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妃,爺的意思是讓您看着辦。”馮鋮並沒有添油加醋,只是如實的轉述了爺的原話。
寧璞珍點了點頭:“回爺一聲,我會辦好的。”
“是。”馮鋮其實有些不放心。這事情爺自己不處理,麻煩就推給皇子妃了。
洛晴心頭一緊,這麼好的機會,當然不能錯過了。
於是馮鋮剛退出去,她就連忙道:“大小姐打算怎麼安頓四小姐?奴婢可聽說了,這幾天那靳主子是粒米未進,要不是榮側妃在一旁勸慰着,怕是連湯藥都不肯喝的。”
寧璞珍喟嘆了一聲:“其實爺已經讓璞玉回玉華軒反省了。這幾日,璞玉不是也足不出戶嗎?靳氏的性子就是倔強,何必賭氣讓爺難受呢。”
“話可不是這麼說啊大小姐。”洛晴仔細想了想:“爺明知道您是四小姐的親姐,還把這件事情交給您來辦……其實就是想看看您會不會公正持重。再說,那靳主子也是夠可憐的。奴婢聽說,宮裡正嚴查宸貴妃生前的事,畢竟您也明白,牆倒衆人推。宸貴妃得寵的時候,又哪裡管過別人的死活。”
心裡有些猶豫不決,寧璞珍沉眉看着她:“扯的太遠了,你到底想說什麼?”
“奴婢是想說,這時候宮裡的風波還沒平息。府裡可斷然不能再出差錯了。”洛晴眉心含笑:“大小姐,要不,您就做做表面文章,象徵性的罰一罰四小姐就是。也省的爺對您存有疑心。”
“你覺得怎麼罰才合適?”寧璞珍也明白,二殿下之所以讓馮鋮來帶話,就是想給璞玉一些教訓。但若出手太輕,靳氏指定不依不饒。可出手太重,她又於心不忍。說到底,璞玉也沒做錯什麼。
要死的人救不活,靳氏真的想死,也不會這麼多天還吊着一口氣和爺找彆扭了。
洛晴心裡其實很明白,大小姐不是優柔寡斷的性子。必然是她想偏袒四小姐纔會這麼爲難。
“嗯,不然就罰四小姐洗衣裳吧!府上這麼多人,衣裳足夠她洗上好幾日了。”洛晴想起了什麼:“大小姐可還記得,昔年在府上,因爲您和她玩的事情,夫人訓斥了您。她一生氣,就把一櫃子的衣裳都抱來後院的湖邊,足足洗了一整日。”
“對,你說這個我想起來了。”寧璞珍點頭:“她生氣的時候,就是喜歡不停的洗洗涮涮。可是二皇子府這麼多人,不得把她累壞了?”
“不是這樣,又怎麼能叫靳主子順了這口氣呢!”洛晴笑着寬慰:“再說了,下院那麼多婆娘,自然也會幫着四小姐一塊幹。總不至於叫她一個人都幹完。”
“你這麼說,也未嘗不是道理。”寧璞珍想了一會兒,只有點頭。“好吧,那明天一早,你就讓璞玉去下院幫着洗衣裳吧。先洗上幾日,等靳氏消了氣,這件事情也就算是過去了。”
洛晴含笑點了點頭:“不過大小姐,明早再去怕是不好。萬一靳主子今晚又鬧起來,爺還當您不愛搭理這件事呢。左右現在也已經這麼晚了。洗到用完膳,四小姐自然會回玉華軒歇着。幹不了幾個時辰的活,卻已經開始受罰了,說出來也總是好聽的。”
“唉!”寧璞珍長嘆了一聲:“也好吧。”
“那奴婢這就去玉華軒。”洛晴歡喜得緊,卻不敢顯露出來,只是裝作心切的樣子。
儘管如此,寧璞珍還是覺得不舒服:“四小姐沒得罪你吧?你這丫頭,怎麼好像巴不得她幹活似的?”
臉上有些赧紅,洛晴連忙搖頭:“纔不是呢大小姐,奴婢只是不想您夾在當中爲難。何況早點解決這件事情,也省的爺費心。宮裡的事,本就千頭萬緒。”
話都說到這裡了,寧璞珍也沒辦法。“那你好好和璞玉說,她性子有時候會比較急。別讓她不舒服,懂嗎?”
“您放心。”洛晴恭謹一笑,匆匆就退了出來。
從倚儷閣到玉華軒的一路上,她滿心雀躍。這股得意勁兒,確實是進了門才收斂去。
“寧側妃娘娘安好。”
“娘娘,是洛晴姐姐來了。”芽枝召喚了一聲正在院子裡曬衣裳的側妃。
寧璞玉擦了把手,這才走過來:“你這時候過來,是姐姐有什麼事嗎?”
洛晴纔不想讓四小姐怨恨大小姐,委屈的說道:“靳主子都三日沒有用膳了。爺……只怕動了肝火。但礙於四小姐您是……大小姐的親妹,便將這棘手的事情交由皇子妃來處理。”
她有些不安,目光閃爍着委屈:“奴婢知道大小姐心裡,還是很心疼您的,可,可是也不能違背爺的意思。”
“哦。”寧璞玉就知道,這件事情不會這麼結束。果不其然。“姐姐有什麼想要我做的,就儘管吩咐。左右我閒着也是無趣。”
“四小姐能這麼說,奴婢真是感激不盡。”洛晴虛僞的欠身,一臉愧疚。“大小姐說,知道四小姐最喜歡洗洗涮涮,就叫四小姐暫時去下院,隨便洗兩日的衣裳。等這兩日過了,靳主子氣消了,便不用再去。”
寧璞玉笑了,明亮的眸子透出喜悅:“果然還是姐姐最知道我的心思。你回姐姐一聲,我這就過去。”
她這樣的主動的要過去,洛晴當然求之不得。想起那段日子,她攪得大小姐心情抑鬱,這下才覺得解氣。“大小姐本想讓您明早再去,可又怕今晚靳主子鬧起來,惹得爺更不高興……”
“行了。”寧璞玉很平和的笑着說:“姐姐爲我着想,我如何能不爲姐姐着想。你且帶路就是。”
竹節和芽枝想要阻攔,卻被洛晴攔住了。“竹節、芽枝,你們就不要去了。本來就是……就是做給靳主子看的。這麼多人陪着,只怕戲也就不真了。”
想找幫手幫着洗衣裳嗎,有那麼容易?洛晴很誠懇的看着寧璞玉:“四小姐,您說呢?”
“嗯。”寧璞玉也不在乎這些,更不想身邊的人跟着受苦。“就是,這幾日府裡的花開的正好。是摘一些來做成脂粉,還是用來醃漬酸梅,你們兩個商量着辦就好。我不過是做些簡單,有高興的事情,就別跟着了。勞師動衆的也不像樣子。”
“四小姐當真是懂事的人,奴婢這下可就放心了。”洛晴佯裝委屈,拭了拭眼角:“大小姐有您分擔,日子肯定能好過許多。”
竹節和芽枝都很無奈,但既然是側妃決定了,她們也就沒有什麼好說的。
“四小姐,您請。”洛晴客套的爲她帶路,實際上,她早就已經安排了兩個丫頭候在外面。
出了玉華軒,她便找了個由頭先走了。
“榮側妃。”扶蘇快步走了進來,手裡端着靳主子的藥,臉上卻滿是喜色。
“是不是有什麼動靜了?”榮燕雯看她,心頭微動。
“皇子妃已經打發人,送寧側妃去了下院。說是府裡髒衣服太多了,叫寧側妃幫着下院的婆子們好好洗洗。”扶蘇將藥碗擱在了一旁,歡喜的說:“這下寧側妃可是要過得不舒服了。”
靳佩瑤本來還以爲是什麼懲罰,聽了扶蘇的話,瞬間就拉長了臉。
“到底是親姐妹,洗幾件衣裳就是懲罰嗎?難道我一條命,還換不來她一頓板子?”
“噓。”榮燕雯喝止了她。“別什麼話都說。讓爺聽見了,該顯得你是存心了。”
“我本來就是存心。”靳佩瑤氣不過。“要麼我死,要麼她亡。現在這算怎麼回事啊!”
榮燕雯最不喜歡的就是她這一點,太急躁。凡事都只圖嘴巴痛快,從來不曉得用用腦子好好想想。“那我倒是要問問你了,給她一頓板子,你就真舒服了?她要是滿身的傷,有生病有委屈,你想爺能不去看她嗎?”
“這……”靳佩瑤倒是沒想這麼多。“指定是要去的。”
“是啊。”榮燕雯抽了口涼氣,慢慢的說:“這些年,府裡誰病了痛了,爺都會去瞧一瞧陪一陪。可現在,把她送去下院幹活,說是兩日,誰又知道是兩日還是十日呢。只要她一天見不到爺,也就等於爺一天沒有寬恕她。洗衣服這種粗活,說到底她一個嫡千金也做不來。何況,這裡上上下下這麼多人,總有幾個看她不舒坦的。”
往後的話,榮燕雯就沒再說下去了。
這時候想使絆子,讓那寧側妃多吃苦頭,是再輕而易舉不過的事情了。
有些事,暗暗地去做,總比大張旗鼓的喊打喊殺有效果。
“那就讓她好好洗個夠。”靳佩瑤到底是沉不住氣:“嫦笑,你去拿些銀子,分給後院的那些洗衣婆。不管她寧璞玉在爺面前有多風光。下頭的人還不是隻認識銀子不認識人。”
行了,又省事了。
榮燕雯都不用費工夫,往後的事情靳佩瑤就安排好了。
一旦出事,她只要置身事外就得了。“佩瑤,這樣做會不會太……過了。要是讓爺知道了,怕是要不高興的。”
“爺怎麼會知道呢。”靳佩瑤纔不管這麼多:“銀子花出去了,婆子們自然曉得守口如瓶。至於那寧璞玉,她想要告狀,也得見得着爺再說。咱們只要想想辦法,怎麼能拖住爺。別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
“可是皇子妃那裡……”榮燕雯這是給她提了個醒。
“皇子妃那裡,我自然會纏着不放的。”靳佩瑤虛了虛眼睛。“她也是真的傻,誰得寵不好,叫自己的親妹妹搶了風頭。人家纔是名正言順的嫡千金,她呀,相形見絀,還不如順水退走扳倒這位側妃,保住自己的地位要緊。”
榮燕雯淡淡的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
“你瞧着吧。”靳佩瑤撫了撫自己被白紗纏住的額頭:“我一定叫那寧氏加倍償還。想從我這裡奪寵,早晚叫她知道厲害。嫦笑,你還愣着?現在就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