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昨日上岸開始,李悠就將從流求礦山之中專門帶來的礦工組織起來,命令他們連夜挖掘通往泉州城門的地道,到了今天中午總算挖掘完畢,而蒲壽庚對此卻一無所知,地道挖成之後李悠命人將火藥送到城門下方,放入厚木箱子再用竹管通到地道口,然後點燃導火線,吩咐張世傑做好出擊的準備。
如今鄭和船隊中所使用的火藥是李悠按照《紀效新書》中所記載的配方重新配製過的,威力遠在一般火藥之上,或許仍然不足以炸塌城牆,但炸破城門還是沒有問題的,爆炸之後泉州城牆上的守軍還以爲是天降懲罰,嚇得四處奔走,張世傑隨即輕鬆地攻破了城門,接着侯顯、楊亮節等將領指揮大軍跟上,泉州城中的守軍頓時沒了鬥志,除了蒲壽庚的死忠心腹之外,紛紛跪地求降。
“傳令下去,衆軍不得騷擾百姓,本官只要蒲壽庚、尤永賢、王與、金泳等蒙元官員、將領。”如今的泉州乃是東亞最大的海貿城市,大宋如今地盤狹小、賦稅稀少,想要反攻蒙元沒了海貿可不行,所以李悠並不想將泉州城中的海商誅殺乾淨,只是蒲壽庚等人此前對大宋犯下了滔天大罪,若不嚴加懲罰何以彰顯大宋威儀。
泉州城中的守軍還是以漢人居多,在蒲壽庚出賣大宋歸附蒙元之後對他們多加壓榨,這些人心中早有不滿,方纔在城頭上迫於蒲壽庚的威勢不得不與宋軍作戰,但現在既然宋軍已經入城,他們就再也沒了顧忌,不僅立刻投降,還主動帶領宋軍前去攻打蒲壽庚的府邸,經過一夜的廝殺,蒲壽庚及其餘將領全族盡數被宋軍拿下,泉州城也落入了他們手中。
“君實相公,蒲壽庚還有他的族人該如何處置?”第二日早晨,衆人云集到原來的泉州知府衙門,現在的宋軍帥府,不等李悠開口說話文天祥就問道。
“蒲壽庚屠戮大宋宗室、士子百姓不下數萬,理當處以極刑,誅滅九族!”張世傑對蒲壽庚可謂是痛恨之極,當下就說道。
泉州蒲氏世代受到南宋優待,卻在南宋危難之際恩將仇報,無恥地屠殺泉州的南宋皇族、官員、爲了討好蒙元,又屠殺了數萬平民,其兇殘就連蒙元都感到驚訝;泉州許氏家族起義兵抗擊蒲壽庚,掩護二帝南逃,被蒲壽庚幾乎滅族。元兵實行剿鄉滅族策略,不僅火燒晉江許漢青、許夫人的家鄉許宅巷、陳厝坑,迫使二鄉的許、陳、曾三姓族人四處奔逃。南詔許姓氏族因事牽抗元,亦慘遭清剿殺戮,幾於滅族。泉州清源少林寺僧衆反蒲壽庚之降元,遭蒲壽庚和元將奇握溫思的鎮壓,他們率元軍萬人衝進少林,千餘僧衆被屠,只剩數十人逃出。
宋軍之中多有親人死於蒲壽庚屠刀之下的,聽到張世傑的話紛紛點頭贊同,唯獨文天祥面露不忍,“君實相公,我等宋人豈可與此等蠻夷一般?不如只誅首惡,赦免脅從,以德報怨方顯我大宋之仁義。”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李悠反問道,孔夫子當年說的可是以直報怨,也就是說有仇報仇有怨抱怨,絕沒有捱了一耳光還將另一邊臉送上去的道理,“蒲壽庚一族罪不容赦,若不誅其九族何以告慰這數萬死難者的在天之靈?”
見文天祥依舊想要說話,李悠隨即將衆將士帶到押送蒲壽庚和他族人的營地所在,蒲壽庚似乎已經知道他無論做什麼這些宋人也不會原諒自己,所以對於求生已經不抱希望了,他縮在營地角落默默祈禱,可是發抖的手腳已經將他出賣,他終究還是害怕的。
他的三個兒子師文、師斯、均文以及蒲壽庚的孫輩蒲崇謨等人見到李悠前來,連忙跪地哀求,將責任全都推到了蒲壽庚身上,竭力顯示自己的無辜。
鄭和對此視若無睹,他可是知道蒲壽庚一族人的德行,在元末明初之時泉州蒲氏族人又想故伎重演,他們勾結當時的提舉泉州市舶使、同時也是蒲師文的女婿色目人那兀納作亂。但這次蒲壽庚家族再沒有宋末那麼幸運了,亂兵被元軍強力鎮壓,當地的蒲家乃至許多西域人都被滅門,蒲壽庚等人被掘墳戮屍,遍及泉州城內外的天方寺在戰亂引起的宗教仇殺中除一座外全被搗毀。
大明開國後,朱元璋特令將泉州的蒲壽庚這一脈的蒲氏舉族全部打入賤籍,世代不得入仕,而這道命令,在當時的以仁義號稱的儒家社會並沒有遭到任何人的反對,公道自在人心。
李悠走到蒲崇謨面前,冷冷地看着他,直到他滿頭大汗時才緩緩說道,“若是我赦免你的罪行,將你放走,你會如何?”
蒲崇謨似乎看到了一線生機,不僅大喜過望,連忙跪地祈禱,“跟鞋真神保佑,日後我將更加虔誠地向您祈禱。”
李悠轉過身來看着文天祥等人,“都看到了吧,即使我大宋寬恕了他們的罪行,他們依舊不會有絲毫感恩,他們依舊會將我大宋的仁慈當做他們昔日虔誠的回報,將來只要有機會他們還是會對我大宋舉起屠刀。”
文天祥等人盡皆羞愧的低下頭去,李悠搖頭說道,“我大宋並非不懂仁慈,但我大宋的仁慈只會施給那些懂得感恩和敬畏之人,像蒲氏一族這般險惡之輩不配得到我大宋的仁慈!”
說罷李悠叫過衆軍,“來人吶,將這些人押到城外,盡數斬殺以告慰那些被他們屠殺的大宋子民在天之靈;蒲壽庚兄弟及其嫡親子嗣處以凌遲極刑!”
這一次再也沒有任何人來勸諫李悠,蒲崇謨方纔的舉動已經讓他們對這些人徹底失望,當蒲氏一族被斬殺之時,泉州城中歡聲震天,無數百姓拼命涌到前方試圖搶奪劊子手扔出來的血肉,他們將蒲壽庚的血肉生嚼吞下以告慰自己死去的親人。
事後,泉州城中主動從軍之人不知凡幾,消息傳開,天下爲之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