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郎,你怎麼了?”
就在林玉寒權衡利害而猶豫不決的時候,一隻柔若無骨的玉手搭在了他的背上,曉蘭關心地問道。
林玉寒心中一凜,想到了皇甫華給他的承諾。
──幫助他和曉蘭在一起。
自從外祖父高戰嚴令他和曉蘭斷絕關係之後,林玉寒很痛苦也很無奈,他不想放棄曉蘭,但是也絕對不敢違抗外祖父。
林玉寒很清楚自己的前途和家族是密不可分的,沒有家族的,自己就什麼也不是了。但是他也不想放棄曉蘭,不僅僅是因爲面子,更主要的是他根本就不想離開曉蘭。
在軍人的眼中,溫柔鄉里是英雄冢,所以出生於世代將門、而且是傳統軍人之家的林玉寒並沒有一般豪門子弟的那種聲色犬馬、紙醉金迷的劣性,嚴厲的家規使他不敢越雷池半步。
但是曉蘭的出現使他終於敢於將家中長輩的那套先國後家、鐵血節慾的教誨付諸腦後,陷入了愛河而不能自拔。他喜歡曉蘭的溫柔,曉蘭的體貼,更喜歡曉蘭那種崇拜的眼光,在和曉蘭相處的時光裡,沒有了家族的壓力和厚望,也不用帶著面具做人。
曉蘭似乎是天生就是配給他的。她欣賞他的雄心壯志,崇拜他的文韜武略,包容他狂妄與自大。雖然林玉寒從小到大都在別人豔羨的目光中成長,但是他清楚所有的人都把他和他身後強大的家族聯繫了起來,像曉蘭這樣完完全全的只是因爲他是林玉寒而崇拜他的女人,卻是唯一的一個。
林玉寒需要這樣的崇拜、需要這樣的女人,他依賴家族,但又一直謀求獨立於家族。祖輩和父輩的太過於優秀,使他極力的想證明自己的更加優秀。然而這是一件非常艱難的事情,世俗的目光總是盯著他身後的家族──無論他自身是高明還是愚蠢。只有在曉蘭這裡,他才能真正的感覺到自己的偉大!
所以他極力想去侮辱風雨,想通過徹底醜化曉蘭昔日戀人的手法來進一步加強自己在曉蘭心中的地位。也正因爲如此,風雨帶給他的挫折感才更令他難以承受。
外祖父的命令無疑使他陷入了痛苦的深淵,但是皇甫家族卻成了救星。不僅僅是皇甫家族想對付風雨,更重要的是皇甫嵩居然願意認曉蘭爲義女,並且讓曉蘭參加了這場聖龍上層社會才能參加的御宴,幫助他獲得外祖父對曉蘭的認同。
有了皇甫家族的,高戰也就不那麼強烈的反對林玉寒和曉蘭的交往了──同樣是出於政治戰略角度的考慮,目前的中央派正醞釀著巨大的朝政改革,面對皇甫家族和風雨軍這兩股地方勢力,對於中央派而言都是欲圖削除的對象,只不過是先後的問題罷了,但最好是在自己這一方準備就緒之後。在激烈的權力鬥爭中,個人的兒女情事理所當然地成爲了隨時可資利用也隨時可以拋棄的籌碼了。
所以,林玉寒心裡明白,目前只有同皇甫家族合作才能夠得到曉蘭,否則的話就只有屈從家族的利益,讓自己無法擡頭。
終於,決定在林玉寒的心中誕生了。
他左手提著玉壺、挽著曉蘭,右手舉著酒杯,朝風雨走去。
卓靜雯見狀,輕輕叫了一聲“表哥!”攔在了風雨面前。她當然知道風雨和林玉寒之間的恩怨,她也清楚表哥的爲人,一時間不知道林玉寒究竟有什麼用意,大爲緊張。
出乎卓靜雯意料的是,林玉寒微笑著對風雨道:“風雨兄,玉寒敬您一杯,以謝當日錦州一役,風雨軍對於家父的相救之恩!”
風雨有些意外的看著林玉寒,出於對權謀的敏感,風雨覺得林玉寒的舉動肯定不簡單,但是在這個場合,他也不願意失去風度,當下微笑著說道:“林老將軍爲國戍邊,可敬可佩,風雨也不過是綿盡菲薄之力罷了,實在愧不敢當!”
當下兩人將各自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林玉寒深吸一口氣,用手中的玉壺,把風雨和自己手中的酒杯都倒滿,繼續強迫自己微笑道:“這一杯酒是小弟爲了以往種種無理的舉動向風雨兄賠罪!”
說著,將酒杯舉到了風雨的面前。
風雨的直覺告訴自己這杯酒是絕對不好喝,不過事實上倒也用不著他費神,因爲卓大小姐已經老實不客氣地擋住了林玉寒的敬酒。只見她拔出頭上的銀髻,插到了風雨的杯中。
林玉寒狠狠地對錶妹說道:“靜雯,你這是什麼意思?”
“哼,什麼意思你自己心裡明白!”卓靜雯在家裡一向膽大妄爲慣了,根本就不理會林玉寒的憤怒。
林玉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按捺住心中的惱怒,對於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表妹,他清楚自己是半點也沒有辦法,所以只好緩了一下口氣道:
“好,你現在已經試過了,可以放心了吧!”
說著又向風雨舉杯敬酒。
可惜卓靜雯依然不依不饒,一揮手,把兩人的酒杯都打翻了。
“你!……”林玉寒對於這個霸道的表妹,實在是這時林玉寒與卓靜雯的爭執已經引起了衆人的關注,卓不凡也走了過來,喝斥道:“靜雯,休得如此放肆!”
對於卓靜雯自作主張的與風雨親密,卓不凡雖然不滿,但由於同家族的利益並不相悖,所以也就沒有表示什麼;但是如今被視爲家族繼承人的林玉寒難得主動同風雨講和,卻被這個寶貝女兒百般阻撓,使得這位大將軍終於也坐不住了。
曉蘭一直靜靜的站立在旁邊,對於林玉寒同風雨之間的爭執,她感到非常痛心。對於風雨這麼快的崛起,她並不後悔自己當初的選擇。無論風雨是強者也好,是平凡人也好,都早已不重要了。林玉寒纔是她心中的夢想。那種柔情蜜語的體貼、那種貴族氣質的優雅、那種琴棋書畫的風流,都使得她深深的陶醉。她瞭解林玉寒,知道他的喜好、他的厭惡,他的郵電、他的缺陷。
風雨就不同了。即使這麼多年的交往,曉蘭對於風雨依然有一種霧裡看花的感覺。絕大多數時間,他懶散而孤僻,會一個人枯坐到天亮,會一個人發呆一整天。但是往往在不經意間,卻顯露出料事如神的智慧、詭計多端的狡黠,以及指點江山的豪情。在大多數時間裡,她被他的懶散無爲而氣的發昏,但有時候卻也因爲他偶爾吐露的志向和顯露的能力而心驚。他猶如一棵絕壁的蒼松,孤傲的挺立於天地之間。沒有人會理解他的想法,沒有人會猜測到他的內心,他遠離於這個世界,只是固執的按照自己的性格孤獨的走著自己的道路。
所以,即使時光會倒回,她也不會選擇風雨。
她是一個女人,一個普通的女人,需要的是一個男人,一個她讀得懂的男人,一個在乎她、體貼她的男人。也許風雨會成爲一個偉人,但是她無法讀懂風雨、無法讀懂偉人;也許風雨真的很愛她,但是風雨決不會像林玉寒那樣的體貼和溫存,在風雨的內心深處,還裝載著太多除了愛情以外的東西。即使在和風雨感情最好的歲月裡,憑藉女人的直覺,她就已經感覺到兩人的距離其實是那麼的遠。
所以她選擇林玉寒。
但是她絕不希望這兩個男人爲了她而決裂、而進行生死爭鬥,她更不希望因爲這樣一件事情,使得她傾心相愛的林玉寒受到家中的如此壓力。
她不懂政治,不懂男人們爲什麼會爲了權力而爭鬥的如此你死我活,甚至不惜毫不猶豫的犧牲許多非常珍貴的東西。她很高興林玉寒今天的舉動,幸福洋溢在她的全身,在她看來是林玉寒爲了讓家族接受自己而不惜放棄一直以來的驕傲,和風雨修好。她不理解爲什麼卓靜雯會對自己的表哥如此敵對和阻撓,她確定的一件事情是她要盡最大的所能來撮合這兩個男人的和好。
她從林玉寒的手中拿過了玉壺,把酒倒入了林玉寒和風雨的杯中,然後接過林玉寒的酒杯,舉向風雨道:“風雨,我知道很對不起你,所有的事情都是因我而起,這一杯酒讓我代玉寒敬你吧!”
風雨心中一痛,熱血涌上了腦門。對於林玉寒如此要自己喝下這杯酒,早已是疑慮重重,認定是沒安好心,只是沒想到曉蘭也會加入了進來,勸自己喝這杯酒。
爲什麼?
難道林玉寒真的如此重要,重要的讓你根本就不在乎這麼多年禍福與共、患難攜手的日子?重要的讓你也如此積極的來謀害我嗎?
就在風雨幾乎忍不住向曉蘭質問的時候,他瞥見了卓不凡正關注的望向自己,暗中嘆了一口氣,還是決定喝下這杯酒。
高戰一系對於風雨的態度是十分微妙的,一方面從利害的角度看,高戰一系希望同風雨軍聯手來制約在地方上根深蒂固的四大家族,至少也是希望風雨軍處於中立地位;另一方面,高戰一系又對於風雨同林玉寒之間的恩怨心存顧忌,擔心養虎爲患。
在當今各方互相牽制、一發全身的局面下,風雨很清楚必須同高戰一系交好,這樣才能在最大程度上減輕他返回風雨軍的阻力,同時也才能讓風雨軍在日後的戰略空間的選擇上擁有更大的餘地。
看來無論如何,這杯酒他不得不喝。
風雨哈哈朗聲長笑,揮手阻止了一旁卓靜文的舉動,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說道:“古人云:相逢一笑泯恩仇!風雨雖然不才,還不至於如此小雞肚腸。”
曉蘭欣慰的一笑,也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林玉寒手動了一下,終究來不及阻止,也不好阻止。他很懷疑著玉壺中的酒有問題,所以他原本並不準備真正的喝下去(假喝酒可是這些貴族子弟非常拿手的本領之一)。可是今天的事情如此發展,大出他的預料,此時此景,他也實在不好作出什麼舉動來。
反正這酒肯定沒有毒,宴席後就去找皇甫華,曉蘭應該不會出什麼大事吧!
──林玉寒心中如此的安慰自己。
作者語:
目前我的寫作速度是《征戰天下》每月十萬字,每月出書的速度是八萬字,爲了配合出版商,所以上傳的速度只好放緩,決不是因爲寫外傳,才放緩上傳。(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