怛羅斯城位於怛羅斯河畔,所在之地乃是一處河谷,掐住了絲綢之路通往西方的要道,無論是大唐想從這裡西去攻打撒馬爾罕還是大食想要東往佔領熱海沿岸的土地,都要從這裡經過,因此向來是兵家的必爭之地。
突厥人三次出兵怛羅斯,而西突厥右箱五弩失畢部的牧地亦在此,西突厥可汗之冬季牙帳也青睞於附近,在高仙芝出兵之前,疏勒鎮守使夫蒙靈察與阿悉爛達汗攻克過怛羅斯城,斬黑姓可汗與其弟撥斯。在耶律大石西遷之後,西遼與花拉子模的主力也在怛羅斯大打出手,蒙古帝國蒙哥汗的弟弟旭烈兀也將大本營和牙帳在此處,而正是他將如今正佔據此城的黑衣大食滅亡,旭烈兀決堤放水淹沒了哈里發的主力軍和統帥,哈里發不得不從巴格達城出來求降,卻被旭烈兀裝在麻袋之中用奔馬踐踏成了肉泥,傳承了36代,歷經508年的黑衣大食就此滅亡,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賽義德-本-侯梅德看到探馬回來,快步走下城牆,大唐的威名並未將他嚇倒,他已經厭倦了和那些不堪一擊的敵人廝殺,現在他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和唐軍開戰了,或許只有擊敗這樣的對手才能贏得真神的寵信吧?
“將軍,大唐的軍隊已經到了二十里外,再有半日的功夫就能到達怛羅斯城了。”探馬氣喘吁吁地回報,“我們遇到了大唐探馬的驅逐,因此並未看清他們的確切數目,只是從揚起的煙塵來看,大唐軍隊的總數估計有十萬人。”
“你的消息我收到了。”侯梅德丟過一枚銀幣,那名探馬靈巧地接過賜予他的賞賜,“去喝口水吃點東西,然後換一匹馬繼續盯着他們,一有消息立刻回報。”
探馬退下,召集衆將的號聲響起,來自黑衣大食、石國、康國、米國和黑鼻突騎施的將領們飛快地趕到城牆之上,唯恐因爲遲到而受到侯梅德的嚴厲懲罰。
“高仙芝的軍隊已經來了,總共有兩萬四千安西都護府的精銳,還有數萬雜兵,以及葛邏祿和寧遠國的僕從軍,總數不下十萬。”侯梅德早已從葛邏祿人那裡得到了唐軍的確切數字,他看到當他說出高仙芝三個字的時候,那些來自石國、康國、米國和黑鼻突騎施的將領們紛紛流露出懼色,顯然這位接連擊敗了大小勃律、竭師國和石國的統帥讓他們感到無比的恐懼,以至於他們聽到高仙芝的名字就爲之膽寒。
侯梅德也早就聽過這位被吐蕃人和大食人稱爲山地之王的統帥,翻越蔥嶺攻克連雲堡的戰役也讓他大爲驚訝,他也曾想過若是由他領軍能不能取得高仙芝的戰果;但是,正因爲自己面對的是如此可怕的敵人,侯梅德才愈加興奮,沒有什麼比擊敗一位名將更容易樹立自己名將聲望的辦法了。
他的眼神依次掃過那些面有懼色的將領,在他的逼視下他們似乎恢復了些勇氣,紛紛擡起頭來流露出聽從佈置的神色,“怛羅斯城太小了,容不下我們這麼多人,所以我打算趁唐軍初來乍到立足未穩之時發起攻擊。”
“遠恩王子,您的殺父仇人就在不遠處,您可有勇氣爲父親復仇?”侯梅德的目光落在了遠恩的身上,他並不打算用寶貴的大食軍隊來試探唐軍的實力,於是這個任務就落在了那些服從於他們的僕從軍身上。
被侯梅德鄙夷的目光掃過,遠恩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他還清楚地記得在唐軍退去過後石國那些嚎哭的子民,被唐軍夷爲平地的石國都城,復仇的怒火和衆人鄙夷的目光讓他失去了理智,“此戰我必帥手下精銳取下高仙芝的首級。”
“好,那麼此戰就由遠恩王子的石國軍隊充當先鋒。”侯梅德果斷的將他的退路堵死,有了遠恩做表率,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輕鬆多了,侯梅德將康國和米國的僕從軍推上前線,由來去如風的黑鼻突騎施騎兵擔任側翼,而他手下的大食軍軍隊則留在後方相機而動。
若是大唐軍露出破綻,這些裹着黑袍的大食勇士會爲唐軍送上致命一擊,而若是唐軍佔據上風,他們也可以在這些僕從軍的掩護下從容退回怛羅斯城中。
儘管心中有諸多不滿,可這些僕從軍的將領們依舊不敢違背侯梅德的命令,紛紛下去按照他的指令整軍備戰。
高立城牆之上的侯梅德俯視着城下憑河列陣的大軍,怛羅斯河護住了聯軍的左翼,前鋒是數千被仇恨矇蔽了眼睛的石國軍隊,在他們身後是康國和米國的軍隊,右翼黑鼻突騎施的騎兵伺機而動。
這些士兵雜亂的戰陣和亂七八糟的武器鎧甲讓他略微有些皺眉,依靠這些人恐怕贏不了大唐,不過消耗一些他們的精力或許已經夠了。
而在這些大軍身後則是他最信任的將領艾哈邁德-哈桑-曼蘇爾以及他手下的一萬大**銳騎兵,在侯梅德的計劃之中,這支隊伍將是擊敗大唐的關鍵。他相信長途跋涉之後勞累不堪的大唐軍隊不會是這些深受真神寵信的勇士們的對手。他們手中的彎刀將收割無數大唐將士的性命,或許不久之後擊敗了山地之王的自己將會成爲黑衣大食最爲聲名顯赫的將軍吧?
到了那個時候,黑衣大食境內將不再只傳頌率領五百人就懾服整個沙姆的“真神之劍”哈立德、同樣五百人就橫行馬格里布的猛將歐格白、僅率七千人就掃平了安達盧西亞的塔裡克以及剛剛平定了布哈拉之亂的齊亞德......這些偉大戰士的名號,擊敗了山地之王高仙芝的侯梅德將成爲新的傳奇。
侯梅德閉上眼睛,虔誠地向真神祈禱着,祈禱真神保佑他能取得這次偉大戰役的勝利,默默祈禱數次,侯梅德睜開眼睛,遠遠地望着東方的方向,大唐的軍隊還有多久才能到達怛羅斯城?他已經有些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