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北邊談好,東邊談了個寂寞
徐渭回到督辦處,朱翊鈞在等着他。
朱翊鈞旁邊坐着的是南宮冶和李贄。
南宮冶現在是他的機要秘書,李贄現在除了是他的老師之外,也是“顧問”智囊之一。
朱翊鈞問道:“文長先生,那個牛皮袋給了伯思哈兒?”
徐渭恭敬答道:“殿下,已經給了伯思哈兒。”
“你說,伯思哈兒會不會把這些物品,給到俺答汗?”
“會的,殿下。邊情偵查科獲悉的情報,伯思哈兒與大侄兒辛愛暗地裡不合,各自所領之部,一直有牧場之爭。
伯思哈兒與二侄兒布延臺吉相善,一直想讓布延繼承汗位,他好從中撈些好處。
得到這個皮袋子,伯思哈兒肯定會交給俺答汗,還會添油加醋地潤色一番。”
聽完徐渭的回答,朱翊鈞滿意地點點頭。
徐渭繼續說道:“殿下,能暗中幫我們的,還有那位玄池和尚。”
“玄池和尚?被嚴嵩陷殺,前兵部尚書丁汝夔的妾生子?”
“是的殿下,就是他。”
“他與辛愛有仇?”
“殿下,庚戌之變,就是辛愛聲東擊西,以朵顏部虛張聲勢擊東,讓丁汝夔調走了薊遼主力,結果俺答汗主力在喜峰口一帶破牆而入,大掠畿輔,釀成了庚戌之變。
可以說,辛愛是丁汝夔被殺,丁家敗落的罪魁禍首。臣已經把原委詳情,寫成了密信,悄悄地投給了玄池和尚。
從種種蛛絲馬跡來看,玄池是聽了進去。伯思哈兒把那個牛袋子交給俺答汗,他再在旁邊敲敲邊鼓,自然會牆倒衆人推。
俺答汗帳下,不服辛愛的,除了他那幾位兄弟,還有很多人。”
朱翊鈞又問道:“玄池和尚,說話管用嗎?”
“殿下,玄池和尚在我朝中過舉人,頗有才識。丁汝夔壞事後,丁府老僕護送他投奔陝西丁家故吏,不想流落去了青海,入了佛門。
十幾年來成了佛門高僧,被俺答汗請去了王帳。邊情偵查科的情報,說俺答汗對玄池和尚的佛學以及才識,十分佩服,幾乎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
這次被秘密派到伯思哈兒身邊,協助和談,足見俺答汗對他的器重和信任。這次,玄池在幕後籌劃,獻計獻策,爲俺答汗爭取到不菲的利益。
王帳那邊傳來的消息,俺答汗對伯思哈兒和玄池這一次會談,非常滿意,等着他們回去,就大加封賞。”
朱翊鈞一拍大腿,“好!辛愛此獠,是俺答汗麾下最狡詐善戰者,也最仇視我大明,是我大明九邊最大的威脅。上次利用他驕橫自負,急於報仇的機會,纔將其在柳河一舉拿下。
新仇舊恨,此獠回去後,肯定與我大明不死不休。
原本在京師就該斬草除根,以絕後患。只是需要與俺答汗和談,穩定西邊邊關,獲得穩定的良馬來源,只好活他性命,暫時放他回去。
放他回去,卻不能就此放過他!”
朱翊鈞轉頭盯着徐渭,一字一頓地說道:“辛愛心腹侍衛,還有親信,我們也俘獲了數百人。
該收買的收買,該用離間計的用離間計,務必要把辛愛貪圖汗位以及鍾金哈屯,暗地裡施巫作法,詛咒俺答汗早死的事情,傳遍漠南草原。
俺答汗捨不得殺,就衆口鑠金,積毀銷骨,逼着他殺了辛愛!對了,這些情況,還有俺答汗要殺他的動態,要及時傳給辛愛。
如果俺答汗父子情深,還是捨不得殺他,我們就逼反辛愛。都扯旗造反了,俺答汗再不捨得,也要揮淚斬孽子!”
南宮冶咕嚕地嚥着口水。
太孫殿下真是太狠了!
一點活路不給辛愛留啊。
不過也對,辛愛身爲俺答汗麾下最善於用兵的兒子,又一向仇視大明,確實是大威脅。他死,總比數萬大明軍民哭要強。
徐渭一一記下,又問道:“殿下,董狐狸怎麼辦?”
“他是我們布在灤河河源一帶,對付辛愛,以及圖們汗的一步棋。他的效忠書寫了?”
“殿下,他寫了,名字還是用血籤的。”
朱翊鈞笑了笑,“那玩意就是個態度,本殿不指望那玩意能保住他的忠誠。只要我們足夠強大,他就是聽話的獵犬。我們要是自己虛弱了,他自然就會成爲狼。”
徐渭、李贄和南宮冶齊聲道:“殿下英明!”
“文長先生,你多費心,把董狐狸的人設打造好。”
“人設?”
“對,就是他一心忠主的形象,主動投關,願意以全家身家性命換回辛愛。”
徐渭笑了,“殿下放心,在我們的操持下,董狐狸的人設打造得非常好。灤河河源,遼河河套等地區,都在傳說他捨身爲主的故事。
這次他親自來接辛愛,辛愛看到他,抱着他大聲痛哭,然後一起出了關。”
“好,暗中提供金銀絲帛,讓他多多收買拉攏辛愛的部屬。等到俺答汗要親兒子的命,或者辛愛扯旗造反失敗,叫董狐狸拉着隊伍投奔圖們汗,按照我們約定的,繼續合作!”
“是。”
朱翊鈞雙手籠在袖子裡,在室內慢慢走動着。
“北邊慢不得,現在算是大功告成。東邊急不得,曰本使節團,回去了嗎?”
“殿下,回去了,在大沽上船,再由登州轉船,回平戶。”
“嗯,盤桓兩三個月,跟這些傢伙談了個寂寞。摩薩藩的港口,犁了嗎?”
“回殿下,犁了。原本是要調福建水師北上執行聖諭,不想兩廣巨寇曾一本、材道幹,逃入安南,休養生息一段時間後,復爲海寇,又殺入廣東海域。
惠州賊酋烏七麻,復起響應。
而王崇古進京述職,廣東巡撫空缺,兵部、吏部遲遲未決,羣龍無首,又生是非。最後還是內閣票擬,以廣西巡撫殷正茂兼撫廣東。這才調集福建水師南下,與廣東水師一通,水陸進剿。”
朱翊鈞搖了搖頭,“兵部跟其它五部一樣,處理文牘工作在行,這種臨機應變之事,往往束手無措啊。唉!文長先生,繼續。”
“是殿下,海軍局的劉部堂,就又調浙江水師北上,把摩薩藩五處港口,全部犁了一遍。”
“打仗歸打仗,水師改編爲三海水師一事,不要耽誤了。以後每年兩次,三海水師各營輪流北上,去曰本諸藩的港口犁一遍,以爲循例實戰操演。
這些東倭猴子,一次兩次打不醒他們,那每年打他兩次,打他個十年八年,叫你們下海捕個魚都心驚膽戰,想必應該能聽懂本殿給他們講的道理了!”
朱翊鈞突然想起一件事,“文長先生,本殿在某本古書上看到,說曰本本島,就是最大的那個島,北邊靠東的地方,有個方圓數百里的島嶼,上面有金山銀山。
理藩院和海軍局,可組織一支船隊,去那裡秘密勘察一番。找到了,就佔了那裡,好好開採,離曰本島不遠,不缺人力。”
佐渡金山,支撐德川幕府三百年財政的金銀礦,在十七世紀的鼎盛期,據說產量達到世界第一。
現在,它是大明的了!