:“你沒事吧?好好的怎麼就踩滑……”
滑字尾音還沒落,寧璞玉就整個人趴了下去,重重壓在芽枝身上。
“哎呦——”
芽枝疼的快要掉下淚來,卻還是擔心她:“姑娘你沒事吧?”
寧璞玉窘的不行,嘿嘿的站起來:“你說的沒錯,這地真的是挺滑的。”
好不容易站穩,寧璞玉扶着她起來,這才仔細去看。
“這地上……有蠟油!”
這個發現,讓她格外的驚訝。
如果是因爲天氣太冷,地面結冰倒也說得過去。
可她和芽枝踩到的,竟然是一灘蠟油。
“這裡怎麼會有蠟油?”芽枝一頭霧水。“難道有人在這裡點蠟照明不成?”
“那也不至於有這麼大一灘蠟油。”寧璞玉心裡有數:“走,咱們去柴房看看。”
說是柴房,但其實已經燒的差不多了。
這間房子本來就偏僻,周圍也沒有什麼挨着的建築。
寧璞玉走了進去。
想起昨天昏昏沉沉被煙燻醒的時候,東南角的火燒的最旺,她便徑直來到了窗邊。
窗臺上,地上。
燒成炭的木柴……
寧璞玉看了半天,聞了半天,什麼都已經很清楚了。
“芽枝,你可知道,府中在何處制蠟?”
芽枝搖頭:“府中所需的蠟燭、燈籠都有人定期送進來,倒是沒有專門制蠟的地方。”
一拍腦門兒,芽枝接着說到:“清心堂倒是會有些特製的蠟燭,但是那是靳主子在管。”
“靳主子?”寧璞玉根本不瞭解這二皇子府有多少位主子,聽着也是累。
“是。”芽枝又不免擔心起來:“姑娘,那靳主子的脾氣可不大好呢!這事,咱們要不要問過皇子妃再作打算?”
“不必。”寧璞玉抿脣:“軟的怕硬的,我就喜歡這氣性烈的!你領我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