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將天空染成了紅色,似乎預示着今天將會迎來一場慘烈的戰爭,無數的叛軍士兵從尹子奇的大營中出來,扛着雲梯、土袋等攻城器械,在諸多滿意將領的指揮下向睢陽城逼過來,密密麻麻的好似蝗蟲一般。
他們也的確和蝗蟲沒什麼兩樣,這些蠻夷不事生產、沒有文明,只知道燒殺搶掠,所到之處無不哀嚎遍地;他們是文明的腫瘤,吸附於中原的繁華之上吸取營養壯大自己,然後在中原衰弱時反戈一擊,試圖吞噬掉宿主取而代之,從五胡亂華到安史之亂,再從女真南侵到蒙古崛起,莫不如是。
如果中原的百姓能夠擋住他們,那麼文明就可以繼續延續發展,如果擋住,崖山之後的中國和甲申之變後的華夏是什麼樣子的,相信每個人都知道。
現在大唐也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候,睢陽城後就是富饒但缺乏武力保護的江淮,若是叛軍衝殺過去,中原的文明將會陷入漫長的黑暗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夠恢復過來。若是能守住,江淮源源不斷的稅賦就能給大唐帶來更多的兵力,而那些入侵中原的蠻夷也會在郭子儀、李光弼等人統帥的大軍碾壓之下灰飛煙滅。
大唐是否還能延續下去,中原文明是否能夠繼續生存發展,如今就全都寄託在了張巡和他麾下的數千兵馬上面,而他們要面對的是安慶緒麾下大將尹子奇的十餘萬兇惡殘忍的叛軍,雙方實力對比如此懸殊,但張巡和睢陽城中的軍民不會後退一步。
“今日必定要拿下睢陽城,先登城者賞黃金百兩,升官三級;誰若是敢後退,本將軍定斬不饒。”白布蒙着左眼的尹子奇用僅剩的右眼冷冷的望着面前的將軍們,這些來自室韋、同羅、突厥和奚人部落的蠻夷們紛紛低下了腦袋,不敢和他直視。
“諸軍即刻出發,不攻下睢陽城誓不退兵。”尹子奇下了狠心,今日即使付出再大的代價,也要將睢陽城攻破。
無數的雲梯搭在了睢陽城頭,那些面目可憎的蠻夷將刀子咬在嘴裡,雙手抓住梯子奮力向上爬去,而迎接他們的是一支支奪命的羽箭和散發着惡臭的金汁。
“啊!”不斷有人中箭從高高的雲梯上衰落下去,還有更倒黴的被燒的滾燙的大糞燙傷了皮膚,發出一陣陣無助的哀嚎,在現在的醫學條件下,這些人只有等死而已。
李悠站在城頭,冷冷的看着這些蠻夷,雙目不斷地搜尋那些衣着更加華麗、鎧甲更加精美的將領,隨即射出一支支致命的羽箭。
而潘鳳揮舞着大斧劈開了一架又一架的雲梯,無數叛軍慘叫着摔落塵埃,口中直呼過癮,“你潘爺爺在此,哪個敢來。”
背嵬軍們不用李悠和潘鳳指揮,就在李躍和何尋傑的分配下展開冷漠的殺戮,擅長弓弩的士兵站在前排對準那些在雲梯上攀爬的叛軍射出羽箭,力氣大的衝後方搬過石頭狠狠地砸下去,還有人手持刀劍警惕的望向每一架雲梯的頂端,一旦有叛軍露出頭來,迎接他們的就將是猛烈地劈砍。
眼看着自己麾下的士卒們如雨點一般從城牆上落下,轉瞬就失去了呼吸,終於有領軍的將領忍不住了,他匆匆來到尹子奇身邊哀求道,“大將軍,兒郎們死傷實在是太慘重了,還是先行回來歇息下吧?”
“回來歇息?然後讓張巡他們再喘口氣麼?”尹子奇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他的部下固然損失慘重,但也並非沒有給守軍造成殺傷,那射向城頭的羽箭和在雲提上揮刀廝殺的士卒同樣也帶走了無數守軍的生命,他們的人要比守軍多得多,只要繼續這樣交換下去,睢陽城早晚都是自己的。
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有人想保存實力,若是誰都不想犧牲,這睢陽城絕對沒辦法拿下來,一念至此尹子奇緩緩開口,“早上我就說了,不攻下睢陽城誓不退兵,你這是要違抗軍令麼?”不等他解釋,尹子奇厲聲喝道,“來呀,將這個違背軍令的傢伙拖出去砍了,首級傳閱諸軍,誰若敢言退,就是和他一般下場。”
這顆首級讓叛軍的攻勢更加猛烈了一些,已經開始有人爬上城頭和守軍展開了肉搏,乍看起來睢陽城似乎已經搖搖欲墜了,尹子奇等叛軍將領的臉上也露出喜色;可是張巡對此豈會沒有防備?立刻有一羣揮舞長刀的士卒迎了上去,鋒利的唐刀破開了叛軍的甲冑,將他們殺死在城牆之上,屍首隨即拋落城下,連帶着又砸落了不少攀爬雲梯的叛軍。
從早晨一直鏖戰到中午,李悠現在雙臂已經開始發酸,往日干淨利落的開弓到如今已經變得極爲困難,他乾脆將長弓放回,拔出長劍對準從雲梯頂端冒出頭來的叛軍士卒猛刺過去。
而潘鳳剛剛結束了一場廝殺,正坐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他同樣消耗的有夠厲害,揮舞大斧廝殺這麼久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背嵬軍也出現了傷亡,他們開始將兵力分成三波,輪流休息以恢復體力好繼續營地漫長的戰鬥。
睢陽城中的老弱婦孺將飯食送到城牆之上,可是戰事緊張,並未有多少人能抽出空來喝上一口熱粥。
他們的作戰並非沒有用處,經歷了漫長的交戰,睢陽城仍然牢牢地握在他們手中,城牆之下滿是叛軍的屍首,鮮血將打底染成了紅了,叛軍每前進一步都會陷入深紅色的泥濘之中,若不是後方有虎視眈眈的督戰隊拿着雪亮的屠刀,恐怕他們早就開始逃跑了吧?
無數的烏鴉盤旋在睢陽城上空,發出一聲聲讓人無比煩躁的嘶啞叫聲,只等着諸軍退去他們就開始享用食物。
太陽從東方升到天空正中,再慢慢向西滑落,尹子奇知道若是夜幕降臨,他的士卒肯定無法繼續堅持,能否攻下睢陽城就看這最後兩個時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